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动作很慢，好几次谢一斐都想替他动手，或者干脆把那碍事的扣子扯下来，他不介意再买一件新的——但最终没有任何动作。

　　白色的衬衫从肩头褪下。右肩下方赫然是一串青黑色的花体英文。

　　但也并非工工整整的花体字，更像是某个人大笔一挥、签在海报上的签名。

　　谢一斐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字迹。

　　——阮鸣把他的签名纹在了胸口。

　　过了很久，久到谢一斐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某种幻觉。

　　他很突然地笑了起来，挣脱了阮鸣的手，兀自摸上那片纹身。

　　阮鸣抖了一下，但没有躲。

　　“你怎么想的？”谢一斐低低地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纹在这种地方。”

　　阮鸣咕哝一句：“谁知道呢……”

　　于是谢一斐又笑了一声。

　　“那你要是想和别人谈恋爱怎么办？”他问，“你告诉他说，你在身上纹了前男友的名字？”

　　阮鸣：“……”

　　“阮鸣。”谢一斐收回了手，他看着阮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他视线灼灼，阮鸣被他看得格外不自在，索性破罐破摔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

　　阮鸣说着，低下头来，久违地、主动地吻了谢一斐。

　　谢一斐很克制地没有亲回去，只是任由对方在自己嘴唇上小幅度地舔吻，像是安抚，又像是在笨拙地讨好他。

　　然后他终于等到了想听的那句话。

　　“我承认……我都是骗你的。”

　　阮鸣含混不清地说，气息近距离地扑在他脸侧。

　　“我也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你。”

　　40

　　阮鸣的转会在休赛期进行得悄无声息。尽管当初被博主爆料之后，许多人一边嘴里说着不相信，一边又事无巨细地关注着事件的动态，但双方的俱乐部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月色官宣了在全明星赛上出场过的新选手的加入。

　　张家凯的照片被和张普的放在一起，这下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两个人关系匪浅。尽管前者在表演赛和近期的排位赛中的表现并不怎样，但一部分月色粉丝还是纷纷叫好，声称“终于能摆脱队里最菜的那个了”。

　　压力顿时便来到了阮鸣粉丝一方。

　　月色官宣了新选手，很有要捧对方上首发的势头，通稿一个接一个地买。

　　而他们更是两边不是人：既不能期望Ruan继续在原先的队伍中出任首发，又不能寄希望于他能回到原先的队伍中去。毕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可是在当初的争吵中和岁光粉丝放了不少狠话的。

　　因此阮鸣时隔半个月再度开播的时候，直播间瞬间涌入了大批粉丝，眼巴巴地盼望着他能透露一点好消息。

　　盼了半天，主播连摄像头都不开一个，黑着屏幕摸索着戴上耳机，一边跑调地哼着歌，一边开游戏。

　　等游戏加载得差不多了，他才把画面切出来，开口道：“等一等——为什么我还差28个小时啊？一天24小时，我从哪里播出28个小时来啊？”

　　弹幕根本不关心主播的悲痛：

　　“哥，开个摄像头行不？”

　　“在基地里吗？”

　　“最近的训练赛打得怎么样？”

　　……简直变着花样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不料阮鸣来了一句：“我在家，不方便开摄像头。”

　　粉丝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有几个人连拐弯抹角都懒得了，开始刷屏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家里，下个赛季到底还打不打，多少给个准话。

　　阮鸣看见了，随口答了一句：“打啊，怎么不打。”

　　又说：“为什么不能在家？你们过年都不回家吗？”

　　弹幕：“……”

　　可你这么多年过年从来没回过家啊！

　　关注阮鸣生活较多的老粉丝都默认阮鸣和家里关系不好，不仅因为他年年不回家，更是因为他出道两年多了，从未在任何一次采访中提及父母。

　　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却又突然说自己已经回家了……回什么家？年纪轻轻就回家养老吗？

　　阮鸣对此全然未觉。他似乎心情很好，还把自己账号的天梯分数切在屏幕上，特意放大了排名后面的数字：“看，看，天梯第一是谁啊？”

　　只可惜弹幕不能发表情，不然他们真想一个白眼给他甩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炫耀自己的天梯分数！！

　　可下一秒，另一个声音从游戏画面背后传来：“打得不错。”

　　“不错？一句就没了？”阮鸣似乎对对方的回答很失望，立刻开始诉苦，“我打了两个星期啊！整整两个星期！从23分打到天梯第一！打天梯又不敢开播，结果现在要补28小时……”

　　弹幕：“……”

　　弹幕：“？”

　　“谁在说话？”

　　“我好像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但我不敢说。”

　　“救命……这不是……”

　　“主播心情很好吗？好久没看他这么开心过了。”

　　“补多少是多少。”那个声音说，“你想的话，我可以陪你。”

　　阮鸣立刻答应了下来：“好好好。”

　　一个人直播比两个人直播累得多，毕竟两个人只需要和对方对话就足够有直播效果，一个人还要时不时地和弹幕互动，很容易从游戏中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