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暗道老先生卖个房子像搞人口普查似的。还是客气的道：“我也是福建人。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现代农林硕士毕业。”

　　老先生惊讶：“你是留学生哪？！”他顿了顿，神情有点惘然，问，“那你怎么没留在国外？”

　　卓霖笑笑：“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再说，我也和令梅一样，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

　　老先生喉咙一哽，眼眶泛红：“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国家建设呀，就靠你们了。”

　　刘向阳冲令梅两人投去惊赞的目光：有戏！

　　老先生带他们生走在长廊上，语气轻淡中透着无奈：“实不相瞒，我的子女都已经移民加拿大了。这房子是我祖上传下的。可人都不愿意回来了，留着也没用。但我总得给它找个好主人哪。”

　　出国潮已在国内风靡，能够这时候成功出国的都是人中龙凤，人人艳羡。

　　令梅对这套房子一见钟情。

　　但是听着钟先生语气中的不舍，不禁开口问：“这么好的院子为什么一定要卖掉呢？留着出租也好，以后每年回国探亲，也有个根哪。再说中国现在正在高速发展期。您的四合院有非常大的升值空间。哪怕是给子女在国内留笔财产也好呀。”

　　周老先生和刘向阳同时惊讶的看着她。

　　“你还是第一个劝我不要卖掉院子的人。”周老先生眼睛发亮，可那亮光又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可他们说啊，国家再发展一百年都比不上国外。外国的高楼大厦、面包炸鸡比我们的四合院，八大菜系都强。他们说，只要出去了，就不会再想回来了……”

　　令梅心中侧然，问：“除了这幢四合院，您在国内没有其他的房产了吧？”

　　周老先生点点头：“都处理完了。”

　　令梅便不作声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也不是圣母。硬要逼着老人放弃卖院子的计划以待将来。

　　周老先生沉默了半天，想到加拿大的子女还等着这笔钱买房买车，最终还是推开堂屋的门，道：“这里头的家具都是老红木的。你们要的话，价钱另算。”

　　令梅倒抽了口冷气。

　　从客厅到主卧，整套的、已经让岁月打磨出玉样包浆的红木家具。就连小金也在空间里咋呼：“好东西啊！”

　　看过了整幢院子，令梅对周老先生道：“您的院子我很满意。能买到这样好的房子是我的运气。”

　　刘向阳噎了噎：这小姑娘到底会不会买东西啊？这么一说还怎么讨价还价啊？

　　老先生很高兴：“我也不乱开价。十五万块。”

　　令梅呆了呆，不敢置信的望着刘向阳：十五万？她没听错？这么大幢院子才十五万？！

　　刘向阳还以为她嫌贵，轻轻咳了声，道：“老爷子。咱这边的四合院按市场价，300元一间。十间不过三千块。您两进的院子五十多间房吧，开价十五万，离大谱啦。”

　　老先生瞪他：“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人家的四合院，有哪套像我这样起的是火墙，保养得又这么干净漂亮，还完整无缺的？更别说房子收回来后，我还重新装修过，每个套房都装了卫生间洗澡间。这些家当就花了我五六万！不用装修人来就能住，而且还没一帮子房客糟心事，这些加一块，不值十五万？”

　　老先生的四合院之前是让国家收去做了办公室用，所以保养得还挺好。家具什么的都没有损伤。还回来后他又特意装修了一番，确实能做到拎包入住。之前那套小院子就是因为房客住得太多，后来房主的儿子在外头欠了债，讨债的三天两头的来的骚扰房主，连带着把房客都吓跑了没人敢住，才破落成那样。但是破落成那样吧，每年还要按房子数量交笔房产税，得不偿失，所以两位房东都想卖房了事。

　　刘向阳陪笑：“老爷子，您稍微收点行不行？”

　　老先生看着令梅问：“小姑娘，你说呢？”

　　今天的十五万，明天的千万！

　　令梅立即道：“十五万就十五万。我买了。”

　　老先生一怔，又听令梅道：“十五万买的不仅仅是这套院子，还有老爷子您一片为子女筹谋的苦心。”

　　周老先生别过头，眼泪都要掉下来。

　　要不是为了子女，他哪会舍得卖了祖宅？

　　刘向阳不由问了句：“那家具——”

　　周老先生抹了把眼睛：“算了，家具就算在房价里吧。”

　　刘向阳瞅着令梅：“你真要买？”

　　令梅果断的道：“买！”

　　刘向阳咋舌：“您手边资金充沛？”

　　令梅好笑道：“手边没钱我来看房不是耍你吗？”

　　刘向阳咽口口水。这哪儿来的小姑娘这么豪横，十五万说出手就出手啊？

　　“既然没问题，走，那咱过户去。”

　　两小时后，令梅手中又多了本房本，她从福建迁到大学的集体户口，也落到了新房下。自此，她也算是有房产的BJ人士了。

　　老先生看着存折上多出来的十五万块钱，久久的坐在那边一动不动。

　　令梅忍不住劝慰他：“周老先生，人生有得有失。您的子女在国外肯定能大展鸿途。”

　　老先生笑笑：“承你吉言咯。”顿了顿，问，“能不能商量件事。我下个月飞加拿大，能不能让我住到月底？”

　　“没问题。”令梅大方道，”您走之前联系刘先生，我们交个钥匙就好。”

　　老先生点点头，孤单只影满身落漠的走出房管局。

　　刘向阳拿到笔大抽成，心里正乐着呢，冷不防听令梅问：“南池子那幢小四合院的主人，什么时候方便签约？”

　　刘向阳呆住了：“您说什么？”

　　卓霖抚了抚额头。

　　令梅手上的哪来这么多钱？

　　令梅笑笑：“那栋小院我也喜欢。他开价多少？”

　　刘向阳道：“那院子小，房间少。但是地段太好。所以他们开价5万。”

　　令梅拧眉：“五万？太贵了。”

　　刘向阳表情有点古怪。

　　卓霖看出异样，问：“怎么，那房子有问题？”

　　刘向阳苦笑：“那房子吧。是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嘛。房东的儿子在外头欠了债。俩老是没办法要把这房子卖了还债，至少能留点养老钱。但是吧，讨债的那帮子人看中了这院子。想拿院子抵债。”

　　令梅明白了。这是被当地的恶霸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