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闻川摇头轻笑，这姑娘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难怪会一次次“失败”。

　　费闻川：“一直以来，你都希望重启旗下的项目亏本，消费者拒绝消费，甚至把重启公司视为公敌，是不是？”

　　霍燃轻轻点头：大佬不愧是大佬，把她的心理分析得透透的。

　　费闻川：“为了达成目的，你做了许多‘出格’的行为。就拿你第一个项目桃花源VR地图来说，你选择以古地球为切入点，又采用VR地图这种已经过时了的载体，就是考虑到这些都是冷门元素，不容易引起关注吧？”

　　霍燃敬佩地看他：“没错。”

　　“可你没想到，这些冷门元素组合在一起，反而让习惯了甚至已经厌烦了流行文化的消费者生出猎奇心理。他们亟需有一场变革，而桃花源的出现，正好迎合了这种心理，这款app才会大手追捧。”

　　“也就是说，我弄巧成拙了？”霍燃神情复杂。

　　“就是这个意思。”费闻川点头。

　　“再说优源汽水。我想在桃花源成功后，你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开始的战略有问题，于是把目标转移到优源汽水这个曾经大火过的国民品牌上。”

　　霍燃点头。

　　费闻川：“这次你不敢有一丝出格的行为，但让你没想到的是，优源汽水凭着老包装、老味道，ᴶˢᴳᴮᴮ激起了消费者的怀旧心理，在饮料市场激烈的竞争中开辟出一条新路。”

　　霍燃仰天长叹：“消费者实在是太难搞了。”

　　进是错，退也是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费闻川笑。其实霍燃挺有天赋的，每一步都能踩在消费者的点上，她不成功谁成功？

　　“一流的商人，开创流行。二流的商人，追逐流行。三流的商人，只能远远看着流行，殚精竭力，但永远都追不上它。”费闻川定定地看着霍燃，“你认为你是哪种人。”

　　霍燃：“……”

　　虽然不大想承认，但好像似乎大概……她在无意中成为开创流行的那类人？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消费者已经对这个被资本裹挟的世界厌烦了。”费闻川轻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她听，“一旦有哪个产品走红，很快，满大街就充斥着与之相似的元素。”

　　“或许有人说，这都是消费者自己的选择，他们喜欢什么，所以生产者就推出什么。事实真是这样吗？”

　　“消费者看似有许多选择，其实他们根本没得选，因为商家已经为他们做出了所谓的‘最优解’，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流行的风总是一阵接着一阵，其实大部分人都不一定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的喜好是被限定的，是被周围的环境塑造出来的。他们以为自己在追逐流行，事实上，他们是被流行驱赶和愚弄。”

　　“重启的出现，为他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打开了新的大门。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还可以有其他选择。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重启能够成功了吗？”

　　“我居然这么厉害吗……”霍燃喃喃自语。

　　费闻川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你超厉害的。当然，运气也相当不错。”

　　荒芜星开出稀有能源矿这种事，非酋肯定是办不到的。

　　“可我并不想要这种能力，我只想好好完成任务，为古地球的重建出份力。”霍燃幽怨道。

　　费闻川：“其实你大可不必烦恼，不就是花钱吗，有什么难的？”

　　霍燃哀怨地瞥了他一眼：“我曾经也这么以为。”

　　直到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没猜错的话，直到现在为止，你都能如期完成任务吧？”费闻川问。

　　这倒是，虽然有好几次的情况都很凶险，但最终还是能在规定时间内花掉规定的金额。

　　“那是因为我每次都赶在结算日之前开发新的项目，才有机会花钱。”霍燃解释。

　　“看，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费闻川别有深意道，“消耗现金流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断开拓市场，开发新的项目。”

　　霍燃：“呃，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花钱的速度够快，钱就追不上我？”

　　费闻川笑：“这个总结很到位。”

　　仔细一想，这未尝不是个办法。她提前把以后要赚的钱先花出去，不就跟向银行借贷差不多？

　　不过，这就需要她不断开发新项目，但对她来说，希望把更多精力都放在研究上，而不是怎么花钱赚钱。

　　“这有何难？你可以把任务分配出去。”费闻川提醒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

　　霍燃两眼放光，手握成拳，重重往他肩头一捶，兴奋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被这一拳击得倒退半步的费闻川：“……”

　　他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要加强训练强度，不然传出去他还抵不过女友一拳可太丢脸了。

　　***

　　重启公司，全体员工大会正在进行。

　　副总裁罗以秋向众人传达了霍总的最新指示。

　　从现在起，公司所有员工，不管是刚入职的小萌新，还是中高层领导，只要有意愿，就能申请加入圆梦计划。

　　圆梦计划，顾名思义，就是帮助员工们实现创业梦想。员工可以向圆梦审核委员会提交项目策划书，若审核通过，就能获得一笔圆梦基金，用以投入项目。

　　项目若是成功，员工与重启公司共同分享胜利果实。只需在最初十年内按比例向公司提交项目盈利，十年后则可以申请买断项目所有权。

　　如果不想买也没关系，那就可以同公司其他项目一样，享受各方面的资源扶持。

　　若不幸失败，也不用担心还不上钱的问题，公司会全部兜底。

　　消息一经公布，重启公司上下欢呼雀跃，恨不得把霍燃供起来，一天按三餐顶礼膜拜。

　　再咸鱼的人，都可能做过自主创业的梦。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当老板，自己领导自己，自己赚钱自己花？

　　如今有这个机会，试错成本又那么低，回报又是那么丰厚，那还不得紧紧把握住。

　　一时间，重启公司内部掀起了创业高潮，就连保洁大姐、保安大叔也拿着纸笔询问其他人，这策划书该怎么写。毕竟他们也属于公司员工不是？

　　消息传开后，想要加入重启公司的人就更多了。以至于人事部不得不申请加了几天班，按照公司规定获得一笔不菲的加班费。

　　短短几天时间，圆梦审核委员会就收到了几百份项目策划书，筛选了一部分往上报。

　　经过重重审批，最终确定了第一批十个创业项目，范围覆盖了餐饮、制造、文化艺术、体育、娱乐等各行各业，项目资金从5万到500万都有。

　　自从获得系统以来，霍燃还未这么轻松过，她总算可以不用日常苦恼该如何花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古地球研究中。

　　***

　　五年后，霍燃与费闻川乘坐星舰到达古地球。

　　这些年，她一直通过圆梦计划赞助古地球生态治理工作，再加上有系统这个外挂，与她第一次到来时相比，古地球的环境可以称得上大变样。

　　再也不需要在星舰还未落地前就换上厚重的防护服，这里的辐射含量已降至安全线内，各大基地不再是人类唯一的栖身处。

　　荒芜戈壁滩上，随处可见绿意点点，那是天外一号的子子孙孙。它们不畏严酷的环境，落地就生，随风而长，织起一张巨大的绿色的网。

　　实验里，研究员们正全神贯注地使用显微镜观察最新发现的微生物。

　　这两年，古地球上越来越多被认为是灭绝的物种重新出现，进入新的生命轮回。

　　渭河磁暴区的边缘，各色帐篷连成一片海。

　　在叶宁女士的观察日志的帮助下，科学家们得以进一步了解磁力风暴，研究治理之法。

　　大概连上天也来帮忙，磁力风暴日趋减弱，曾经常年肆虐的风暴，如今只是偶尔才出现，往往才刚成型，就被科学家们用各种手段加以扼制。

　　越来越多的文明遗址被发现，随着环境的好转，挖掘清理工作变得简单许多。

　　这几年，重启公司推出了不少与古地球相关的项目，盈亏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成功在联盟内掀起一阵古地球流行风。

　　三年前，遗址公园一期工程正式对外开放，线上售票窗口才开放不到半小时，门票就被抢售一空。

　　费闻川官复原职，用于交换的晨星集团15%的股份回到手中。

　　父子俩经过一番深谈，他又另外获得了老霍董给他的15%的股份。至此，他真正从父亲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集团第一大股东。

　　目前，重启公司与晨星集团打算联手开发古地球旅游项目，如果能成功，想必又是一笔丰厚的进项。

　　霍燃现在已经看开了，赚钱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挡，逆是逆不过了，那就只好顺之则昌。

　　有圆梦计划在，赚得多，花得更多，总能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任务。

　　费闻川开玩笑说，自己要努力赚钱了，要不到时候不仅体能比不上女朋友，连财富水平也比不过。

　　事实上，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重启公司已然成为联盟排名靠前的大企业，而霍燃本人，也凭着（传说中的）巨额财富，荣登星际财富排行榜。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霍燃不可避免地被问及诸如年纪轻轻就取得这样大的成就，有什么感受这类问题。

　　而她的回答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也被网友反复讨论，评选为年度最秀金句。

　　“我为什么能够成功？呃，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事情既然都发生了，也只好努力接受。”她对着镜头，一脸无奈，“其实，我对钱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好好生活，做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