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送的。”

　　“掌柜的还真是大方。”姜芫感叹。

　　陆维景一口老血憋在心里。

　　他真想摇着她问：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咽不下这口气，他充满恶意地道：“你不问问买镜子花了多少银子吗？”

　　姜芫这才想起来：“多少银子？”

　　陆维景面色淡然：“一千二百两。”

　　“什么？”姜芫瞠目。

　　“你没听错。”

　　姜芫怔了片刻，恍然大悟：“怪不得掌柜的如此大方，原来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陆维景心中气血翻涌。

　　又见她捂着心口道：“可是一千二百两也太多了，我那个小镜子才五百两。”

　　陆维景忍住笑：“你该知道这种镜子多么珍贵，原先掌柜定价是六百五十两，但是有位夫人也想要，因为我愿意多出钱，掌柜的才愿意将镜子卖给我。”

　　姜芫爱惜地抚着小镜子，忍不住照了照。

　　真是越照越……好看。

　　陆维景劝道：“它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是能一直陪着你，一直到你白发苍苍还能用，甚至能传给我们的……”

　　说到此处，他不再说了。再一看姜芫平静的脸色，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她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

　　又过了一会，她恋恋不舍的将小镜子收起来，转而问他：“世子，你哪来的钱？”

　　陆维景握了握拳，告诉自己千万别在意，否则真的会被她气死。

　　“我是从一间绸缎庄账房支取的。”

　　“我看看。”姜芫走到案前，翻出绸缎庄的账本，仔细找了找。

　　不多时，发现有一页果然特地记了一笔，她满意的点头。

　　“果然和世子说的一样。”

　　陆维景已经气到没力气了：“你高兴就好。”

　　姜芫放下账本：“我很高兴。”

　　陆维景：“……”

　　他发誓，他要三日不与她说话，让她想明白她到底错在哪里。

　　姜芫想着陆维景给她买镜子的功劳，有意犒赏他。

　　到了傍晚交代厨房做饭的时候，她主动问他：“世子，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陆维景拿着本书看，装作没听到。

　　“世子，世子？”姜芫笑盈盈道，“你想吃什么？”

　　陆维景还是不理会她，她就坐在他面前凝睇着他。

　　感觉到她的气息，他心头一悸，脱口道：“我想吃酒酿圆子。”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顿时后悔了。

　　姜芫起身就走：“好，我这就知会厨房。”

　　天气渐热，再不见桃李争妍的盛景，但是世安院的石榴树好似一夜之间悄然盛开。

　　榴花如火，将院子里其他的颜色全部盖住了。

　　陆蕴蓁舀了一口山楂糕，打量着华丽的房间，朝她挤挤眼睛：“大嫂，我早就说过，大哥打算把你金屋藏娇呢。”

　　姜芫差点被噎住，红着脸道：“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打趣我的？”

　　“我可不敢。”陆蕴蓁笑眯眯摸着三姑娘陆蕴灵的脑袋道，“我就是为你高兴。”

　　陆蕴秀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陆蕴蓁瞥她一眼，嗤笑道：“既然二妹不愿来就不要勉强，既然来了又何必摆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绑着你来的呢。”

　　“啪嗒”一声，陆蕴秀将青色小碗拍在小几上，里面的绿豆凉糕晃了晃，洒出来一些。

　　陆蕴灵一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坐在她另一边的姜蕙忙去哄她。

　　陆蕴蓁冷了脸：“二妹心情不好，拿吃的撒什么气。这可是大嫂为我们准备的，难道二妹没学过规矩，不知如何尊重主人吗？”

　　陆蕴秀噎了噎，站起身朝着姜芫欠了欠身：“对不住大嫂，我今天心情不好，先告辞了。”

　　说着，拂袖离去。

　　姜芫吃了一口凉糕，神色莫名。

　　陆蕴秀简直气笑了，对姜蕙道：“不好意思，让二姑娘见笑了。”

　　原本姜蕙授完课后是想回姜家的，却被陆蕴蓁拉到了世安院。姜蕙也想看看姜芫过得如何，是以便跟着来了。

　　没想到陆蕴蓁和陆蕴秀关系这般差，陆蕴秀好像也不喜三妹。

　　但是，她也看得出来，陆世子待三妹很好。想到这，她又安心许多。

　　“大姑娘言重。”

　　“以后二姑娘看见她绕着走，免得她伤到你。”陆蕴蓁有些夸张道。

　　陆蕴秀的离开反而让几人更自在，一直到申时正点，姜芫将三人送出院门。

　　回来后，她欣赏了一会石榴花，又开始吃凉糕。

　　双画黑着脸将小碗拿走：“少夫人，这个时节吃凉糕还早呢，就是山楂糕也不能多吃。”

　　姜芫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我只吃了一点。”

　　双画才不信：“少夫人还是别吃了，小心被秦嬷嬷发现又是一顿唠叨。”

　　*

　　“你们在世安院吃了凉糕和山楂糕？”谭氏皱眉。

　　陆蕴秀酸溜溜道：“谁让大哥就爱惯着她呢……”

　　不对，这不是重点。

　　“娘，世安院简直比慈心堂还奢华，祖母竟也由着大哥。”

　　谭氏冷笑：“你祖母一向偏心大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你祖母从来不喜奢华，自然不会与世安院攀比，就算陆维景将世安院布置成金屋，你祖母顶多斥责他几句。”

　　陆蕴秀想到什么，讥笑道：“今天大姐还说金屋藏娇呢，姜芫那种草包怎么配？”

　　谭氏若有所思：“看来陆维景果真稀罕她？”

　　“是啊，大哥还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给她买了面镜子。”

　　谭氏嘴唇一抖：“多少？”

　　陆蕴秀气呼呼道：“一千二百两。”

　　她身为国公府嫡女，可是从来没有肆意挥霍的资格。陆维景居然为姜芫一掷千金，简直是气死她了。那个镜子她也看到了，身为一个女子，尤其是爱美的女子，谁能不喜欢？

　　谭氏差点喘不过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是个败家子！”

　　就算当年和二老爷情浓的时候，二老爷也不会如此惯着她。

　　姜芫得陆维景如此对待，何德何能？

　　陆蕴秀又道：“当初落水那件事，咱们都心知肚明。姜芫明显就是个品行不端的，大哥却能毫无芥蒂与她相处，也是个为色所迷的。”

　　谭氏喝下一盏茶，压下心中火气：“你大哥毕竟还年轻，即便再有定力也只是个普通人，又岂能不爱美色？我原本还想着你大哥会因为落水那事厌恶她，谁知他的作为着实出乎我的预料，这样一来，倒不好离间他们了。”

　　“我可不想看到姜芫和陆蕴蓁一直得意下去。”

　　翌日一早，姜芫给陆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照例留着他们说会话。

　　“芫丫头，景哥儿待你可好？”

　　“祖母放心，世子待我很好，我也待他很好。”姜芫面不改色。

　　陆蕴秀默默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

　　陆老夫人叹道：“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你和景哥儿感情好，我是乐见其成的。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夫妻和睦，家族才不易生乱。只是凡事过犹不及，要把握好分寸。”

　　姜芫有些疑惑，怎么陆老夫人突然说到这些？

　　她受教般点头：“孙媳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姜芫眨眨眼睛，这是老师在考问学生？

　　陆老夫人继续道：“你也是出身世家，也该知道创业之艰，守成之难，再大的家业也不能过分挥霍。就拿镜子一事来说罢，虽然不是走公中的银子，但是你俩手头再宽松，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花自己的银子我不能说什么，只担心你们养成肆意挥霍的习惯，将来景哥儿继承国公府的时候我也不放心。”

　　说完，目光扫过一众人，端起茶盏。

　　其实她是相信陆维景的，但是有人把状悄无声息告到她这里，她总要做做样子。

　　姜芫总算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是有人告她的状，想让陆老夫人厌恶她，甚至怀疑她是妲己之流，用了狐媚手段让陆维景为她败家。

　　她心念急转，轻轻蹙眉：“世子是为我买了面镜子，难道镜子有什么问题？

　　谭氏掩唇笑笑：“芫姐儿怎地忘性这般大，不知道那面镜子足足花费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吗？”

　　姜芫一愣，突然睁大眼睛：“什么，一千二百两？”

　　谭氏抽抽嘴角，这丫头装什么傻？

　　陆老夫人放下茶盏：“芫丫头，你不知道？”

　　姜芫惶惑不安：“世子告诉我，那面玻璃镜只花了三百两，原来他是骗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