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肖可依看上去很惊讶，但并没有万佳想象中的排斥，这些天她们一起相处的时间里，肖可依已经知道孟盛楠和林木的事，也知道了顾杨和颜安的事，只是没想到大部分时间沉默寡言的万佳，心里也藏着这样的秘密。

　　“你反感吗？”万佳问。

　　“当然不。我可是正宗腐女，对这些接受度很高的。”肖可依很快回答，然后八卦起来，“她对你这么好是也喜欢你吗？”

　　“怎么会。”万佳脸上划过苦涩，还带着一份释然。“她觉得她欠我，所以才对我好的。”

　　肖可依没有立即追问，而是轻轻抓住了万佳的手，脸上写着“你如果想说，我就在这儿听”，让本来还犹豫着的万佳放下了最后的心防。

　　听完整个故事，肖可依觉得自己本该愤怒。可看到万佳平淡的表情，突然觉得愤怒有些多此一举了。她捏着万佳的手微微颤抖，开口说话时声音竟有一丝沙哑，“你没想过报警吗？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万佳表情微微凝滞，“顾杨已经把他们……”

　　“顾杨姐姐做了她该做的，可是你还没有啊。”肖可依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们是好朋友，我一定会劝你报警，如果我是顾杨的朋友，我会怪你为什么不报警。”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顾杨的怀抱太舒服，颜安彻底懒得动弹，准备再厚脸皮一次。所以她在顾杨怀里钻了钻，刚要开口，就听顾杨说，“今晚不想走就在这儿吧。天都黑了。”

　　被戳穿心事的感觉令人脸红，颜安心里高兴，行动却更加迟缓起来。

　　“要回吗？回的话我送你。”顾杨又说。

　　颜安气急败坏地抬起头，看见顾杨带着笑的眼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吧。”

　　好在她的必需品本来就不多，顾杨这里也什么都有。

　　“先别想了，如果他们要来再想办法。”顾杨用食指和中指撑开她微皱的眉头。

　　“你说，我们会不会对不起他们？”颜安不安地问。

　　顾杨笑了笑说，“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杨女士，我可能现在都无法接受自己和所谓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我发现我对女生比对男生更有那方面兴趣之后一直很郁闷，她发现我情绪不好我们聊了很久。她跟我说，这不是不正常，只是另一种逻辑，是另一种正常。”

　　“顾斌确实给我心目中的男人抹了黑，但这并不是必然条件。也许我就是天生如此。所以她还说，这不是错，所以没必要刻意改变。”顾杨怜爱地看着颜安，“宝贝，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违背伦理道德。如果你坚信你的选择，就不要怀疑自己。当然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对抗世界很累，我会放你离开。”

　　“别，你别放我离开好吗？我抓紧你你也要抓紧我。”颜安撒娇似的抱住顾杨的胳膊。“我听你的，我只是有时候也心疼我爸妈，觉得让他们期望落空太多次。但我也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错。”

　　“乖，在他们回话之前不要自乱阵脚。今天早点洗漱睡觉，明天开学要早起。”顾杨轻轻推了颜安屁股一把，顺手捏了一下，“你先去洗澡吧。”

　　“为什么我先？”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颜安不由地撒起娇来。

　　“因为我明天早上没课，不用早起。”顾杨一副胜利的样子躺倒在床上，颜安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啊啊啊为什么呀！！”

　　说实话，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流水声，顾杨也有一种令自己感到温暖的熟悉感。两个人生活久了，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也需要很久才能适应，好在，她暂时不需要适应了。

　　真拿洗手间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没办法。

　　不过她也很头痛颜安——未来也可能是自己的爸妈，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更让人难受的就是等待被判决期间的难熬。

　　顾杨有一个打电话给老妈让她去说服亲家的冲动。

　　这一晚万佳以为自己会失眠，会做噩梦，毕竟晚上一时冲动竟然主动回忆起让她讳莫如深的情景，但实际上并没有。她睡得很踏实。或许是知道有顾杨会为她撑腰，肖可依可以陪她渡过难关，奶奶已经走了不用担心她的情绪，更重要的是她比以前强大太多，已经不需要别人替她撑起保护伞了。

　　她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个晚上，不用再害怕什么了。

　　迷迷糊糊中她想，过了今晚就去和顾杨说，她决定报警。希望不会太迟。

　　第二天顾杨起得有点迟，大概因为前一天的一点酒和被搁置而忘了的长寿面。顾杨一边懊恼着自己的脆弱，一边慢吞吞地起床。

　　走到餐桌她十分宽慰地看到了早饭。上面有一个字条，颜安用小学生字体写着：姐姐，记得吃早饭。（都怪你，我这么累还要早起去上课，哼哼。）

　　“还是你比较脆弱。”顾杨察觉自己竟然对着一张字条露出姨母笑，赶紧搓了搓脸，坐下吃了尚温热的早饭，闹情绪的胃才慢慢缓过劲来。

　　颜安夜不归宿的原因在肖云眼里昭然若揭，整整一节课她俩坐在一起都诡异的安静。下了课肖云也不说话，光盯着她看。

　　“……聊聊？”颜安不知所措地挠挠头。

　　“嗯。”肖云脸上难得如此严肃，两个人摆脱其余室友，走到楼与楼中间一段人迹稀少的路上。

　　“我记得你刚开学不是对男生挺有兴趣的吗？”肖云问。

　　颜安没想到肖云会这样问，并且那些“充满兴趣”的往事仿佛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了，她都有些说不上来当时是什么心态。也许只是对自己温顺青春期的一点点反抗，也许是在没遇到真正看见就移不动眼的人之前，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不用怀疑，我是认真的。”颜安用和语气一样认真的眼神看着肖云，“我想坚持一次，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我知道你认真，可你想过以后吗？以后路还长，你怎么知道你们能一直在一条路上呢？还有你怎么跟你爸妈说？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吧？”肖云很着急。

　　颜安想了想说，“是啊，可是如果只是害怕以后，所以就不敢有现在，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两个人走到操场上，肖云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很久才说，“那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你放心。”颜安很感激肖云，也很庆幸在大学有这样一个靠谱的朋友。她就十分相信肖云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到处多嘴，而且她总是站在自己这边。颜安诚恳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肖云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即刻感受到颜安的深意。“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对吧？”

　　“当然。”

　　两个花季的女生，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眼里毫无阴霾，相视笑了起来。

　　太阳渐高，操场上升腾起塑胶的味道，上午时分没有什么人会在操场闲逛，于是和好友在这样的环境谈心竟然让颜安的心更加安定了。

　　至少，不是一个人在和世界对抗。

　　晚上回到家，不出颜安意料，顾杨做了一桌子菜。颜安扑到餐桌前，面对久违的美食，颜安顿时感觉胃里空空荡荡，生理反应下口水不自觉地就要流下来了。

　　她心爱的女孩挽着衣袖，从厨房端了最后一盘菜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声线说，“吃饭吧宝贝。”

　　想到这一个月悲惨的心路历程，短暂的苦尽甘来之后，坐回她熟悉的位置，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可仔细想想，有很多地方都变了。颜安没把握自己知道怎么爱一个人最好，可她终于明白，爱不是各自一厢情愿的奉献。顾杨也一样，终于感受到有人同甘是幸运，而和她共苦是爱。

　　热菜的雾气氤氲下，颜安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这是庆祝吗？”

　　“算是吧。”顾杨一笑，露出略微突出的虎牙，“欢迎回家。”

　　“看上去你今天很高兴。”颜安看到她的笑容，心情舒缓了，所有委屈都随着眼前的美人化成了和她一样弧度的笑。

　　“是啊。”顾杨拿出两个精巧的玻璃杯，往里倒了一些柠檬水，往颜安手边放了一杯。“你爸妈还没有动静吗？”

　　颜安摇摇头，眼看着表情就要苦恼起来。

　　“怕吗？”顾杨轻声问。

　　“说实话，有一点。”颜安盯着她最爱的糖醋里脊。

　　顾杨夹了最大的一块儿给她，“中秋的时候我们回去一趟吧，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颜安瞪大眼睛，“虽然我爸可能也打不过你，但他们可能真的会动手啊。”

　　顾杨笑了，“要是动手就能解决问题就好了，我绝不还手。”她顿了顿，看着鼓着腮帮子猛吃的小可爱继续说，“总之我们没法逃避，你也不能独自一个人承担这件事。”

　　“你会陪着我对吗？”颜安说。

　　“嗯，我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之后还会有一些番外，基本都是个人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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