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隔江望断明月台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章 相逢亦有期【一修】11
江冲微微一笑,“读圣贤书,岂能忘恩负义?”
姚崇确实于他有恩,当年在上榆,若非有姚崇,只怕江冲连他父亲的残尸都带不回来。
秦王道:“你们大可暗中来往,那也总好过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让圣上多心。”
江冲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实在没想到堂堂秦王殿下居然会说这种话。
秦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江冲摇头失笑,“我并非不知。”
“那你还……”
“是洪先生的意思。”江冲低头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略斟酌了一下,“洪先生还算准二哥会私下见我,并让我求二哥一事。”
秦王微微皱眉,似乎对江冲如此言听计从很是不满,但又碍于旁的缘由不好多说什么,按了按眉心,“你说。”
江冲顿了顿,“劳烦二哥把江文楷除名。”
对于秦王而言,这其实只是小事一桩,他想了想:“你决定对付你三叔了?”
他们江家长房二房是嫡出,三房四房是庶出,老太爷在世时宠爱侍妾胡氏,因此对胡氏所出的三老爷以及三房极度偏爱,甚至险些设计夺了江冲的世子之位,由三老爷来继承爵位。
老太爷在世时,江冲和三叔之间的摩擦不断,每次都是江冲以极度细微的优势占据上风,二人之间最后的较量随着江冲年纪的增长逐渐拉近,大战一触即发。
江文楷是三老爷的次子,秦王见他俩素来相处不错,还以为江冲在对付三老爷时会刻意避开江文楷,却没料到他竟想让江文楷来做这个导火索。
江冲正低头拿筷子夹起一颗鹌鹑蛋,准备在小碟子里蘸一点浓稠的酱汁,谁知手一晃鹌鹑蛋径直砸下去,飞溅的酱汁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鼻尖。
一抬头,见秦王正嘴角抽搐地忍着笑,江冲满脸不解:“怎么?”
“先擦擦。”秦王将手帕递给他,又用一根银箸扎起害江冲出丑的鹌鹑蛋,递到江冲唇边,目光柔和而坚定:“我会护着你,有我在一天,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话倒是不假,从前秦王虽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却在自知大势已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江冲摘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他这个皇子都消失在了朝堂上,江冲却安然无恙。
如今,江冲即使明知这话的分量重逾千钧,却也只敢信一半,毕竟世事无常,人更无常。
他伸手接过银箸,半真半假地笑道:“我爹曾言,身为男儿,唯有自身强大才不至受欺负。”
秦王眼底的光微微暗淡,没再多说什么,以一杯酒终结了这个话题。
江冲在上林苑隔壁有一座别院,那是武帝赐给长公主的嫁妆之一,长公主薨后,名下所有的财产分文不少全归了江冲——包括这座将天下景致融合得恰到好处又别具一格的行宫别院。
回到玉溪别院已是深夜,管事的来报说江家四公子兴许是有要紧事,等候许久了。
江冲当然知道,就是他叫江文楷过来的。
书房里江文楷正捧着本新近刊印的文集看得津津有味,听见门外响动,抬头便见江冲扶着门框,满面红晕地走进来。
他连忙上前扶住,“这是喝了多少?”
江冲摆摆手,“没多少,我白,容易上脸。”
江文楷:“……”这都说起胡话了还没多少!
他连忙叫重明端醒酒汤来,“你叫我来什么事?要不你先歇着,明天再说?”
江冲真只是上脸,头脑倒还算清醒,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语速比平日说话略慢些,“我让秦王把你参选的资格取消了。”
江文楷一怔:“为何?”
江冲抓着他的手,“朝廷……朝廷要的是一个兄弟阋墙、半死不活的平阳侯府,你我若一致对外,很多人会不安的。”
江文楷:“所以你成日与杜景年蔡文静之流混在一起?”
江冲歪着头想了一下,没想明白此二者之间有何关联,只好囫囵点个头,“让你受委屈了,作为补偿,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你只管开口。”
其实在江文楷看来,这有什么委屈的?
他之所以报名参加什么御前侍卫的选拔,完全是因为——江冲会参加。
从小到大看江冲干什么他也干什么,习惯性不服气罢了,真要进宫给圣上当侍卫,他还懒得伺候呢,在家被人伺候着不好吗?
虽然事实如此,但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好不要,想了想道:“以后荣叔教你功夫的时候,能让我旁观吗?”
江冲奇道:“我何时不许你观?”
江文楷:“□□叔每次教你的时候,重明都在门外守着。”
江冲:“那是不想让外人进去打扰,你都没去敲过门,怎么知道他会拦你?”
江文楷瞬间疯了:“啊啊啊!你怎么不早说!”
江冲从他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领,莫名其妙:“你问我了?我还当江四公子可以无师自通呢。”
江文楷一想到因为这种原因,自己错过了多少超越江冲的机会,心疼得都要哭了,这混蛋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差点以下犯上。
“何荣教给我的,以往每次跟你切磋的时候,都是倾囊相授,半点不藏私,知足吧。不就是没亲自跟何荣较量过吗?怎么还哭上了?要不要我敞开怀抱,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江冲喝了酒就原形毕露,不仅话多,而且张口就能把人损得没话说。
听他如此造谣,江文楷本想狠狠给他一肘子,但想起他还带着伤,便只好作罢。
没精打采地想到这些年江冲虽以较量之名行揍人之实,但确实如他所说的倾囊相授,不然自己不可能紧跟在他身后只有一线之差。
这样一想,虽然还是有点遗憾,但心里好受多了。
“回京后,你叫荣叔也给我指点指点。”
何荣是驸马爷做统帅时候的亲卫长,驸马去后,何荣就留在侯府做护院。整个侯府,包括以前老太爷还在的时候,除了江冲,没人使唤得动他。
“行。”看在他这么伤心的份上,江冲一口应下,“对了,还有个事。”
“你还有事瞒着我?”
“别激动,不是什么大事。”江冲斟酌了一下字句,尽量不去刺激他脆弱的精神,“就是我打算过两年参加会试,你呢?”
“我也去!”江文楷想都不用想,说完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本朝四年一度的科举,不由奇道:“等再过两年袭爵圣上必会封你做官,最低都是从四品,就算你过了会试,殿试独占鳌头考个状元出来也才六品,你又不爱读书,参加那玩意儿干嘛?”
江冲实在想不起来他上辈子为何参加,于是理直气壮道:“我闲得慌不行啊?”
江文楷以为他不想把原因告诉自己,便没再追问,忽然想到:“你去给圣上做侍卫,还有时间读书吗?哈哈哈,庚辰一科龙虎榜上,我一定会甩你一大截!哈哈哈……”
这么大一个弟弟,说疯就疯了。
江冲没眼再看。
别院正中偏西北方向有一座画栋雕梁的双层小楼,楼上房檐下挂着一排排的彩画宫灯,楼下摆放着几盆即将绽放的花,隔壁不远就是先前豢养白鹿的园子。
江蕙喜欢楼上的宫灯,江冲便由着她,自己住楼下。
回房时,见楼上已经熄了灯,只有一盏若隐若现的小风灯搁在檐下留着备用。
上楼的脚步声惊动了守夜的丫鬟婆子,江冲食指搭在唇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只见江蕙正跟那小奶狗头挨头地呼呼大睡,他又忍不住叹气,压好被角再悄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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