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02章 第二十章165
齐五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凤十六,顷刻间便呆了一呆,一抹粉红染上脸颊。
东海郡王可真好看。
不仅好看,而且气质脱俗,温文尔雅,那一夜的温柔缠绵让齐五郎到第二天早上还晕乎乎的,直到伺候他更衣的小厮说:“齐主儿,按照规矩,您今日当去拜见王妃。”
齐五郎瞬间吓清醒了,惶惶地问:“是、是吏部侍郎卫大人的胞弟,卫王妃吗?”
“除了他还有哪个?”
“我、我在家中听说过王妃,说他曾男扮女装入过军营,还斩杀了不少敌军的人头,立过大功,这些传闻可是真的?”
小厮道:“是真的,王妃的武艺很好。”
齐五郎登时更是不安,传闻中这位王妃是位悍夫,身长九尺,膀大腰圆,皮肤像炭火一样黑,四肢像钢筋一样粗壮,全无一点男儿家的秀气柔美,东海郡王也是看上了他的军功才娶他为妃的。
齐五郎登时眼泪花花,原本听说娘要将他嫁进东海王府,他就在家里哭了好几日,就是怕落入这位罗刹王妃的魔爪中,要在这样一个凶神恶煞手底下讨生活,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齐五郎这般两股战战地跟着下人走进了王妃的屋子,里头已经坐了一屋的男子,都是东海郡王的侧室,他们见到齐五郎进来,便都站了起来,齐五郎打眼一瞅,各个仪态万方、知书识礼,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往主座上偷瞄了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
王妃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主座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淡扫蛾眉,轻抹胭脂,打扮得得体而朴素,他的相貌极美,静静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便教人移不开眼睛。
齐五郎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王妃跟他相貌有几分相似。他像更年轻一点的王妃。
可是这位王妃有些瘦弱,气息微弱,好似带着病,面色虽然端庄平静,但眉眼间偶尔却能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死气来。
孟流光冲齐五郎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你是国子监祭酒齐大人之子是吧?日后你就将王府当作你的家,在府里要循规蹈矩,懂得尊卑,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齐五郎心中的畏惧一扫而空,腼腆地施礼道:“多谢王妃。”
拜见结束后,齐五郎刚离开王妃的寝殿,便迫不及待地对身边伺候的下人说:“王妃跟传闻中的一点也不同。”
下人自然也听过那些无稽的传闻,不由道:“齐主儿嫁到咱们东海王府,就不要再听信外头那些谗言,咱们郡王待人宽和温柔,王妃更是贤良淑德,自进府以来从未出过一点错处,与郡王和睦,待下人也好,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素有美名。外头那些人那样摸黑王妃,不过是嫉妒他罢了。”
齐五郎点头道:“果是不错,王妃不愧是天下男子的表率,他性情那样柔和悲悯,定然是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教养得极好,从没吃过苦的。”
“那是自然。”
他们走得不远,这话轻飘飘的,竟飘到殿里,让孟流光给听见了。
这本是夸他的话,可众人只见孟流光静静地垂着眼眸,面上全无一点喜色,细看,竟好似还有一丝悲伤。
孟流光挥手让众侧室散去了,府里的老人辛爷上来说:“王妃,接见完齐主儿,您得去瞧瞧二哥儿,乳娘说他昨夜咳嗽得厉害。”
孟流光问:“请太医瞧过了吗?”
“太医刚请来,正在瞧,您作为嫡父,也得去看看才是。”
“好。”
孟流光从位置上起身往外走,辛爷跟在后头说:“看完二哥儿,您得去西平侯府给西平侯相公贺寿;下午去太傅家里赴她家九少爷的约;晚上宫里的贤妃派人赏了些东西来,您得去迎接;还有府上莫主儿的嫡父亡了,他回娘家奔丧,今儿也该回来了,您得去安抚他两句;田主儿的姐姐今年要参加科举,您也得送礼;还有,这是上月府里的开销,您过目;这是郡王这月宠幸妾室的记录,您瞧瞧;这是两位姐儿的功课,您看看……”
孟流光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瘦削疲惫的身影拖着长长的阴影。
他每日从睁眼忙到闭眼,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可那些事其实换一个人也能做,他只是一个不断被人催促着往前走的行尸走肉罢了,一个精致的傀儡人偶,被打扮得精美,坐在高高的主座上,做一个象征,等着别人来叩拜,来学习。
他还是一个人吗?
孟流光开始感谢一年有四季,他的神智已经恍惚到要用窗前花开花落来判断时间了。
等花儿落了五次的时候,有一日的清晨,他坐在梳妆台前一瞧,惊觉自己竟如此憔悴,长可曳地的头发里竟掺杂着一根又一根的白发。
孟流光怔怔地盯着镜子看了半晌,忽然问身边的下人:“我老了?”
下人忙道:“王妃不老,不过是有几根白头发罢了,奴才这就给王妃拔掉。”
孟流光怔然道:“不,我老了。我已经、已经……”
孟流光赫然惊醒,今年是他嫁给凤十六的第五个年头,他已经整整三十岁了。
他这半生就这么蹉跎了。
孟流光凝望着镜中的人,忽然伏在案上痛哭出声,吓得下人们手忙脚乱跪了一地,没人明白为什么,从来温婉贤淑的王妃为何会嚎啕不止,他哭得那样伤心,倒好像是在哭丧,只不知为何人而哭。
孟流光在哭,可他又好想笑,枉他挣扎半生,到最后竟还是做了那贤良淑德的“好男子”,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镜中逐渐枯萎的容颜时,他那一瞬间冒出的想法竟然是,他要是没了这张脸,凤十六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孟流光知道,他已经完了。
他彻彻底底地被驯化了,成为了一个奴隶,还做了奴隶中的楷模。
晚上,数月不曾见面的凤十六听闻了孟流光今日的事,前来看他,二人一起吃了饭,和衣而睡,同床异梦。深夜,孟流光再度被噩梦惊醒。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梦中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惊醒时,凤十六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是梦,你不会再回去了。”
回去什么?他梦到了什么?孟流光只知道自己不停地做噩梦,做了整整五年,或许更早,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没办法睡个好觉了。
可他在梦中究竟梦到了什么,他忘了。
他只记得梦中刻骨入髓的绝望,铺天盖地地漫过来要将他淹没。
他其实已经被淹没了。
他梦到了什么?
屠户一拳打到他脸上的触感,整张脸瞬间变得酥麻,让他头晕目眩,连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喊叫,一张嘴,唇齿间又弥漫着血腥味。屠户壮硕的身躯压在他身上,她跪坐在他膝盖上,他膝盖生疼,似乎要断了,鼻腔里涌来的都是恶臭味,那是腐烂的肉,眼前是昏黄的光,肥腻丑陋的身躯,他被屠户剥开衣服,她压在他身上的每一秒都让他作呕。那是他一生耻辱的开端。
寒冷,寒冷使他的骨头生生作痛,他的手上全是冻疮,稍稍一动伤口就会裂开,然后白色的脓、红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他的胃一阵一阵痉挛,疼得他满身大汗在床上打滚。那个冬天怎么如此漫长,没有人来拯救他。满天的雪花飞扬,寒风刮在他脸上如飞刃,他放下尊严死死拉着卫子君的衣袖,要她带他走,然后他的手指被卫子君一根根掰开,她将他遗失在了风雪中。
他的双手被高高绑起,拉直,他的手腕被粗粝的麻绳磨破了皮,渗出鲜血,一动就如针扎火燎般疼痛,耳边听到呼啸的风声,一鞭又一鞭,不知会从何处来的鞭子冷酷地抽在他身上,他避无可避。疼痛,只有疼痛,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被打出血了,因为自己的衣服黏腻地粘在身上,一经撕扯便会撕开血肉。他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冰冷生硬的地上,他的伤口鲜血横流,他喉咙呜咽,发不出声音来,脑海中只有疼痛,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掉。
金丝软枕、熏着暖香的房间内,他跪在地上,像狗一样,他还要抬头冲她们笑,为她们吟诗作曲,听她们赞一句才子。他烫得浑身抽搐,却不能避开。她们有老有少,有矮有高,有胖有瘦,她们拿出钱财拍在他脸上,他还得笑着夸一句客人豪爽。他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碎裂在地上的声音。那是他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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