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车开走了，露出一堵正对他们的冷冰冰的墙。

　　周言睁开眼，恍惚了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鼻尖发酸，许微微垂下了头，“对不起，周言，我只把你当哥哥。”

　　车灯强光在他的眼膜上留下几块光斑，周言用力眨眼，还是在，扭曲飘晃地一块块向他扑来，他僵硬地绷住唇角，竭力压制自己的失态。

　　在今天之前，周言都对自己的人生确信无疑。

　　他会在找到许微微后结婚，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因为妈妈说女人生的早也就恢复的好，比起晚生，他更希望微微早点结束这一步。

　　等孩子断奶后，他便送她去英国最好的西点学校深造，他会跟过去，一边照顾她和孩子，一边读博。

　　他还要给许微微开一家高端的西点店，挣不挣钱都不要紧，她开心就好，他自己大概会找一个投行上班，他会每天早早地做完自己的工作，回家抱着孩子等许微微下班。

　　他早就想好了一切，但他从没想过许微微会给出其他回答。

　　他从没想过许微微不喜欢他。

　　又一辆车驶过，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周言猛然想起那封情书。

　　是了，微微一定是在惧怕当年他拒绝她表白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不敢再说喜欢他。

　　她的爱意，都在那张纸里，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周言发动车子，一路开回家，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

　　许微微呆呆看着，“你在找什么？”

　　“情书。”

　　怎么也找不到了，他记得就放在五斗柜里，怎么会找不到……

　　许微微不知道他找情书干什么，默默坐在一边，看着他焦躁的背影出神，他最爱干净了，可他连鞋子都忘了脱。

　　只剩一个包了。

　　周言打开，这里面是他的一些证件，他不抱期望地掏出护照和房产证，一封粉色信件从房产本里掉了出来。

　　胸膛起伏了下，周言捡起，跑出来拿给许微微看，“还好我一直留着。”

　　许微微一愣，“这是……”

　　她认得这封信的。

　　“周言，你存了这么久吗？你喜欢魏敏吗？”不可能的啊，魏敏是周言亲手送进拘留所的。

　　周言单膝跪下，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头，轻声笑开，“宝贝，是你给我写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忘了？”

　　“可这是魏敏拜托我写的，她说她的字不好……”

　　周言猛地抬起头，许微微被他的眼神吓到，缩了缩脖子。

　　她只是个代笔？

　　他珍藏了这么多年的情书，她竟然只是个代笔？

　　周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但也仅是一瞬，“那表白呢？你在高考那天，和我说过的，可不可以喜欢你。”

　　他攥紧了她的手，颤声问：“就算情书是个误会，那、那你表白……”

　　“那是表白吗？”许微微一脸茫然，“算吗？”

　　外面响起雷声，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大雨将至，乌云黑压压地冲过来，高高耸立在夜空之上，格外像那天。

　　——周言，你喜欢我吗？可以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可以喜欢我吗……”闪电照亮周言苍白的脸，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喜欢我吗？

　　可以喜欢我吗？

　　独独没有我喜欢你。

　　这就是答案。

　　他怔怔地看着许微微，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她单纯无辜的表情就像在说：你在讲什么？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是你太自负，以为我会爱你。

　　她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年少的情动，和五年绝望又不甘心的等，原来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把她当哥哥，那他计划好的后半辈子又算什么？

　　身子一沉，周言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久久未动。

　　他讨厌不受掌控的人生，许微微却用几句轻飘飘的话摧毁了他的一切。

　　双臂垂下，掌心撑住地面，视线中的那双小脚要走，周言惶然捉住她的脚腕。

　　“不要走。”

　　“对不起，我想回宿舍了。”许微微动了动，奈何周言攥得太紧，她蹲下，清澈的一双眼看着失魂落魄的周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周言，对不起。”

　　周言的发丝柔软而乖顺，他轻轻把脸压在了她的掌心，抿着唇摇头，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更多的是隐忍和卑微。

　　可周言的人生，从来和卑微没有关系。

　　许微微张了张嘴，却又都苦涩地咽了回去。

　　周言一向教导她不要说谎，但她现在却撒了一个人生中最大的谎。

　　没有人会不喜欢周言，他是干净的、执着的，世间罕见的善良的人，永远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温暖的手，从不要求什么回报。

　　周言这样的人，见过一面就会爱上，她也不例外。

　　可是，弟弟说过，她是所有人的负担。

　　许微微抬起眼，看着这栋房子。

　　京城的房价高到令人望而生畏，周言才二十三岁，考的是国内顶尖学府的研究生，早早的有了两栋属于自己的房子，那些追求他的女孩也都是那所大学里的天之骄子。

　　她们骄傲，她们漂亮，她什么也不是。

　　周言随便从那些人里挑一个，也要比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