按照风俗习惯， 大年初二得上老婆娘家过节。中午在丈人丈母娘家吃饭，吃完饭之后，闲来无事，佟祖云让佟姜把棋盘拿出来，和梁默原下棋。

　　佟祖云雅兴很高，平常爱好也不多， 最喜欢老朋友就下下棋，练练太极拳， 没事就爱拿个棋谱坐那儿研究。牌也打，但兴趣不大。

　　这回梁默原来， 佟祖云听说他会下棋， 虫子勾出来， 非下几局不可。让佟祖云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小年轻棋艺不精，结果几局比试下来， 佟祖云赢的吃力。

　　佟姜不通道道，在边上鼓掌给她爹加油：“爸，你真棒， 又赢了一局。”

　　佟祖云脸上有光，对这女婿愈加赞赏。

　　佟娅在旁端茶倒水，看了棋局一眼，又看看梁默原， 微微笑了下，没有点破。

　　棋局结束， 佟娅私底下对他说道：“你要这么让爸，下次他就不爱和你下了。”

　　梁默原不甚在意，虚搂了她一把，笑说：“第一次总要让的，”话锋一转，梁总眯了眯眼，笑的一脸得意，“和你爸比起来，你更想我赢？”

　　佟娅手肘轻撞了下他，“有点讨厌啊你。”

　　梁默原哈哈大笑：“行啊，听老婆的，下次不让了。”

　　然后到了晚上，果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晚饭在舅家吃的。按照传统，吃完饭就是娱乐时间。大家自然不会放过梁默原，拉他上桌。开始之前，几个调皮的哥哥还开玩笑问钱带够没有。

　　梁默原进门第一年，算是新人。几个哥哥尤其是领头的赵宝时，设计着好好宰一顿这只大肥牛，不想却输的连裤衩都不剩，哭天抢地，下一回看见梁默原都躲的远远的了。这事在亲戚之间传扬出去，每年春节都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笑料谈。直到宋昭楠进门那年，几个还不知道死活，故技重施，结果哭都哭不出来。

　　手下败将赵宝时起哄梁默原和宋昭楠来一局，看谁胜谁负。麻将上，宋昭楠自然比不过姐夫，开玩笑说：“那要不然我发个大红包，饶过我吧？”

　　发红包啊，最喜欢了。

　　一群亲戚们笑弯了腰，乐开了花。

　　就等你这句话。

　　都知道宋昭楠最喜欢发红包。不像梁默原，扣的要死要活，从来不在群里发红包，发起来也小的吓死人，二十块发十个的那种。典型的资本家。

　　宋昭楠喜欢玩大的，发个两百的红包，只发一个，自己发自己抢着玩。但就是这样也比有些不爱发红包的人强。有时候心情好了，一百块发五个，拿着佟姜的手机，左手点一个，右手点一个。

　　佟姜看他的眼神，就是两个字。

　　有病！

　　宋昭楠既然起了头，然后游戏又开始了。一群爱赌博的家伙，显然觉得这个游戏比起动脑筋的活动来说，有意思的多。

　　佟姜和佟娅蛮上瘾的，不过佟姜在厨房帮助舅妈搞卫生，没空和这群幼稚鬼玩。偶后群里一个大佬发完，大家开始使劲唆使梁默原也发红包，一转头，佟姜奇了，咿，姐夫哪去了？

　　宋昭楠下巴指指厨房的位置。佟姜明了。坏笑着；@娅娅姐，快叫姐夫发红包。

　　又：@姐夫私包发个给我，我要大大大！

　　没多久，姐夫回应了，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顺手帮她@阿楠。

　　佟姜：orz

　　看看宋昭楠。

　　自己家里的钱，你给我，我给你，有意思么。

　　姐夫无不无聊？

　　佟姜捏捏怀里梁田田的小肉脸，“快，去厨房叫你爸爸发红包！”

　　梁田田老实交代：“爸爸的钱都是妈妈在管。他微信里没有钱的。”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

　　佟姜快笑死了。推推宋昭楠：“你听听，多实在的娃啊。”完了起哄道：“哎呀，你们光@我姐夫没用啊，关键人物是我姐姐啊！姐姐说发，姐夫肯定发！”

　　厨房里——

　　佟娅忙里抽空看了眼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溜红的一排，@娅娅。佟娅点开看内容，忍俊不禁。她点开对话框下旁边的加号，要点红包，被梁默原止住。

　　佟娅不解地看了眼他：“怎么了？”

　　他一边掏出手机来，打开微信，眯着眼点开红包，不甚在意地问道：“发多少？”

　　“过年难得高兴点，发个最大的。”

　　梁默原指尖灵活地点好数字，停下，看见佟娅低头在微信界面上打字，问：“发什么呢？”

　　佟娅含笑道：“叫他们赶快准备，葛朗台要撒钱了。”

　　梁默原气笑，点了一下她的头，弯身凑下去，温热的气息扑过来，低声道：“那你这位吝啬鬼的夫人准备怎么回报我？”

　　佟娅缩起脖子，轻笑道：“你先撒再说。”

　　“撒多少？你说了算。”嗓音蛊惑人心，佟娅耳热，缩着脖子，闪到一边，余光扫过门口，庆幸没有人进来。

　　“多少？”他目光锁着她，含着笑，走近过去，低头，认真又专注，好像那是一个费解的问题，等待她的解答。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在流理台上，唇上的热气呼在她的唇上，一寸两寸，就要牢牢贴上，忽地就停了下来。

　　注视她，含笑：“你说多少，全听你呢。“这最后半句，用了气音。

　　他的手摸上来，放在她最敏感的耳朵上，轻柔摩挲。这感觉好像摸着的是阿布。

　　佟娅哆嗦一下，耳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握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不断，梁默原低头看了一眼，抽过她的手机放去一边。“不管它。”

　　“不发了吗？”那群人等死了吧，依稀听到外面倒数声。

　　他挤向她，压在墙角，低头含住她的唇，含糊道：“不是问你么……发几个……你还没回答我呢……嗯？”

　　佟娅垫着脚，手臂勾住梁默原的脖子，脑袋转了一下，空空的，随口报了个数：“十？”

　　“好，亲十下再放你走。”

　　佟娅：“……”

　　最后外面的那群干巴巴等某大佬发红包的可怜的人，花儿谢了又开，开了又谢，终于等到一个姗姗来迟的大红包。

　　佟姜扭头一望：“咦，舅妈，你和我妈没在厨房里？”

　　舅妈和赵枚两个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听到佟姜问，回到：“是啊，你姐和姐夫说会帮我忙，我就和你妈出去散步了。”

　　嘿嘿嘿。

　　姐姐和姐夫，你俩到底在厨房干嘛呀，隔这么久才想起要发红包。

　　……

　　有了田田之后，梁默原夫妻走到哪里都会被问到生二胎的事。

　　本来赵枚和佟祖云还不急，心想着梁默原喜欢女孩子，生一个男孩子肯定不够的，二胎迟早的事。结果等到汤蜜第二个儿子出生，佟娅的肚子还没点反应，做大人的急也急死了。

　　于是家庭聚餐就变成讨论大会。

　　尤其等到田田三四岁之后，两夫妻几乎没有了开口的机会，只有听着长辈的话。

　　所以，每次家庭聚餐，都是极极极痛苦的。

　　今天又到了每月一次的聚餐。

　　夫妻两个早就摸透路数，一个哄婆婆和亲妈，另一个把丈人老爹喂饱了，酒一杯一杯的敬。喝嗨了，佟祖云和梁父两个红光满面，话题就扯远去了，好像把这两小的也忘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聚餐接近尾声，张令仪却又谈起来了。话题从老远的许家的孙子开始，逐渐引申到他俩身上，佟娅头皮一阵发麻，在底下揪梁默原的大腿，心想，完了完了，又来了。

　　逃是逃不掉的，那就干脆点受着吧。

　　两方长辈都觉得一个孩子太冷清，必须再生一个女孩，一男一女，凑个圆满。

　　赵枚：“我听朋友介绍，他们那儿有个医生会调阴阳，你们什么时候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张令仪来了兴趣，忙问在哪里，瞧瞧儿子无所谓的样子，不高兴了：“你瞧瞧你都几岁了，不趁这几年你等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你也得为娅娅考虑，趁年轻复原快生，等到再大，你舍得她吃那苦？”

　　梁默原抿着唇没说话。佟娅也沉默了。

　　不是不想的，而确实和长辈有些代沟。

　　佟娅想了一秒两秒的时间，给公婆夹菜倒酒，和颜悦色道：“好的，爸妈，我和默原回去再商量一下，尽可能尊重你们的意见。”

　　她看了眼梁默原。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

　　“行行行，”张令仪一脸好说话的架势，“今天回去就商量商量。”

　　她把商量几个字念重了音，在座都是过来人，暗含的语意都懂。

　　“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佟祖云站起来，意思要撤。随即的另外几个也都站起来离席告辞。

　　他们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分手，坐上车，佟娅问一路沉默的梁默原：“你怎么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