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他说。

　　许亦欢的心头微涩。

　　此前一直笃定的‘他爱我’，开始动摇。

　　短暂沉默过后，她问：“你不要我了吗？”

　　“对。”似乎觉得一个字太单薄，顾含光又完整地说了一遍：“我不要你了。”

　　这是。

　　坚定的，而又绝情的。

　　生硬的，且还冰冷的。

　　许亦欢没有说话。

　　她的呼吸声透着话筒传过来，隐隐有些急促。

　　这个反应，顾含光很不满意。

　　他一定要让她知道疼，才不会再冒出任何与他划清界限的念头。

　　所以，他又加重了语调。

　　连名带姓地重复了一遍：“许亦欢，我不要你了。”

　　她原本想说：

　　我们别说气话也别闹别扭了，更别分手。我去帝都大学，你去帝都准备参赛出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要分开。等你稳定下来后，我带你去见父母……

　　这些事先打好的腹稿，都没必要说了。

　　此时若说出来，倒像是笑话。

　　“我知道了。”许亦欢说完，挂掉了电话。

　　“诶……”先别挂电话啊。

　　明白什么？

　　摁住挂断键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抖动着。

　　她低头，看着抖成帕金森症状的手。

　　自嘲一笑，将手机扔了出去。

　　好险。

　　手机与墙的边际擦肩而过，重重地落在软枕上。

　　许亦欢伸出手，将自己紧紧抱住。

　　团成一团。

　　明明早就知道人会变的。

　　明明早就知道不该相信所谓的承诺。

　　明明……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啊？

　　好像，心被撕开了一块。

　　硬生生的疼。

　　维持着姿势，僵直了身子。

　　到了后半夜，疲倦至极，艰难地揉了揉发麻的双臂，迈着僵硬的双腿，躺倒床上。

　　睁大了眼睛，但在这暗沉沉中，什么也看不见。

　　豆大的泪冒出来，一颗接一颗。

　　划过鼻梁，兵分两路。

　　一路，流到枕头上。

　　另一路，沾湿头发。

　　持续着一段时间，没有断绝过。

　　渐渐的，鼻间的呼吸被堵住。

　　鼻子塞住，有种窒息的感觉。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

　　许亦欢坐了起来，双眼无神地盯着飘窗。

　　她一夜未眠。

　　但不觉得累，有些东西破土而出，理智也未能遏制住。

　　只是，那声音还是露了出来，希望能阻止。

　　那是许亦欢心里的声音：他已经拒绝你了，算了吧。可以挽回，但不要强求。

　　她偏要强求。

　　她要去找他。

　　起身时，僵硬的身体一软，又栽回了床上。

　　疲倦袭来，她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觉得头疼欲裂。

　　像是被人抡起大锤，硬生生捶了好几下。

　　挣扎着坐了起来，微卷的头发散落着，乱糟糟地堆砌在脸上。

　　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的样子。

　　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赤着脚，路过客厅。

　　扫了一眼挂钟，下午四点。

　　走到卫生间。

　　灯被点亮，镜子里浮现一张憔悴的脸。

　　即使早有准备，许亦欢还是吓了一跳。

　　摸着脸颊，不可置信道：“这是我吗？”

　　为了一段感情，变成这样？

　　心底隐隐浮起不满。

　　对这种自我作践的不满。

　　调到适宜的水温，打开水龙头，仔细地清洗着脸。

　　用洗面巾擦拭着脸颊时，手机响了。

　　她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期待，手忙脚乱地跑进了房间。

　　可低头一看，又是失望。

　　屏幕上跳跃着一串陌生的数字。

　　号码归属地是Y省。

　　她被Y大录取了。

　　才挂掉电话，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号码归属地是帝都。

　　是帝都大学的电话。

　　听着对方礼貌地询问她入职的时间时，许亦欢愣了愣。

　　迎着暖阳，她有微微的怔忡。

　　见她没搭话，对方有些疑惑：“许小姐？”

　　许亦欢苦笑着，礼貌拒绝，“抱歉，我无法入职帝都大学了。”

　　对方一愣，“为什么？”

　　许亦欢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因为，我刚刚被Y大录取了。”

　　术业有专攻，Y大的文学系，远胜于帝都大学：“恭喜。”

　　“谢谢。”

　　挂掉电话，将手机丢到床上。

　　迎着灼热的阳光站着，眼底泛起湿意。

　　呆呆地站了一会后，趿拉着拖鞋，又进了卫生间。

　　擦拭着水乳，许亦欢看着镜中人，“这是命，接受吧。”

　　那些想争取的念头，顷刻间，土崩瓦解。

　　凌晨的时候，她给Y大和帝都大学同时发送了应聘邮件。

　　悬而未决，再三纠结，就让老天爷决定吧。

　　因为，上天自有真意。

　　所以，天意如此。

　　何必，强求？

　　不强求了。

　　就这样吧。

　　许亦欢深知自己的脾性，更知这段感情给她的影响远远超过她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