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爸的招数果然层出不穷。

　　除了强迫她俩看les小电影，欧美血腥杀戮, 还专门寻了男女高清给她们看, 还不是那种纯动作的小电影, 是带故事情节那种, 男主小鲜肉, 挺帅，故事情节也挺感人，看得方想差点哭了。

　　不止如此, 刘爸还专门开通了强迫对视时间。

　　也就是说, 每天早晨睁开眼，不准洗脸也不准刷牙，每人脸上手动涂上酱油鸡蛋面粉乱七八糟的混合物, 然后强迫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一个小时。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方想很清楚刘爸的意思, 这是在拼了老命的把她俩往正途上带。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几天, 就在方想已经能像刘余琳那样面不改色地吃完整碗饭还不吐的时候，刘妈终于来了。

　　刘妈一进屋，看到这满屋狼藉, 干净了一辈子的她差点没忍住拎来扫帚簸箕水拖把, 直接给她们里里外外清扫个干净。

　　当然，她最终什么也没干, 只是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要一家人规规矩矩吃顿饭。

　　于是，刘妈来的那天晚上, 她和刘余琳总算正经地坐在餐桌旁，好好吃了顿饭。

　　可，说实话，食不知味。

　　虽然已经不是身处那样恶劣的环境，可那恶臭已经根深蒂固，无论在哪儿好像都能幻闻到那味道，吃什么感觉都差不多。

　　一切都如刘余琳所料，晚上睡觉，刘爸按照惯例又来绑她们，刘妈看不下去，拦住了。

　　“俩孩子这么配合，你还绑她们干啥？这样睡觉能好受了？你看看她们的手腕儿，一个个红的，你也不心疼？”

　　虽说是缠了棉布才绑的，可天天这么绑，怎么可能不留一点痕迹。

　　刘爸看了看她俩的手腕，都是娇滴滴的大姑娘，细皮嫩肉的，那一圈红痕还挺明显。

　　他叹了口气，似是也觉得她俩这些天都挺乖巧听话的，也就没再坚持。

　　关灯锁门，第一次没绑她们，也没开定时睡前恐怖片，刘爸刘妈就去睡了。

　　方想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等到确实听不到一丁点动静了，就想起身去床那头找刘余琳。

　　还没动地方，刘余琳已抢先一步过来，压低了嗓音道：“就今晚。”

　　“你妈不是后天才走吗？”

　　黑暗中，刘余琳抱住了她，什么都没做，只紧紧地抱着她。

　　“我等不及了，我们今晚就走。”

　　方想还有点犹豫，“就今晚不绑咱们，咱们就跑了，你爸会不会怪你妈，到时候……”

　　刘余琳想了想，摸黑抖开了被子，又趴到床边，悉悉索索在床下摸索了半天。

　　摸到了记忆里那个床板边露出的尖锐钉尖，一咬牙，使劲一按！

　　指头肚瞬间一阵刺痛！

　　她挤了挤，也不管有多少血，挤一挤，写一划，再挤挤，再写写，横七竖八在被子上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屋里太黑，方想什么也看不清楚。

　　方想压低了嗓音问道：“你干嘛呢？”

　　刘余琳同样细若蚊蝇：“没事。”

　　写好之后，她们又耐心地等了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想趴在刘余琳怀里，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刘余琳突然轻轻推开了她。

　　“等我会儿。”

　　她先蹑手蹑脚的下来，慢慢地，慢慢地，开了门。

　　方想紧张地趴在床尾张望着。

　　堂屋有窗户，隐约能恍到刘余琳的身影左摸摸右摸摸，最后才偷偷回来。

　　她没进卧室，直接在门口给她挥了挥手。

　　方想这才小心翼翼地下床，真的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走一步停一下，悄无声息地到了堂屋门口。

　　刘余琳背着刚在堂屋墙上取下来的方想的包，正一点点往外拉堂屋的木门。

　　咯吱吱吱——

　　老式门太糟心了，稍微一动就吱吱乱响，这夜深人静的，听得也格外的清晰。

　　刘余琳动了一下，竖着耳朵听了听，再动一下，再听听。

　　每一声咯吱吱都像是响在方想心头，紧张得她手心都出了汗。

　　好容易，门终于开了个足矣转过一个人的门缝。

　　刘余琳示意她扶着木门，她这才探手去开防盗铁门。

　　咔啷！

　　一声脆响！

　　防盗门锁开了。

　　“咳咳——”

　　刘爸屋里传来两声咳嗽。

　　方想心头一跳，腿竟都有点软了！

　　她紧张地拽了拽刘余琳，刘余琳安抚得握了握她的手，两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爸的房门。

　　滴答滴答——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刘爸屋里始终安安静静的，两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刘余琳小心地推开防盗门，率先出去。

　　方想这才跟着出来。

　　两人哪里还敢锁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

　　方想本能地想去开院门，刘余琳摇了摇头，指了指上头的锁。

　　借着院外隐约透过来的街灯橘黄的灯光，方想这才看清，刘爸上了大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这可怎么办？

　　刘余琳卷了卷睡衣袖子，棉睡衣有些厚实，背上还背着方想的小皮包，不太利于行动。

　　卷好之后，她才示意方想跟她一起抬电动车。

　　她们不敢蹬开支架，尽量避免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还好小绵羊是锂电池的，挺轻，摆在墙边刚好趁脚。

　　刘余琳第一个爬上了墙头，怕方想上不来，跨坐在墙上，朝她伸过来了手。

　　方想自下而上望着她，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出她是笑着的，那剪水般的眸子晕着细碎的光痕，灿若星子。

　　夜风拂乱了刘余琳微卷的长发，也拂乱了方想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

　　她喜欢这个人，无关乎性别，只是因为她是刘余琳。

　　她想跟她走，她要跟她走，她一定要跟她走！

　　海角天涯，不离不弃。

　　方想也笑了，探臂抓住了她的手。

　　坐上墙头，不等刘余琳下去，她突然扳住了她的肩，探头便是一个吻。

　　夜风，街灯，还有头顶不甚明亮的冷月，你们都要为我作证。

　　我方想，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一辈子。

　　巷子尽头依稀传来电车声，两人这才离了唇，互相吐了吐舌头，像是突然倒回到十几岁调皮的年纪。

　　刘余琳不愧是练过瑜伽的，身轻体软弹跳力也好，轻轻一跃，几乎没什么声响便跳到了地上。

　　回身仰头，冲她摊开了手。

　　无声的一句。

　　“来。”

　　朦胧的路灯下，精致的眉眼，粉润的唇，美的如梦似幻，

　　方想想都没想，跟着跳了下来，本就是照着刘余琳的怀抱去的，当然也正落在她的怀里，撞得刘余琳倒退一步，身形踉跄，却依然搂她搂得紧紧的。

　　电车声已经近了，听着就是要拐弯了，两人赶紧装模作样手挽着手，一副要去街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样子，边走边笑。

　　待那晚归的电车擦身而过，两人这才手牵着手，一路狂奔。

　　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方想从未有过的轻松。

　　叔，婶子，对不起，就让我们自私这一次吧，就算在那小屋待一辈子，我爱刘余琳，依然爱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望着一旁笑得同样开心的刘余琳，方想忍不住探头亲了下她的脸。

　　刘余琳顿了一下，也不管这是大马路，更不管路上还不时有汽车、电车、甚至徒步而走的行人路过，推着她就推到了树后。

　　从未有过的急切，从未有过的激动，垂首便是一个湿热缠绵的吻。

　　没有吻得很久。

　　浅尝辄止。

　　毕竟才跑出来没多远，还怕刘爸刘妈发现。

　　他们自然拦不住她们，可她们却怕见他们。

　　单刘妈一个人的眼泪就足以将她们击退。

　　跑出去很远，方想才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个……你没身份证，能做火车吗？”

　　刘余琳从背上取下她的包晃了晃。

　　“没关系，你有不就行了？”

　　方想有些茫然，“只有我一个人的，你怎么办？”

　　刘余琳将那消包随意往肩上一扛，搂着她的胳膊，边走边笑。

　　“你好傻，真的。”

　　“我傻？”

　　方想简直匪夷所思，明明最傻的是刘余琳好吧，连房子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敢随便送她！

　　刘余琳抬眸望了一眼她亮晶晶的凤眼，忍不住探头过去，轻咬了下她的唇。

　　“傻瓜，同一趟车，不同日期，用你的身份证买两张不就行了？”

　　方想愕然，“这样能行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管怎样，有手机就好办了，这年头，手机支付方便的很。

　　初春的夜还是有些寒的，两人这一路跑逃的，倒也不冷，就那么手牵着手，也不觉得半夜穿着棉睡衣到处游荡有多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像十几岁那样，傻笑着，说着不着边的话，只想就这么永远走下去。

　　她们当然不会一直就这么走下去，也没敢找旅店，先找了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借了店员的充电器充了会儿电，这才买了些吃的喝的，出门招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往D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

　　我妈一直在旁边跟我说话，我先陪母上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