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中午, 苏秘书来短信说她们已经到公寓了, 问柳宜一什么时候忙完, 等她回来吃午饭。

　　柳宜一回说自己回来会晚，不用等她吃饭。

　　苏秘书道：“老板要等您。”

　　柳宜一只好加快动作, 忙完手里的事就往公寓赶，一路没停, 抵达时也已经一点过了。

　　急忙上楼, 开门。

　　公寓里果然被好好收拾整理过，从地面到天花板都干干净净，客厅茶几上还摆着鲜花。

　　宋锦英就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她合上腿上的笔电，看向柳宜一，笑道：“回来了？”

　　这里只有宋锦英一个人。

　　“嗯。”柳宜一关上门, 问宋锦英苏秘书和小苏秘书呢。

　　“她们休假了。”宋锦英道，“陪着我忙了一年也没好好放松过, 我给她们放了两周的假。”

　　也就是说, 这两周只有柳宜一照顾她。

　　柳宜一手在门把上握了一下，很快接受现实。

　　“你吃午饭了吗？”她往厨房走，接了杯凉水喝, 同时扫视着屋子, 找她的猫在哪儿。

　　平时她回家的时候，捡捡都会出来露个脸，但今天竟然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被陌生人吓到卧室去了。

　　“还没，等你一起。”宋锦英跟到厨房门口。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 空洞晃荡的衣服显得她很是纤瘦：“苏秘书买了午餐，放在冰箱里，等你回来热了可以吃。”

　　柳宜一应了好，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的摆着装着中餐的保鲜盒，她一一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宋锦英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柳宜一。

　　她的视线让柳宜一紧张，柳宜一背对她着说：“你去坐着，我弄好就端出来。”

　　宋锦英反而走近，接过柳宜一加热拿出来的盒子：“我帮你。”

　　柳宜一没拒绝。

　　午餐加热好，柳宜一让宋锦英先吃，她进卧室去找猫。

　　宋锦英目光跟着她，看着柳宜一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又弯腰看了眼床底，而后跪在床边，趴着冲里面喊“捡捡”。

　　原来是找那只猫。

　　宋锦英知道柳宜一还留着那只丑猫，但她今天一进来就没看到猫的影子，还以为昨天收拾公寓的人把猫送出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而且柳宜一饭也不和她吃，就先去看猫。

　　宋锦英有些被忽视的不开心。

　　捡捡蹲在床底，不管柳宜一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柳宜一只好钻进床底去抱它，但手一靠近，捡捡就炸毛弓起身，口里发出警告的嘶嘶声，同时往更角落里缩去。

　　柳宜一猜它应该是被昨天来公寓打扫的人给吓到了，出现了应激反应。她没再试图靠近猫，而是退出床底，去拿柜子里捡捡最爱吃的猫罐头。

　　“怎么了？”宋锦英一直关注着柳宜一，没动桌上的饭菜。

　　柳宜一打开罐头，回说：“捡捡被吓到了，不肯出来。”

　　说到这里，柳宜一就愈发介怀宋锦英擅自让人打扫公寓的事情。

　　她把打开的罐头放在床底，轻声唤着捡捡，让它吃。

　　捡捡还是缩着，完全不靠近罐头和主人。

　　柳宜一蹲在床边陪着，她看着捡捡，思绪有些飘忽。

　　她原以为宋锦英住进来，自己不过是要费心照顾她的起居日常，但现在具体一想，她们之间其实还隐藏着无数等待爆发的矛盾。

　　“一一，你不吃饭吗？”宋锦英出声。

　　柳宜一抱着膝盖蹲着，没抬头看宋锦英：“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宋锦英眉头微皱，那种被冷落地不悦感愈发明显。

　　因为柳宜一，她早餐没吃，午餐也等到了现在，现在饭都上桌了，柳宜一却因为一只猫，不陪着她吃。

　　宋锦英很不高兴，她自认她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但柳宜一还是屡次打她的脸。

　　“我等了你很久。”宋锦英淡淡开口，“等你回来吃饭。”

　　柳宜一睫毛一动，听出了宋锦英的不满，她盯着地板，小小声地说：“我又没叫你等……”

　　宋锦英没听清：“你说什么？”

　　柳宜一瞅她一眼，没敢明目张胆的怼宋总，安静片刻后，她问宋锦英：“你为什么非要等我回来吃饭？”

　　宋锦英皱眉，反问：“你说我为什么？”

　　柳宜一低声道：“我不知道。”

　　宋锦英道：“因为我在乎你，你感觉不到吗？我一次又一次飞过来找你，请你和我回去，都是因为我在意你，我……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之前那样，每天和你在一起。”

　　柳宜一抬头，隔着卧室的床，隔着一截客厅，隔着半张饭桌，看着宋锦英皱眉的脸，她的表情像是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不明白。

　　但柳宜一是明白的，她明白宋锦英说的喜欢，不是自己想要的喜欢。

　　柳宜一不想吵架，于是紧嘴唇，回到饭桌，妥协地陪宋锦英吃饭。

　　宋锦英看着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怒气无法消散，她追问柳宜一：“你怎么不接话？”

　　柳宜一道：“怎么接话？你想听什么话？”

　　宋锦英怒气渐高：“什么叫我想听什么话？”

　　“你要的不是这样吗？”柳宜一想平静理智和她说话，但情绪上头以后，舌尖仿佛不由她控制，话语就那么迸发出来，“做你准许我做的事，说你想要听的那些话，在你允许的范围里活动！像是你圈养的小宠物！”

　　宋锦英顿了一下，无法反驳，几秒后她说：“我说过，我以后不会那样对你了。”

　　柳宜一笑起来，嘲讽问她：“那么我问您宋总，您说话，算话吗？”

　　宋锦英在柳宜一这里，向来都是说话——不算话的。

　　这的确是事实，只是这样被柳宜一嘲讽地问出来，好比是当众给了宋锦英一个质问的耳光。

　　她猛然沉默，冷冷地看着柳宜一。

　　柳宜一避开她伤人的视线，哑声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

　　宋锦英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你。”

　　柳宜一道：“那我就在这里啊，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啊，你为什么还要不满意的和我吵？”

　　宋锦英被问住，她第一反应是想说因为你还不够乖，不够听话，不够重视我，但本能告诉她这句话不能说出来。

　　进公寓的第一顿午餐，吃得沉闷不愉。

　　两个人都没怎么动桌子上的东西。

　　柳宜一把保鲜盒一个个收好，放回冰箱里，最后去厨房洗干净碗筷。

　　宋锦英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余光却一直在看柳宜一。

　　她洗碗洗得很熟练，应该是经常做。是做兼职的时候学的吗？公寓里应该是不用她打扫和做家务的。

　　柳宜一洗完碗，又进卧室去看床底的捡捡。

　　罐头只动了几口。

　　柳宜一趴在地上，一边轻柔地叫捡捡的名字，一边尝试着伸手去碰捡捡。

　　捡捡没嘶柳宜一，但也没让柳宜一碰到它。

　　柳宜一暂时放弃，接了一点干净的水，放在罐头旁边，又和捡捡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宋锦英余光瞥着，越看越来气，对猫这么有耐心，对她就阴阳怪气。宋锦英烦躁得坐不住。

　　她不想柳宜一的注意力总在一只缩在床底的猫身上。

　　她想说话，把柳宜一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但两人刚刚才吵了一架，柳宜一还当面骂了她说话不算话，现在又主动说话，岂不是太没尊严了？

　　柳宜一走出卧室。

　　宋锦英立马专心地盯着屏幕，表情不悦得非常明显。

　　柳宜一穿过客厅，去了阳台。

　　阳台靠右的地方放了一张书桌，柳宜一平时看书做作业就在这里。

　　她翻开一本课外书，努力集中精力阅读。

　　宋锦英在客厅，隔着一道落地玻璃窗，偷瞄看书的柳宜一。

　　气氛安静，思绪也发散开来。

　　宋锦英开始回忆刚刚的争吵。

　　柳宜一说，自己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柳宜一想要的，不就是自己别再干涉她的自由，不再掌控她的生活吗？

　　宋锦英自认为她是做到了的。

　　所以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如果没有那场争吵，那她们午餐应该会吃得很愉快，说不定还能一起睡个午觉……

　　柳宜一在阳台上坐了半小时，书没看进去几页，倒是反复看了好几遍时间。

　　她时不时和瞧一眼客厅里的宋锦英，见她板着对着电脑，皱眉深思着什么。

　　应该是在忙工作。

　　柳宜一撑起下巴，转着笔出神。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一震，柳宜一瞥了一眼，有一条信息发来，内容为：“吃下午茶吗？”

　　柳宜一第一反应以为是朱迪亚，但仔细一看，发信人竟然是宋锦英。

　　眼花了吗？

　　柳宜一仔细再看了眼，是宋锦英没错，她扭头看客厅，宋锦英还是板着脸看电脑的样子。

　　这信息真是她发的？

　　柳宜一犹豫了几秒，谨慎地回了一句：“什么？”

　　余光里，她看到宋锦英在敲电脑，然后柳宜一收到一条信息：“下午茶，想吃吗？”

　　柳宜一再看宋锦英，她微垂着脸，表情沉稳，一点也不像在和人聊天。

　　柳宜一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在手机上点动：“你要吃吗，我出去给你买。”

　　发完信息，她看向客厅，正好碰见宋锦英抬眼看过来。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柳宜一一愣，宋锦英飞快地撇开头，然后在电脑上敲出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