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言情 > 《别为我还俗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23章 二十三
“师兄!”易宣见不得人浪费水,又费他们心力劲,朝唐零儿恨甩了几眼后闷闷坐下。
安衾思兀自蹲下身,取出火夹子,略带气吹了一大口,良久说道:“由她去吧。”
火光慢晕,又忽然乍现,霎时暖和,让易宣眉头舒展几分。
山风阴柔,灌进衣裳里的风凉凉的,唐零儿看向那灭完的火星堆,提起水袋想喝一口,却发现没水,闷气,恼怒,不甘还鼓捣在肠子里,出不来,这感觉就是你全心全意去干一件事,尽心尽力做好一切,可到头来,连撕毁重来的机会都没有。安衾思是个女人,实打实是个女人,还是个说谎骗人的老女人。保护?她从来不需要谁去保护,干嘛借他人名义行自我之善!
皱眉撅嘴,环住双臂,唐零儿浑身颤栗,一想起之前自己对一个女和尚起心肠,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她坐下来,回忆之前种种,又见山林清幽,月光涌现,自己孤身一人,连影子都躲在草丛里不愿出来,烦恼似地揪了把野草往安衾思他们方向扔去。自然没有回应,如果是阮娘,清帛,她们在这儿,她也不用这么憋屈。而她们遥望无期的将来也没有依许,那人说会等战争打完了,让自己见她们,可刚刚易宣不是说下了山就将她丢开吗?
嘴边一弯,唐零儿心念极好到时回泰安再找她们,风又吹来一阵,她连抱住腿给自己灌输“忘掉女和尚,忘掉女和尚”之类的话。
耳边草丛传来飒飒声,唐零儿杏眼一瞥看清那人衣角,掠过自己登上车,脑袋也跟着一转,等到她下车时,连忙回头来。
说不清心中所感,安衾思抱住手里被衾,叹出口长气,走到唐零儿影子旁,不愿踩上,说了一句:“夜里凉,你盖好,莫踢翻被子。我和易宣就在外面,离你近。”
唇瓣撅更高,唐零儿没考虑到这人怎知她的习惯,便咬银牙说道:“要你管。”
“嗯。好吧。”眼淡然再扫了她两眼,安衾思提起被子踏过去。
“嘿,嘿……”揪了几根草在手上玩,唐零儿一瞧她要走,嘴不自觉唤了两声,又连站起身,看她走了两步停了,转过身望向自己,对视时,眼中柔情,唐零儿分辨出来,可一想到她骗自己,揪紧衣角,喃喃音量对安衾思说:“我之前不知道你是个女人,那些过往,我们,两个的,你就全忘了吧。”
瞧那人站在不远处,黑光笼罩,探不清虚实,只风吹得她衣肩涨宽,唐零儿心思一滞,不去看她,侧头向另一边,嗫喏道:“我也会忘了的,我本来记性不好,现在,倒有用了。”
大概是东南风比易宣他们这边的风要大,要不然听了安衾思冷冷淡淡几字“如你所愿”,唐零儿眼角也不会晕出抹湿润。
第二日三人起了一大早,皆没睡好,安衾思瞧易宣直打哈欠的样,便叫他进车,也顺便同车里人解解乏。
唐零儿瞧是他钻进来了,继续掀帘看窗外风景,整架马车腾云驾雾,如同在仙山上奔走,绿荫树影若隐若现,美地就像幅墨笔画,探出些视线,往下瞧,发现她们正在条大路上,山下房屋村舍青烟绕,蔚为壮观,她都忘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房子。
马车又抖了抖,将唐零儿唉哟一声抖回位置上,没好气吼了外头驾车的人一道:“你慢点。”
易宣听言掀开脑门上遮光的垫子,装出点微笑朝唐零儿以最轻柔的声说:“你能不能清静点,你是不是没人陪你孤独寂寞,一直找师兄搭话。”
“是师姐!”唐零儿再一次纠正他的读法。
“师兄,师姐都差不多,哪个顺口哪个来。”易宣遮住脸,两圆眼笑眯眯,浓眉有神抬起,对唐零儿道:“师兄是个女人正好。”
“好什么好,我的相公都没了。”
“你的相公没了,我的娘子可就有了。”易宣一席话说完抱住枕头,不管那给自己倒苦水人呆若木鸡的神色,继续摇着枕头,声势硬撑豪迈说道:“自古江山与美人难得,现在,我两样都见得着了。”
“等我和师兄,探听到那史贼的消息,给师叔通风报信,再一网打尽,最后……”环住枕头,易宣翻来覆去打了个滚,唐零儿皮笑肉不笑张嘴:“最后?”
“嗯嗯,最后,我就和师兄成亲!”
“啊嚏。”唐零儿听得浑身哆嗦,揉揉鼻子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衾思现在还是我的相公,我们两个拜过天地的。我不能,你也不能。”
“嘿,你这女人,你有病该吃药,别乱发疯。”趴起身盘腿坐好,易宣实在不能理解,朝唐零儿嚷嚷:“师兄又不喜欢你,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唐零儿本来听他前一句就够上火,哪巧连上后句一起,更为窝火,刻意提高音量嚷道:“我这女人怎么了?女人都是这样,你师姐也是这样,都有病。”
丢开抱枕,易宣瞧她来势猛烈,边往外头钻边叫唤:“是的,是的,我们都有病,都是遭你传染的,得离你远点。”
安衾思享受驭马奔驰的感受,小时经常与兄弟姊妹一同驾马,两脚踩在马鞍上,轻巧越上去,马儿在她手下很听话,一人一马追逐黎明黄昏,汗流浃背风吹过的那一刻,安衾思曾以为是永恒,可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都只是暂时相聚的时间表面,正如零儿她可以如此轻易说的忘掉一般,皱巴巴的纸,她撕掉了,可安衾思心底最深处,想将那纸抹平,然后藏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只要没人来打扰,这个秘密她可以藏一辈子。
耳边出现一丝杂音,混杂那人说的“有病”二字,安衾思朝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小声一点。”两人皆都皱鼻子皱眼唬了对方一眼。
飞沙走石,鼻间似乎都能闻见股灰尘味,耳朵钻进石头与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更为山五成群是嗒嗒踢地的马蹄声,师叔说五日史朝义余人将到达,可他们还真早了一日。
拉紧马辔,安衾思叫他们下车:“本想等今晚入了客房再与你们讲,零儿,你记住,无论是谁问你,你只说你是我妻子,幼时便进门做童养媳,所以一概不知世事。易宣,你依旧是我师弟,我俩现下都冠李姓,旁人问起,你便作实回答,只别说泰安,只说我们在山修行,现下还俗,若问哪座山,哪个庙你就将书缃二字倒过来念给人家。”
将马牵紧,安衾思心下怪异,听到那马匹声分散,再对两人道:“我也有几年未下过山,不知战事进行到何端,但你们二人安全我会拿性命保证。”
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包裹,安衾思凝目朝同样凝神贯注看自己的他们说:“零儿,暂且委屈你蒙住眼睛,将你脚踝处的粉斑用这种药粉敷上,可以将你的胎记暂时隐藏。”正说着就将物品托在唐零儿手上:“你们先去树丛中躲着,我听见很多马蹄声,有可能是左域明带来的。”
看她眼中微光闪烁望来,安衾思自是不忍,跨上车飞快往上路骑。
“你呢?你怎么办?”唐零儿忙追了个趟。
“放心,我将马匹放好,即刻下来。”
“师兄!放心,我会掩护好她和我的,你快去快回!”连连压低声,易宣掩饰不住心中所喜,使力拉住唐零儿手腕就往草丛最高处躲。
草木扎人眼,唐零儿顾不得,眼瞧那四轮马车越开越远,反倒一把手抓紧易宣,还未在状态问了句:“你们当真说要下山就将我丢了?”
“哎哟,这时候你还能问出这些话?快点涂药,把黑布带上。我真服气,干这种大事,要带你这个累赘!”没好气掀翻唐零儿的手,易宣脑袋伸长,贴到地面上听,似乎能听见微弱的马蹄声,将唐零儿又往后扯了扯,将最草最深的地方让给她,还好这个累赘穿的是身青绿衣裳。提紧呼吸,易宣瞧见尘土在大路边上漫散开来,马蹄咚咚,和他的心声融为一体,忍不住现出个小脑袋,瞧见两匹黑白相间的骏马疾驰向他们这方向奔来,上面坐了身穿铁铠甲,头盔上都插了一柄黑缨手中长鞭甩向身下马儿,引得它们呜呜嘶叫。周围的草丛都因它们旋带起来的风挨了半截腰。
脑袋慢慢向下滑,易宣连喘了几口粗气,瞧唐零儿慢吞吞药只敷了一半,连忙压低尖声催促,药敷完了,正等她将黑布带上,只听耳边一道冷炽灼人的男音闪过:“何人躲在那处?”
易宣咽了咽喉咙,发觉很干,将唐零儿往下轻扯,张不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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