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禹没听到李间没回应他，转头看见李间脸上藏不住的恐慌，他擦匕首的手停了下来。

　　李间避开卞禹的视线，目不转视地朝角落走，尴尬地笑了笑，“是这个。”

　　卞禹克制不去注意李间与他的距离远了些，站在李间背后，问：“怎么用？”

　　李间还在懊恼自己的迟钝，竟在身边安了一个‘炸弹’，看着卞禹的影子盖过自己的影子，不由得紧张了一些，他咽了咽口水，捏了捏自行车的轮胎，“还好没爆胎。”

　　李间将自行车竖起来，将胳膊上揽的小篮子和装满沙枣的布条放在车篮中，一脚跨上去坐上前面的车座，示意卞禹坐在后面的车座上。

　　卞禹看着这单薄的交通工具，开始怀疑这所谓的自行车是否能承载两人。

　　李间硬着头皮催促卞禹坐上来。

　　卞禹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坐上去，一手紧紧抓住座杆。

　　李间起步时，车子歪歪扭扭地拐了一下，卞禹慌忙之下拽住了李间的背心，随后立马放开了手。

　　李间被这一碰触，浑身颤了一下，原本还摇晃的车立马稳稳当当地行驶在路上，他免不了嘱咐，“抓好，不要掉下去。”

　　卞禹看着李间绷直的脊背，两人之间又生分了一些。

　　李间受不了这怪异的沉默，只好没话找话，“我每次见你是在地面上，躲在下水道会不会更安全一些。”

　　“没有用的，不管你躲在哪里，他们都可以闻风而来，”卞禹顿了顿，继续说，“下水道的人就不打扰了。”

　　“下水道哪来的人？”李间说到这戛然而止，他想起了下水道中各处都有骨头。

　　“那些人在丧尸攻占城市时躲进了下水道，下水道只有脏水和苍蝇，时间一久，他们只好互相残杀来饱腹，但奇怪的是，他们最后又选择了紧紧抱在一起，就这么饿死了。”

　　“难怪会看到两三个人头堆在一起，”李间不寒而栗，“你怎么这么清楚？”

　　“姥姥姥爷最后的时光是在下水道。”

　　李间沉默，原来卞禹不是冷酷，方才见到的一脸戾气的卞禹在他心中逐渐褪去。

　　卞禹瞧着将整个背松弛下来的李间，他没有说的是，再阴仄的下水道中，姥姥姥爷死在了幼小的母亲的怀中，母亲为了活下去最终做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的事情，母亲一生因这件事抑郁寡欢，最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选择了自尽。

　　死在了他的面前。

　　“美丽，我骑了多久？”

　　[一个小时，再骑一个小时就到了。]

　　“那时间还算充足，”李间骑了一路，偶尔看到那么一两个眼熟的建筑物，心情放松下来，他扬着微风大声呼喊，“呼——”

　　卞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去看基地外的世界，这座城市仔细瞧着并不和基地那样压抑，基地有着纵横交错的集装箱，很多人在集装箱里过了一辈子。

　　这座城市宏伟，宽阔，美丽。

　　李间的心情很好，大声呼唤，“卞禹。”

　　不知道怎的，卞禹心情也好了很多，回应道：“嗯。”

　　“要不要学自行车？”

　　[服了，想想你的任务，进度是零啊！零啊！零啊！]

　　卞禹犯了难，“可以吗？”

　　李间按了刹把，两脚立在地上，将车子停下来，让卞禹下来，自己示范了几遍后，自己扶着后车座让卞禹坐上去开始蹬脚。

　　卞禹试了几次终于骑起来，只是摇摇晃晃，他听到李间在背后大笑，脸都没那么紧绷了。

　　卞禹骑得很慢，全部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路上，他没听到李间跟上来的脚步，迟疑道：“李间？”

　　他没听到回应，心里涌上不好的念头，一下慌了神，“李间?”

　　“在呢，哈哈，”李间改一手抓住前面的车座，一手抓住车把，“骑稳一点。”

　　卞禹松了口气，注意到自己的手和李间的手紧紧贴着共用一个车把，他稍稍转头就可以看到李间的脸庞，眼角挑起满含笑意，对方似乎没注意到两人贴得很近。

　　和李间相处总是很轻松，不像在基地，为了掠夺仅有的资源，与旁的人关系很紧绷。

　　卞禹抬头直视前方，嘴角悄悄扬起，这里的视野最为广阔，他想好好地看一眼。

　　卞禹学得很快，李间可以坐在后座不用再吭哧吭哧地蹬自行车，慢悠悠地看着旁处的高楼大厦。

　　“美丽，还有多久到绿洲？”

　　[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想起任务。]

　　“要学会及时享乐。”

　　[得，你说的都对，照这速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

　　李间在后座忍不住哼起歌，哼了五六首后，一个刹车一头撞上卞禹的背部，他从卞禹身后探头。“怎么停下来了？”

　　卞禹严肃道：“有些不对劲。”

　　李间侧耳聆听，他听到先是传来一声长嚎，接着一声声此伏彼起，传到了远处。

　　卞禹等李间下车，将车推到一旁的楼底，仔细地放好。

　　李间总觉有股视线，他环视四周没发现异常，突然他瞪大眼睛，激动地朝一个方向叫，“是绿洲。”

　　卞禹沿着他的方向去看，只见远处有一棵很显眼的树，高几百丈，密密麻麻的青翠色的枝条垂下来，尤为壮观。

　　李间跑到旁边楼上，从三楼的窗台上探出头遥望，“这么大的柳树我是第一次见，不过现在都九月了，还这么绿？”

　　[想都不用想，肯定变异了。]

　　李间眯了眯眼，接着欣喜雀跃，“这树好像在湖泊中心，那有水，不过这湖泊外圈密密麻麻的黑色是什么？”

　　李间正想将这好消息转告给在楼底等他的卞禹，低头一看，见卞禹严阵以待，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李间沿着卞禹的视线，见到一个丧尸，脖颈处有黄长条。

　　C级丧尸！

　　李间焦急地飞快下楼，刚到二楼听到外面已经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再走到楼底时，见卞禹再次冲了上去欲将匕首插进对方胸腔，对方则一胳膊挡在胸前，见到他出来，肉眼可见地浑身战栗，对方立马抽身以极快的速度往绿洲逃。

　　“D级丧尸和这差的不是半点啊，”李间绕了一圈卞禹，见他浑身无碍，只是轻微喘气，“应对那种丧尸你都这么喘气了，去绿洲万一碰上等级更高的丧尸，你要怎么逃？”

　　李间一脸严肃道：“你去绿洲到底做什么？”

　　卞禹没有说话，他克制住手的颤抖，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无措。

　　李间笃定道：“你原本就没打算去绿洲。”

　　被察觉意图的卞禹僵住，羞耻涌上了心头，他数次张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甚至不敢去看李间是什么表情。

　　“我有些事要做，要去绿洲，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一起，”李间将车篮中的小篮子揽上，“就像我今早说的那样，合作。”

　　卞禹听到这蓦地抬头，他看到李间认真地看着他，卞禹突然低头用一只手轻轻触碰眼睛，回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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