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霆钧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回来的。

　　韩葭月发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一直拉着他的手，只要他一走开就像小孩子一般哭闹，李霆钧没办法，只能等到她烧退了睡着才走。

　　淋了雨的衣服又干了，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李霆钧再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辛小晚。

　　辛小晚没有说话，拿出干净的衣服让他换洗，等他出来的时候，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李霆钧刚想上床抱住她说说话，电话响了。

　　李霆钧没动，辛小晚看了看他，低头掀了一页书：“不接电话？”

　　“……不是什么大事。”李霆钧道，按灭手机就要上床。

　　电话再一次打过来。

　　辛小晚笑：“还是接了吧，这个点连着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急事。”

　　“小晚……”李霆钧迟疑地开口。

　　“嗯？”辛小晚抬头，眼神在问，有什么事吗？

　　李霆钧沉默，拿着手机出去了。

　　医院说韩葭月醒了，可情绪很不镇定，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想到她睡梦中还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住喃喃地模样，李霆钧叹了口气，看了看掩上的门，低声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站在门口踟躇片刻，他推门，发现灯已经灭了。

　　顿了下，那句“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终究被堵在了嗓子眼，他轻手关了门，走了。

　　安静躺在床上的辛小晚翻了个身，闭着眼，身子蜷缩成一团，手就放在胸口处，似乎这样，心就能暖一点。

　　我习惯了。

　　……

　　李霆钧继续早出晚归，辛小晚从来不问，甚至在李妈妈问话的时候，还会替李霆钧打掩护，对此，李霆钧更加沉默。

　　书房里，他看着韩葭月那天交给他的资料，叹了口气，将牛皮纸袋重新放进抽屉里。

　　·

　　闵老爷子九十寿诞。

　　李妈妈被事情耽搁赶不回来，李霆钧带着辛小晚赴宴。

　　似乎整个圈子的人都来了。

　　送上礼物，应付着关系好与关系不好的朋友，辛小晚长裙下的脚动了动。

　　“不舒服？”李霆钧贴近辛小晚的耳朵小声道。

　　“我没穿过这么高的跟。”辛小晚微微侧脸，几乎是贴着李霆钧说话。

　　见李霆钧低头看过来，辛小晚微微向上提起裙子。

　　李霆钧眼神一凝，看到他蹲下，辛小晚也跟着低头看。

　　“怎么磨得这么厉害？”李霆钧看着被磨红的地方，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块，“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用了，也走不了几步路。”辛小晚晃晃脚，“回家擦点药就好了。”

　　“霆钧。”不远处有朋友对李霆钧招手。

　　辛小晚笑：“去吧。”

　　“那你找个地方歇一会。”

　　“嗯。”

　　李家在圈里不算顶层，可在李妈妈的领导下，近年也是飞速发展，上来攀谈的人不少，很多人不敢直接过去找李霆钧，就吩咐女伴攻略辛小晚。

　　反正坐着也不累，就当聊天了，辛小晚端着酒杯和大家一起说笑。

　　忽的人群传来一阵不小的波动，刚刚还在谈论珠宝首饰的众人一下子都看了过去。

　　“呀，是闵小姐！”一个女伴捂着嘴小声惊呼。

　　闵宝珠，顶尖圈子的顶尖女人。

　　她穿着一袭红裙，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串珍珠手串，辛小晚还注意到，她没化妆，只擦了一点点唇釉。

　　可就是如此，她只往那一站，就将所有人的风华掩了下去。

　　“我听说啊，闵老爷子对自己这个孙女很是看重，甚至有意把闵家交给她呢。”

　　“其他人就没什么意见？她一个女孩子，难道不嫁人？”

　　“就算嫁人，她也是闵家人啊，更何况，她今年都这个年纪了，也没听说有男朋友，说不定人家……”

　　“咳咳。”辛小晚捂着嘴轻咳几声，见其他人看过来，笑一笑，“喉咙有些不舒服，抱歉。”

　　“哪里哪里，人一多，空气流通就不好。”

　　大家也意识到在人家地盘上背后议论人家不好，忙换了话题。

　　“对了，不是说‘双姝’吗？除了这闵家大小姐，另一位是谁？”一个不甚聪颖的女人疑惑道。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了，眼神乱飞，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就要解释，就听到一声轻笑。

　　“另一个？”辛小晚将酒水一饮而尽，“是韩葭月啊。”

　　……

　　“哎哎，你拉我做什么？”刚才开口的女人甩开自己的同伴，揉着自己的手腕不解道。

　　“你啊你！知不知道那韩葭月就是……”同伴跺跺脚，见女人还一脸不解，压低声音解释一番。

　　女人：“……”

　　“那，那个，”女人打了个磕巴，“韩葭月现在算是她老公的……”

　　情人？女人用嘴型说了这两个字。

　　同伴哼一声，红颜知己？关系亲密的朋友？不过就是一块遮羞的布，还不是想怎么扯就怎么扯？

　　辛小晚换了一杯更烈的酒。

　　“小晚在借酒消愁吗？”

　　辛小晚眯起眼睛，看着走过来的韩葭月，嘴角一勾，又喝了一口。

　　“也对，有些事情自己解决不来，还是用酒精迷惑一下自己比较好，要不然独守空房，夜晚那么长，可怎么熬。”韩葭月倾身，面露关切，替辛小晚理了理头发，手指划过耳朵脸颊，最后落在肩膀上，叹一声，“唉，真是可怜。”

　　“呦，这不是那个……那个谁？表姐，你认识她吗？怎么现在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来家里的宴会啊。”

　　韩葭月身体一僵，慢慢坐直身体。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走了过来，还各自找座位坐下，看那模样，似乎一时半会不走了。

　　“唉，小可，她你不认识？韩家小姐韩葭月，当初人家可是和宝珠姐合称‘双姝’呐！”

　　最先开口的小可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歉意：“咦？双姝？这什么称呼，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你说韩葭月，我倒记得，不过还真是没认出来！韩葭月，你们家早些年不是都出国了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韩葭月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意：“我毕业后就回国了，相比国外，我还是喜欢国内。”

　　“毕业？”小可扑哧扑哧笑了两声，又捂住嘴，“那可真是值得庆贺了，毕竟你大学都没毕业，韩叔叔还真舍得花钱给你包装……”

　　“小可。”一道略威严的女声响起。

　　小可吐吐舌头，抱着身旁说话人的胳膊撒娇：“表姐~”

　　闵宝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小可轻轻哼了声，不再说话。

　　“闵小姐。”辛小晚这时才有机会开口。

　　闵宝珠盯着辛小晚看了几秒钟，似乎是要认清她是谁，正当辛小晚想着是不是要自我介绍一番，闵宝珠点了下头：“李太太。”

　　“韩葭月，老熟人见面，怎么不说话啊！你之前不是还说十分抱歉因为你的缘故让宝珠姐取消订婚宴吗？”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辛小晚抬头看，这才注意到闵宝珠身后的一女孩。

　　那女孩就是上次告诉她韩葭月和李霆钧走得很近的闵家表妹，辛小晚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既然这样，就不奇怪闵宝珠怎么知道自己了。

　　“说话？她躲着还来不及呢！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不怕被打啊。”小可嗤笑道。

　　“宝珠，你也怪我吗？”韩葭月突然就红了眼眶，眼睛水蒙蒙的，“当初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会这么说！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

　　“哦，抱歉，这个好像没有。”闵宝珠淡淡道，“不知道韩小姐对‘一起’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毕竟在我记忆里，我见你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辛小晚抿着嘴，她怕自己直接笑出声来。

　　韩葭月显然对闵宝珠有深刻的了解，对于她的打脸，依旧期期艾艾没有任何变化：“宝珠，看来你还是在怨我……”

　　“怨你？”闵宝珠摇摇头，“不，我想你。”

　　辛小晚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差点又喷出来。

　　“没了你，我扔的那些垃圾没地方归置了啊。”闵宝珠道。

　　一秒，两秒，三……

　　“哈哈哈，表姐你怎么这么会说笑话？哎呦，我不行了！”小可捂着肚子倒在她身上。

　　“笑话？”闵宝珠认真地摇摇头，“我说的是实话。”

　　闵表妹咬着唇笑，“可不是嘛！韩小姐不在，表姐你那些不要的人形垃圾，都没人回收再利用了。”她举起酒杯，“韩小姐，我敬你一杯，毕竟有了你，我姐可是又清净不少，不过我也劝你一句，垃圾脏，你小心。”

　　“你……”

　　“我？”闵表妹眨眨眼，“哦，你是想说我不就是靠着我姐才这么肆意妄为？那你说的还真没错，我就是仗着我姐啊，毕竟，她是我姐呢，有人想靠，她还靠不上呢！还在外边胡咧咧，搞出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号，还之一……”

　　辛小晚心里默数。

　　一，二……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韩葭月似再也承受不住，流着泪趔趄地跑了出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说她整天装成这样给别人看，累不累啊？”一女孩嗤笑道。

　　“她又不是让咱们看的。”闵表妹冷笑，“男人还不都爱这种？她现在这样，你看吧，可是有很多人争着当英雄。”又看向辛小晚，“你小心一点吧。”

　　辛小晚举杯：“谢谢。”

　　她这样不争不闹，闵表妹就忒生气，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怎么就一点反击也没有？

　　“我失陪一下。”辛小晚起身离开，她真不是逃避，戏那么精彩，她一时没注意，酒水喝了太多。

　　解决了生理问题，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正要出去的时候，被一股大力推了进来。

　　鞋跟太高，要不是及时扶着洗手台边缘，辛小晚就要摔倒了，就这样，她腰也被撞了一下，她死死咬住唇瓣，强忍着没有呼出痛来。

　　韩葭月嗤一声，道：“辛小晚，你很厉害啊，居然找了闵宝珠当帮手！我本来还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你自己不要，可别怨我！”说罢又扑过来！

　　辛小晚腰痛得说不出话来，对比了下二人的战斗力，咬牙躲开，韩葭月却擦着她的肩直直撞了上去，半路似乎脚崴了一下，头磕在了台子上。

　　这一声着实不小，韩葭月软软向后倒去，看着她额间触目惊心的红，辛小晚下意识抬脚，又猛地顿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就是想告诉你，他真的很爱你……”韩葭对上辛小晚的目光，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爬起来，踉跄踉跄捂着额头向外跑。

　　她在门口碰到一个人，下意识抬头，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后，先是一喜，旋即脸色一变，似想到什么一般，又忙低下头，“对，对不起……”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李霆钧看了眼四肢瘫软匍匐在自己脚边垂泪如同小狗一般瑟瑟发抖的韩葭月，又转向辛小晚。

　　辛小晚没看韩葭月，只看着他，目光十分平静。

　　这边动静不小，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向这边走来。

　　李霆钧手动了下，要过来却被韩葭月揪住裤脚。

　　“霆钧……”她弱弱喊道，额头红肿，手指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不是小晚！真的不是小晚！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摔倒的，额头的伤也是我自己撞的……”

　　李霆钧立刻顿住脚，弯腰将韩葭月抱起快速离开。

　　辛小晚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晚：来，把衣服换上。

　　秦铮捏着背带裤的两条带子略有迟疑：嗯……这就是所谓的情趣……

　　小晚使劲翻了个白眼：今天十月十日是卖萌日好不好！我是让你给小天使跳个萌萌的舞！你瞎想什么呐！

　　秦铮：……

　　作者：嗯，跳吧，为了奖励你，明天让你出场！

　　秦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