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卧室。

　　沈乐言用手指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按键，死死盯着PPT发呆了两分钟后陷入了沉思。

　　还剩两科考试他就要结束本学期的学习任务释放学习压力收拾书包回家过年了。

　　但是，这高数……

　　“喂？有事快说，无事退朝，忙着呢。”宋安琳转着笔瞥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到摊开的笔记本上。

　　在她的旁边，坐着一只真材实料的学霸，正在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阿言？”杨路杰问他。

　　沈乐言拽起绿色封皮的高数教科书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杨大学霸有没有空教教小的高数？”

　　宋安琳：“没空，找我哥去，他还得教我呢。”

　　沈乐言自知这是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忍气吞声道：“咱哥期末正忙呢现在还没回来，不麻烦的，我就在旁边听听就行。”

　　真是越想越气，宋安琳这个疯女人真是愈发叛逆了。

　　想当初他们三个（其实是两个，因为杨路杰是不会沦落到快开学还写不完作业的）开学前两天一起补作业的时候，可是宋安琳苦苦哀求他把杨路杰带到图书馆的，现在连蹭个课都不让。

　　太没天理了！！

　　“你过来吧，我给你开门。”杨路杰摸着宋安琳的头说，他老婆正因为解不出题来炸毛呢，一点就炸。

　　“得嘞，马上到。”沈乐言讪皮讪脸地挂掉电话趿拉着棉拖风一般地闪现到门口。

　　只是他才刚打开门就撞进了一个有些发冷的怀抱里，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味却让沈乐言熟悉又安心。

　　“哥哥。”沈乐言吸了吸气味用胳膊缠住他的腰，“欢迎回家。”

　　宋安辰刮刮他的鼻子：“火急火燎地要去干嘛？”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沈乐言从宋安辰的黑色棉服里探出脑袋来望着杨路杰。

　　“杨大学霸，真是不赶巧，我男朋友回来了，今晚就不能接受来自您光的沐浴了，但是您押的题可以传我一份参谋参谋。”

　　杨路杰被他逗笑了，跟宋安辰打过招呼后关了门。

　　见人关了门，沈乐言双腿一发力跳到宋安辰身上：“你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呀？是因为太想我了吗？”

　　宋安辰拍了拍他的屁股，望着他满脸期待的脸决定逗逗他：“是因为结束的早所以回来的早。”

　　“哦，真没情趣。”沈乐言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别向另一边。

　　“那你想要情趣……还是想要复习高数？”宋安辰这句话一语双关，指向性很明确。

　　意思是他刚刚没情趣但不是故意没情趣，是因为如若他顺了沈乐言的意，沈乐言再做出些什么可爱的举动他可保不准明天男朋友能不能下得了床去考试，更别说今晚复习的事。

　　沈乐言抿抿唇，虚握着拳头给他来了一锤：“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亲死你。”

　　说完，他小鸡啄米般一次性给了宋安辰二十个亲亲。

　　“行了。”宋安辰把他放到椅子上，“你知道你们专业出高数题的老师是谁吗？”

　　沈乐言苦思片刻打开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啊，是周思思老师，隔壁基础医学班的高数老师。”

　　“那就好说了，我上大二上半学期的时候高数正好是她教的。”宋安辰翻开沈乐言的书，“那你们高数老师有没有发复习PPT？”

　　“有。”沈乐言从笔记本电脑上打开来给他看。

　　宋安辰一眼就从PPT里看出了端倪，拿起笔对照着PPT上的内容给他勾画知识点和例题、练习题。

　　“知道吗，大学的老师其实还是很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挂科的，能捞的都会拼命往上捞。但每个科目都有挂科率，除非你这科考得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否则她是不会让你挂科的。当然，大学不比高中初中，更多的是自学，为了让挂科率不那么难看老师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们透露一些考试内容。但直白地去告诉你们期末考什么是违反学校规定的，被举报了饭碗都保不住。”

　　宋安辰将书翻到最后一章，看着最后一页PPT：“所以，老师就帮你们到这了，能不能醒悟全看你们的造化。”

　　沈乐言忽然想起，宋安辰现在勾的这道题老师最后一节课讲过，讲的时候还时不时拔高声线，一惊一乍地吓人得很。

　　原来是在透题？

　　这个PPT是上周发的，下载之前差点就过期了，班里的人是真没往这方面想，全都临时抱佛脚去各大学习平台看期末课去了。

　　回顾本学期，很有一部分同学是恨不能穿回学期初狠狠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自己好好学习的，要不然也不会临考试的前一个晚上带着复杂的心情拼命复习。

　　当然，还有无恨一身轻的玄学派，比如马铁鑫同志。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投了十次硬币，七次都是正面朝上，这说明他期末考试每科至少都会得七十分，所以他压根儿没在复习。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在投硬币前这么给硬币定的规矩。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沈乐言也心动了，奈何手边没硬币……

　　“回神！”宋安辰拿着碳素笔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儿，“挂科了还要补考，你下学期可不学高数，寒假两个月逢年过节的，别人不问你成绩？”

　　“……”沈乐言从桌上摸起一支笔来，开始强行运作自己的脑神经。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高三最后那几天的晚自习，所有的老师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所能传授的高考小经验逐一告诉他们。虽然那时，那些小技巧未必能在考场上起到作用，但会给人一种势在必行、稳住不慌的心态。

　　沈乐言突然在想，要是他能早点遇到宋安辰该多好，这样青春里更多美好的时刻就都会有他的身影。

　　这样，宋安辰就会像宋安琳一样，在最失意的那段时间有爱他的人陪在他身边。

　　这个想法是突然萌生的，但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他喜欢宋安辰喜欢到，想每分每刻都跟他待在一起。就像是秋天的落叶，它们重重叠叠落在泥土里，逐渐加重了分量然后消失。但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只是化作养分重新返还给大树。

　　爱也是这样，沈乐言对宋安辰的爱越来越多，多到表达不出来，渐渐融入他们生活的角角落落里，永远都不会消失不见。

　　他最难忘的画面，大抵就是彼时、此刻、来日，有宋安辰的每一个瞬间。

　　-

　　最后一科生物化学的结束铃声如约响起的时候沈乐言打了个哈欠，一身轻松。

　　昨晚宋安辰辅导他的功课快到凌晨一点，所有的解题步骤他几乎都要倒背如流。宋安辰猜的很对，压到的百分之九十的题型都出现在了试卷上，昨晚的每一秒都不是在浪费时间。

　　也正因如此，考完试神经松懈之后困意便席卷而来，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激动。

　　但周遭人潮涌动、喧闹汹涌，短暂的困意迅然被期许冲淡，他顺着人群挤出教学楼来到了学校南门。

　　宋安辰就在那里等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现宋安辰身在何处，便被一道飞来的身影搂进了怀里，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来。

　　“宋安辰，你吓死我啦！”沈乐言搂住宋安辰的脖子，这次面对周围人的视线不再羞怯，脸上笑容洋溢。

　　宋安辰今天就要开车带他去姥姥家。

　　因为时间实在是有点挤，后天就是元旦了，姥姥说一天煮不完肉所以想让他们今天就过去然后明天就开始煮。

　　黑色的SUV后车座里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礼品，全是宋安辰买给姥姥的见面礼。

　　宋安辰带了那条沈乐言送给他的围巾，红白色的，上身依然是跟围巾不相匹配的黑色大衣。

　　扎眼的围巾怎么看都好看，沈乐言上手将它从宋安辰的脖子上接下来又重新围好。

　　“这样比较好看。”

　　“嗯。”宋安辰眼底有股情绪，浅浅的，不易察觉，侧过身子帮沈乐言系上安全带又亲了他一口。

　　“怎么了哥哥？”沈乐言扯住他的衣领，不让他走，“你不开心。”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他很确实宋安辰有心事。

　　“我……”宋安辰顿了一下，“你姥姥会不会不想见我，是我把你拐跑的。”

　　沈乐言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愣了愣果断说出两个字：“不会。”

　　他伸手抚上宋安辰的脸，用食指戳起他的嘴角，傻笑了几声。

　　沈乐言曾经在宋安琳口中得知了宋安辰所有的经历，他知道宋安辰的奶奶就是因为得知了他的性取向才突发疾病去世的。

　　“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因为这是你和我的事情，我只要我们幸福就好。”沈乐言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唇角，“世界上总会有很多很多人接受不了我们的性取向，但我们的存在并没有妨碍到他们的生活，他们没必要知道。”

　　“言言。”宋安辰鼻头有些酸涩，“你长大了。”

　　也能保护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