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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知己宿敌

肉肉喵 19451字 2023-03-21

  秦广漠心惊胆战的看着史桩用火上炙烤过的镊子从罐子里夹起一只约莫半个指甲大的蜘蛛小心翼翼放在掌心里观察,那蜘蛛肚如圆珠, 足如细线, 浓稠的粘液缓慢的从口器中分泌在掌心, 秦广漠摸了摸自己的胃庆幸中午吃的饭已经消化完毕。

  那蜘蛛吐出的粘液突然被蜘蛛的动作带起些许, 在烛光下看不真切, 秦广漠艰难的捂住胃,想不到这蜘蛛的粘液竟然还会翻滚冒烟?这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范围, 不想再看下去,悄悄往帐帘边上挨了挨, 假装去看壁上的火光。

  “秦统领, 你怕?”

  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骤然响在耳边,秦广漠下意识扭头一看正对上那只盘踞在掌心居然开始来回爬动的罪魁祸首, 胃里登时一片翻江倒海势要把已经消化的食物能量再从四肢百骸里头抽离出来。

  “没没没,本统领岂会怕这等小物!”

  秦广漠拍拍胸/脯,结果把自己拍的三荤五素, 差点两眼一翻晕厥在地。天知道他秦广漠面对百万敌军都不曾有一丝惧色,可唯独对这类爬虫真是避之又避, 每每在卧室中见着一只, 都得缩在贺游天身后,他的小将军只能翻着白眼取来弓箭将那些姑娘家都没几个害怕的爬虫一只只射穿。眼下贺游天出去替危岳雁配药, 面前托着蜘蛛的史桩便如洪水猛兽,还是避无可避的那种。

  史桩观察了秦广漠一会,嘴角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角度,面上却是一派诚恳, “我身量不高,这蛛丝需细细观察才能下药,可否劳烦秦统领将壁上火把取下,替我照的明亮些。”

  秦广漠听到这话几欲瘫倒,但看着史桩那张分明纯良无害却怎么看都觉得充满挑衅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从壁上取下火把视死如归的递了过去。

  这一下方才看清,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粘液翻滚,方才泛起光亮的是蜘蛛口器中新吐出来的蛛丝,细细密密织成六方的形状,烛光下晶莹透亮看上去格外渗人。秦广漠连忙闭了眼睛。

  “秦统领,你的火把太高了。”

  “秦统领,你这是想烤化蜘蛛,还是想烤化我?”

  “秦统领……”

  事/后秦广漠总算在贺游天的照顾下恢复了大半,堂堂七尺男儿可怜兮兮的蜷在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贺游天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安慰,“叫你别质疑人家嘛,被报复了吧……”

  “他可是曲荃带出来的人啊……”

  ——————————————————

  次日,凌雪霁和凌秋泛配齐了药材铺陈在危岳雁营帐里的桌子上,史桩在检查银针,秦广漠为了避免再次遭受蹂/躏特意将贺游天拽在身边。

  史桩准备好自己的工具,再一次用镊子取出那只半透明肚皮上带着一丁点水蓝的蜘蛛,只这一次却不是放在自己手心里而是放在了危岳雁发肿溃烂的伤口上,昨日稀释完毒素的蜘蛛在皮肉翻卷的伤口周围试探了一圈,探出口器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秦广漠重重吸了一口凉气,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贺游天跺了他一脚,“干什么呢你!”

  秦广漠捂着手臂一脸痛苦,仿佛被蜘蛛蛰的人是他。

  史桩这次倒没有管他,而是根据伤口处的变化飞快调配不同比例的药粉药材,待那蜘蛛终于脱力掉落在地,史桩也已经调好药糊在器皿里,用银质的小勺一点点挖了涂上危岳雁的伤口。随着危岳雁的脸色渐渐好转,秦广漠这才对这个少年郎生出敬意,弥罪司首席掌药使,名不虚传。

  凌秋泛大喜过望,连忙抓住危岳雁的手,“多谢史大人,多谢史大人。”

  “史桩,我嫂嫂她这个毒算清了吗?”凌雪霁也跑过来坐在危岳雁床沿看着史桩问。

  史桩收拾好器皿靠近两步弯下腰,用镊子夹起已经通体红褐色的蜘蛛放到眼前观察,那蜘蛛吸饱了毒液八只腿蜷缩在一起死气沉沉与蜕下的蛛壳无异,他看了一会得出结论,“毒已入骨髓,现在只是将她表面上的清了,但是毒根还未完全拔除。”

  听见这话,在场众人全部血冷了一半,危岳雁在凌秋泛的搀扶下艰难的直起身子,这次的毒素着实强横,她身上新旧伤口难以愈合元气大伤,将三年前蛰伏的余毒一同牵扯出来日以继夜折磨不休。

  “敢问史大人,我还能活多久?”

  “阿雁!”凌秋泛下意识想要将人搂在怀里却碍于对方伤势太重已经完全无法与人身体接触只得泪眼连连的看着面容憔悴的心上人,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史桩看了她们一眼,将死去的蜘蛛小心放置在一只瓷罐里密封好,又上前为危岳雁搭了脉搏,沉吟片刻像是确认了下自己的想法,微微点了点头,“危将军,危夫人莫急,这毒虽蛮横,可见着了我也要算它倒霉。”

  凌秋泛和危岳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荒原上燃起的希望之火。

  “恳请史大人告知解毒之法,”凌秋泛对着史桩就要跪倒下去,半路被凌雪霁扶住,“哎呀姐姐你快起来呀,史桩肯定会救将军哒,不然我们千里迢迢来做什么~是吧史桩。”

  史桩浅笑了一下,“雪霁说笑了,在我个人意愿里,是并不愿意救危将军的。孽鬼食人一案,史桩永志不忘。”

  此言一出,全场人剩下那一半血也凉了个透,秦广漠要冲出去却被史桩下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是曲大人千叮万嘱,要我远赴南疆,从阎王手里救回那位守着大夏子民的赤胆忠良。”

  床上的危岳雁浑身一震,凌乱发丝下的眸色闪烁不已。

  帐中安静下来,只有史桩收拾工具的声音零零碎碎的传来,凌雪霁连忙打圆场,“哎呀你们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危嫂嫂可以痊愈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嘛!欸史桩,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什么琉璃串啊苍蟢公什么的,是不是就是用来给危嫂嫂治病的?”

  “琉璃串苍蟢公?”凌秋泛从床沿边抬起头来,“这是何物?”

  “都是世间剧毒之物。”史桩正在整理刀具,一柄柄倒映着暖融的烛光掩盖不住本身的寒意。“想要根除危将军骨内毒素还需五味药引,我今日已经将将军皮肉中的毒素控制住,有充足的时间供各位寻找药引。”

  “那请问史大人,分别是哪五味药引呢?”凌秋泛迫不及待问。

  “萤尾守宫、碧婵娟、琉璃串、玉长虫、苍蟢公。”史桩逐一解释道:“苍蟢公是一种色泽亮丽的蜘蛛,玉长虫是一种毒蛇,琉璃串则为蜈蚣,碧婵娟是一类毒箭蟾蜍。除了苍蟢公在金陵贵胄中多有豢养,我托人带来两只暂且不缺外,其余诸物皆是南□□有,且多居于高峰密林之处。”

  “碧婵娟毒素最强,且攻击敏捷,你们不熟悉它脾性就交给我去寻找,其余的诸位分配一下吧。”史桩说完就开始寻找毒物图谱。

  凌雪霁率先举手,“听上去琉璃串是最小的,我去抓琉璃串吧~我自小也爱摆弄这些的!”经过商量,凌雪霁负责去抓琉璃串,贺游天和秦广漠负责找萤尾守宫,凌秋泛和危岳雁则寻找深居幽谷间的玉长虫。后秦广漠担忧凌雪霁一个人出入深山老林不方便,便由贺游天陪同凌雪霁一同抓捕琉璃串。

  图谱上用彩墨勾勒着几只毒物的形貌特征,凌秋泛每翻一页都觉得心惊胆战,“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艳丽的虫物,我看这虫物上个个身带剧毒,莫非史大人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史桩点头,“危将军的情形,为尸血中的热毒交融黑瘴所致,所以会发脓溃烂。而我列出的五味药引皆是蓝色的虫物,所携带的俱为极致阴寒之毒,综合起来恰好可以压制热毒的气焰,也可以叫做以毒攻毒。”

  秦广漠没看见毒物谱,试图凭脑子将五类毒物同它们那些仙气逼人的称呼联系到一起,“蓝色?蓝玉,蓝萤石,蓝琉璃倒都好理解,可这苍蟢公的‘苍’怎么个理解法?”

  “《广雅》中曰‘苍,青也。’如何不是蓝色了?”史桩斜过来一眼。

  贺游天捅秦广漠一下,以眼神示意:人家是曲荃带出来的人!跟你这种没文化的莽夫不一样!

  就在秦广漠深觉有理之际,史桩忽然又道:“不过方才那些都是我随便说说的,名字罢了,叫着顺口就行哪有这么多规矩。”

  “你——!”秦广漠眉毛都给他气飞起来,冲出去的瞬间被贺游天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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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的安未明山谷气候炎热,基本没有什么百姓居住,但正是因其终年高温,植被茂密生灵种类繁多,斑斓如星屑缀满其间,是南疆甚少有的风景秀丽之处。但说其秀丽不如艳丽更为恰当,那些色泽鲜艳明亮的装饰物尽是些致命的毒菌毒虫,所以虽然这里景色陆离却人迹罕至,彻底成了玉长虫一类的剧毒生灵的天堂。

  平心而论,危岳雁在南疆这种地方染毒,真是一点儿不冤。

  听史桩说玉长虫喜阴湿之地,深居简出,一次进食后能消化很久,所以一般很少能有机会看到它的踪迹。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字,等。也正是因为此处与其他危机四伏的地方相比要安生的多,稍微有些恢复的危岳雁还是比较适合来捉五毒中生性最懒的玉长虫。对此危岳雁本人表示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大病初愈,并不是残废,这个言论被在场所有人无情反驳。

  根据史桩描述的地理特征找到玉长虫的巢穴后,危岳雁和凌秋泛就寻了处巨石,垫好绒垫攀了上去。她们带了足以支撑七日的水和食物,做好日以继夜等在这里的准备。

  入夜前,凌秋泛和危岳雁在巨石上搭好了帐篷,这处幽谷处处都是毒物,危岳雁慎之又慎的在帐篷周围洒上史桩临行前给的驱虫药粉,凌秋泛则用刷子在帐篷布料的衔接处刷上一层厚厚的粘浆,若非有史桩给的这些东西,她们亦是不敢深入此地的。

  浅橙黄的余晖从两座高峰的罅隙间消失,夜幕降临大地,幽谷中的毒菌毒虫泛起危险的萤光,像一盏盏徐徐移动的灯烛,却并非人间的灯烛,要更诡秘,更幽邃,凌秋泛掀开帘子一角,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令她仿佛深陷鬼域妖城。

  “怕就别看了。”危岳雁将微微颤抖的身躯搂入怀中,顺手将帘子遮拢到密不透风。凌秋泛依偎在她怀里思绪乱飞。

  “秋泛。”

  “嗯?”

  危岳雁抚了抚怀中人垂至腰身的发丝,“怎的不睡?”

  “睡不着。”凌秋泛顺势蹭了蹭抚上发顶的掌心,反问道:“将军怎的还不睡?”

  头顶处沉默了一会,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凌秋泛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我还在想白日史桩的话。”危岳雁抚着妻子的头发,将人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搂定方等来一句问语。

  “你是说,史大人说的那句,关于曲大人的话?”

  危岳雁点点头,却话锋一转,提及了以往,“我是不是还未同你说过我之前的故事?”

  “三年前我不辞而别,回到金陵与二叔重逢。彼时二叔刚伴驾亲征归来,拓了些人脉,便把我安排在他的队伍里。我就像从前一样跟着二叔南征北往,过了一年又一年。渐渐的我发现这样下去就像在撞大运,机会太渺茫了,我每日在边陲征战,混迹在一众普通士兵里面,再突出的表现也会被上一级军官抢去功劳,即便有幸得了赏赐也不过一个无名之辈。离我的目标太远太远了。”

  “于是,我按耐不住了,我等不及了,我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能够让我接近皇上,御前立功。”

  “或许是多年的期盼终于有了作用,我等来了一个伴驾亲征的机会。我和二叔四方打点,终于进入了亲征的队伍中。但是君王所在的军帐永远都是已经功成的将军们才能涉足的地方,我和二叔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拼了命的杀敌根本就没有用,因为你会发现在君王亲征的队伍里身边每一个将士都和你一样在拼了命的杀敌。”

  “我和二叔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我们更知道,想要最快获得君王赏识的办法,就是把命,献给他。”

  “我不忍二叔涉险,只能想别的法子。斥候探来前方数百里外有山林阻路,皇上根据这个原因改变了原先的战略计划,并提出此计定后不容有变,凡谏者死。”

  “我知道他虽强硬不听劝谏,但是布置的计划确实因地制宜万无一失,纵然我冒死请见也并不能献上与之大相径庭的良策。上天似乎堵住了我所有的道路,没有机会来青睐于我,那么我就自己创造机会。”

  “接连数日,我都从马厩里偷出战马远赴数百里外,伐木焚林。”

  凌秋泛听到这里猛然惊坐起,“你酿造了山林大火?你知不知道——”

  “我岂能不知。”危岳雁合上双目,“无数生灵因我而死,我毁了它们的家园,毁了它们的一切……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要做到底。”

  “战马连日劳累会显露疲态,我便隔两日更换马匹,结果却被看管马匹的士兵发现了行迹。”

  “你杀了他?”凌秋泛眸色闪烁,等待她的答复。

  危岳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来,当时的我并非他的对手,二来,若当时我杀了他,又岂能有今日的秦大哥?”

  “那个士兵,是秦大哥?”凌秋泛讶然。

  “不错。”危岳雁承认,“我敌他不过,便将一腔苦楚尽诉与他听,他思索片刻后,决定帮我。”

  “他虽怜我至深却并不赞成我烧山焚林,他带了几个亲厚的战友,又给了他们很多好处,让他们随我一同开山伐林。所幸那片山林并没有太大,皇上等待时机的半个月内,我们将那处山林夷为秃林。”

  “茂林变成秃林,整个局面就会大不相同。做好收尾工作后,我连夜勘察地势地利,赶出一份新的战略部署,次日清晨,赴王帐死谏。”

  再之后,便是一朝功成天下知。

  “我们并非皇亲国戚,在金陵城没有根基,没有依凭,一飞冲天未必是好事,二叔为了成为我的后盾仍旧毅然决然的依照他自己选定的路走了下去。在最后一场战役中为身躯为君王挡下致命一击,一身战骨换了病骨,也换来了我们危家显赫声名。”

  危岳雁说完后,凌秋泛久久没有言语,二人在沉寂的气氛里待了很久,突然危岳雁感到怀中力道紧了紧,连忙将人扶起。

  “将军吃了很多苦,今后便不会再吃苦了。”凌秋泛温温柔柔的笑着,依偎进危岳雁的怀中。

  危岳雁有些吃惊,她原本不敢同凌秋泛说这些的,世上女子,哪个不求后半世安安稳稳,自己这一身戾气实是骇人的很。“你,你……不觉得可怕吗?”

  “你是我的良人,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凌秋泛的声音听起来浅浅的,凉凉的,像夏日里冒着凉气儿的冰茶,抚慰焦躁带来的燥热。“何况,如若这份遭遇降临在我的身上,我或许也会变成这样……”

  这世间若成鼎炉,煎熬在其中的芸芸众生,谁能不成修罗?

  是魔非魔,又有何区别?

  “当然也会有区别。”危岳雁叹息一声,“只是如我这般不甘心的,必陷无边炼狱火海。”

  “曲荃,正是如此。”

  凌秋泛微微抬头,“曲大人?”

  “年纪轻轻坐上刑部尚书之位,背后付出的代价一定不比我轻。我为武将,或许也有隐藏在黑暗深处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武将的荣耀却仍是需要真枪实剑拿性命去拼出来的。文臣之中的勾当太复杂繁冗,不见血的杀伐永远掺杂着更深沉晦暗的阴诡算计。”

  “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她也一定是这么走过来的。我知她一切酸衷苦楚,却不得不与她为敌。”

  这个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若非知己,即是宿敌。

  凌秋泛却笑了,“那这一次,你可以选择了。”

  危岳雁默然垂眸,再抬眼时却又掀开帐帘,萤光陆离映入深瞳。

  曲荃啊曲荃,

  你我为敌数载,却不想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我瘴毒缠身困于南疆蛮地,却不知你今在霪雨无歇的帝京又如何自处。

  金殿谏言荣华绝,为了我一个已失去帝王信任的废将,

  当真,

  值得么?

  ——————————————————————

  北秣皑皑雪原上,有一人一马,持节而行。

  穹窿如晦风雪无绝,突然一阵乍响惊在耳畔,紧接着千军万马似得暴雨声席卷了整片雪原。松软皎白的雪地顷刻被打出一个个的残印,曲荃举着的伞已经被狂风卷的脱了手,不知飞到何处,她遮着腕艰难的抬眼远望,风雨漫天,疏雪碎长川。

  曲荃扭头跨上随行的白马,唇上胭脂的香气被寒风吹冷拂散在鼻端,像一抹捉不住的残烟转瞬即逝。狂风灌入襟袖,将广袖鼓起时不时打上面颊,灌了冰雪的雨水自上而下浇淋在束着发髻的白玉冠上,一路渗到头皮。

  当真是寒雨洗玉冠,曲荃苦中作乐的想着,胯/下白驹载着她飞驰,北秣的寒风如刀子般在她面上刮削,身上头顶已经冻到她双唇发白,浑身发颤。

  又能如何呢?

  曲荃惨然牵起一抹笑意,

  同她过往三年的人生和即将要面对的一切相比,

  区区骤雨狂风,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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