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问铮听见他这个冷静又带这些无所谓的反应，显然并不放心，可还没等他在说什么，言栩就已经抢先看了看手表然后道：

　　“快回去吧，阿铮，全组都在等着开机呢，我们有时间再聊。等义演那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福利院。”

　　言栩说罢就朝二人摆摆手然后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片场。

　　这可不行，今天第一场是项海老师的戏，项老师作为老戏骨最讨厌后辈迟到了，自己作为导演自然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小由…”霍问铮看着言栩飞似的“逃离”的背影，半天后才带了些不甘地喃喃道：

　　“你说他如果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不会吧，铮哥，言导都说了没事的。”小由也觉得这件事他们团队办得太不地道了，但还是有些心虚地如此安慰道。

　　“是啊，我其实不怕他不肯原谅我，我怕他原谅我却疏远我，然后我们就又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

　　小由回首，就看见霍问铮眼睛里多了几分自己从未见过的阴鸷，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后，他才对小由道：

　　“给陆盛打个电话，告诉他，除了袁思容和你，凡是参与这件事的人，我全部都要换走，记住，我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通知。”

　　“铮哥！别啊，他们都…”

　　光是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员就有差不多十几个，这无异于换掉三分之一个团队。

　　可霍问铮却别未理会小由的惊呼，只是依旧看着远处言栩消失的地方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好像是在下一道不容违逆的命令地自言自语道：

　　“总要想点办法，让言栩哥别再这么若即若离才好啊…”

　　小由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觉得他的语气令人心惊。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这边言栩放了全组一天的假，然后就跟霍问铮一齐往福利院方向去了。

　　今天霍问铮既没带小由也没带司机，而是自己开了辆蓝色Cayenne来接言栩。

　　“这辆车好漂亮啊。”哪个男人不爱车跟表呢？言栩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言栩很喜欢这辆车的样子，霍问铮却只道：“这辆车最低调，毕竟咱们是去参加义演，我想太高调的话可能会带来些麻烦…”

　　行吧，我知道你有钱了。百来万的车是最低调…作为贫穷导演的言栩无语地想道。

　　而霍问铮此刻脑子里想得却和他大相径庭了。

　　哦，原来言栩哥喜欢车啊…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言栩从小生活的这间福利院在距离剧组所在位置不远的一个小镇上，霍问铮开了几个小时也就到了。

　　小镇山明水秀很有古韵，言栩却想起年幼时的种种情景，只觉得有种难言的沉闷。

　　“这里好漂亮啊，虽然之前也有不少活动在这附近，不过我还真没来C镇逛过…”反倒是霍问铮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只是他走了几步发现言栩没跟上来，回头看去，见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一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又折返去牵言栩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言栩哥，你不开心？”霍问铮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有不开心。”言栩见他担忧地看着自己，于是迅速调整表情。

　　“真的？”霍问铮将信将疑。

　　“嗯，真的。”

　　霍问铮看出他的回避，于是也不再问了。

　　到了福利院后，言栩和霍问铮先去了院长办公室。

　　言院长头发已经花白了，她看见言栩时激动地立刻站起了身，拉住言栩的手仔仔细细前后端详了他一番才有些不满道：

　　“小栩怎么比三年前更瘦了些？”

　　“院长，我平常吃得可多了，只是体质原因而已。”言栩知道院长这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于是故意耍宝卖乖这样说道。

　　霍问铮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带这些俏皮又无赖模样的言栩，不由得也在一旁笑弯了眼睛。

　　“哟，多俊的小伙子啊，是外国人吧？”他这一笑，旁边的言院长也将注意力挪到了他这边。

　　“院长他不是外国人，他是我的朋友。”言栩看了霍问铮一眼，然后道：

　　“是很好的朋友。”

　　是最好的朋友。霍问铮在心里这样纠正。

　　“嗯，我们小栩也有朋友了，那个时候我刚来咱们福利院，你每天只跟桦桦一起玩，脏得跟个小泥猴子一样，桦桦一副火辣脾气，还记得我给第一次她糖果吃，她一下就咬了我的手…唉…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这些可怜的孩子…要不是当初那个郑淼作孽…”言院长独自陷入了回忆当中，直到说起“郑淼”这个名字，她才突然意识到不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霍问铮，然后将后面的话也吞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言栩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心惊。

　　其实，他在十二岁之前根本没有名字，因为他是第三十七个到福利院的孩子，所以大家也就叫他三十七。

　　而郑淼就是言院长来到福利院之前的院长。

　　言栩七岁来到福利院，之后认识了那时候被叫做二十四的言桦桦和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郑淼。

　　在郑淼手底下，他们活得十分艰难，其实当初也有不少爱心人士给福利院捐过款，只是这些钱全部都落入了郑淼的口袋里，而孩子们却只能吃馊了的饭，甚至这几年中言栩从来没迟到过哪怕一次肉。

　　更可怕的是郑淼仿佛对十三四岁的少女们有着特别的变态癖好。

　　言桦桦是整个福利院最美的女孩子，她虽然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可到底不如郑淼力气大、手段黑，言栩为了不让言桦桦受到伤害，从不敢回自己的宿舍睡觉，只在言桦桦门口的一处水泥台上放了被褥和遮挡，这一睡就是将近三年。

　　直到某个孩子被富裕家庭领养后爆出了这些事情，郑淼才入了狱，之后和蔼慈祥善良的言院长才来到了这里。

　　而从那之后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三十七和二十四了，有的也只是言栩和言桦桦了。

　　虽然言栩十四岁那年被许鹤夫妇领养，但在没出国之前每年言栩都至少要回来看言院长两三回。

　　霍问铮听见言院长说过“郑淼”这个名字之后，言栩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敏锐地觉察出了这个名字背后藏着的秘密必定不简单。

　　他正想开口试探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随即他就看见言桦桦兴高采烈地进了门，转头对几人说道：

　　“义演马上就开始了，院长，您和霍...霍老师先去前面吧，小栩，你如果不愿露面的话可以去后面看看孩子们画画吧，他们画得都可好了，你不是也有绘画功底，你可以教教他们啊，我们这边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呢...”

　　既然义演已经开始了，霍问铮自然无从问起了，于是也只好转头对言栩道：

　　“言栩哥，你先在福利院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就跟一步三回头地随言桦桦和言院长离开了办公室。

　　--------------------

　　小霍病娇属性初显。

　　缺乏安全感的小霍：“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我，根本不会在意我…”

　　言栩（完全不在状态）：“啊？你究竟在脑补什么？我原谅你也不行，不原谅你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