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教的好。”楚秋也没有尴尬，就像不知道许临舒这些日子躲着她一样。“在纯阳呆了这么些月，总不能毫无长进。”

　　她没对调侃她的李玙生气，而是转头看向许临舒，神色柔和了一些，但谈不上亲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明明这才是他们该有的距离，可许临舒却因为楚秋突然的改变心里一紧。

　　“师侄来此，可是为了师兄？”察觉到许临舒的沉默，李玙先给了楚秋台阶下。

　　“是。”楚秋没有否认，她神色自然地回答道，“是掌门托我前来。有关年后的‘论剑大会’，掌门要与师父商量一二……当然，李师叔亦要同行。”

　　“论剑大会？也该到这个时候了。”李玙恍然，随后看向许临舒，像是征求他什么意见一般道，“师兄？”

　　“你先去吧。”许临舒很快点头，“我与秋儿随后便到。”

　　“那师弟先走一步。”完全没有意外许临舒的话，李玙瞅了眼表情毫无变化的楚秋，便悠哉地离开了练武场，朝掌门那儿去了。

　　“秋儿，”许临舒看到了楚秋腰间的佩剑，一向素雅的佩剑现在却装饰上精致的剑穗，银白的剑穗穿着一枚刻着秋字的翠玉——这是那天之后，他送给楚秋的生日礼物，“我——”

　　“师父。”楚秋这时才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已经熟悉了她的许临舒却明白，她的微笑未达眼底，“是我让您困扰了。”

　　“没关系，师父。”她没等许临舒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请当作我什么也未说过吧。从今日起，我只是您的徒儿，而您也只是我的师父。”

　　许临舒因为楚秋的话下意识伸手想碰她，但却出乎意料地被她躲开。

　　“掌门还在等我们。”楚秋面不改色地后退一步，她侧身，也不去看许临舒的表情，淡淡地提醒他，“师父，该走了。”

　　看出楚秋有意识地疏离他，许临舒终于没能保持淡然。他忽略自己复杂的心理，最终只是抿唇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楚秋让开的路上。而楚秋则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垂头敛目，不对自己的变化解释什么。

　　两人一反曾经的和谐，一路无话。

　　「叮。」

　　「目标人物好感已达‘生死不离（801/1000）’。」

　　她的步伐毫无改变，只是阴影下的脸，无声地勾起没什么感情的笑。

　　——这便是以退为进。

　　惑世妖女（3）

　　纯阳的飘雪大多轻柔，如扶风而过的柳絮，洋洋洒洒地落在整片山峰。

　　“算卦？”

　　在太极广场往后，便是纯阳观主李忘生的内殿。而这句疑问，便是从坐在内殿的楚秋口里说出来的。

　　现在的内殿一共有五个人，楚秋师徒，李玙，李忘生，还有一个打扮简朴的老先生。而在楚秋跟着许临舒进来时，纯阳五子可都在场。当然，可能是早就商讨完了事儿，除了李忘生，其他四人都已经起身离开。对进来的两个小辈，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有与楚秋有些过节的祁进故意哼了一声。

　　楚秋和许临舒的位置自然是挨在一起的，只是从他们踏进内院起，就没有再看过对方一眼。李玙早就在自个儿的位置坐着了，现在见他们这样什么也没说，眼观鼻鼻观心，不准备趟这趟浑水。

　　“我本就打算在你及笄时，为你算上一卦。”李忘生并没有察觉到楚秋和许临舒之间的奇怪氛围，或许在他看来，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远比之前的过于亲近来的自然。“只是正巧徐先生来了，便提早了些。”

　　“哦？这就是为大师兄卜卦的那位徐老先生？”李玙至此才参与话题，他先是饶有兴趣地瞥了眼许临舒，后又看向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顺白胡子的老先生，“久闻徐先生大名，这下倒是见着了。”

　　徐老先生是个云游算卦的，其他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知道他与李忘生是熟识。

　　在许临舒还未进纯阳时，就是他为许算了一卦，说许临舒与道有缘，适合去纯阳修习，将来必是奇才。纯阳其他人将信将疑，李忘生听闻却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十几年后的现在，也证明了当初那一卦没有算错。

　　楚秋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看这位徐先生的样子，倒是想到了当初在游戏里为她五毒算卦的余半仙。

　　“老夫没什么本事，唯有卜卦一事略通一二，被观主赏识。”徐先生笑呵呵的，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老爷爷一样和蔼。他自从楚秋进门起，便时不时要看上几眼，顺带还观察了许临舒一番。

　　他没有隐瞒这样的举动，眼神也光明磊落，一反老人本有的浑浊，十分清明。

　　“徐先生似乎对我徒孙有些兴趣。”李忘生自然也发现了他观望的视线，“莫非徐老先生云游至此，是为了楚秋丫头？”

　　楚秋原以为徐先生是那种神叨叨的人物，听到李忘生的问题，怎么也该说些让人难懂的话以示自己的高逼格，没想到现在他却笑着点头，毫不拐弯抹角。

　　他答道，“正是如此。”

　　徐先生的回答，让众人静了一瞬。

　　“这倒是巧了，我原就想着，既然遇见先生，不若与楚秋丫头算上一卦。”李忘生在寂静中最先开口。

　　这让楚秋望向李忘生，发现他也看着自己，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由安了心。她极轻地吸了口气，便将视线转到徐先生身上，“徐老先生？”

　　徐先生轻轻点了点头，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这卜卦……我该如何？”楚秋并没有拒绝，毕竟就在徐老先生说为她而来时，系统及时发布了新的支线，卜卦完成就奖励100成就点。

　　这相当于白拿的成就点，楚秋当然不会放过。

　　楚秋以为自己要做些准备，至少要告诉徐先生，曾经山石道人对她说过的那些晦涩难懂的生辰八字。但实际上，徐老先生只是从背后的麻布包里掏出一个像是罗盘的金属质地的东西。楚秋远远见着那个金属盘上刻着许多字，每一个字在不同的视角反射着不同的微光。

　　她觉得有些稀奇，不由想知道其他人看到这东西的表情，但她隐晦地环视一周，又觉得只有自己看到了那些字在发光。

　　她又见徐老先生抽出一根像是桃木的令箭签，连忙重新凝神，注视着徐老先生用长签在金属盘划了几下。可能只是楚秋的错觉，在长签划过字符的时候，有些字符的光更黯了，而少数几个却越见流光。

　　“徐先生可是算好了？”曾见识过徐先生为许临舒算卦的李忘生并没有觉得惊奇，他神色自然地看着徐先生手里的卜卦盘，心里想着这次会是什么卦，能让徐先生又一次特地来到纯阳。

　　若是平时，许临舒一定会说些什么，但现在他只是默默看着卦象，没有说话。

　　“卜卦为坤，坤卦为地。”徐先生手中的长签蓦地断掉，而他只是将断掉的长签放回袖中，好似随意，又像富有深意地望向了听到卦象后露出一丝了然的楚秋。

　　坤卦为地，是楚秋创五毒号时，从余半仙那里领到的卦象。

　　所以听到徐先生的卦，楚秋的眼中多了了然。但在了然之后，又浮现出些许疑惑。

　　“上坤下坤纯阴卦，坤卦明柔，地道贤生；厚载万物，运行不息而前进无疆，有顺畅之象。”徐老先生沉声念出卦象，也不说是好是坏，便将金属盘放回了布袋中。

　　“好卦？”这时，许临舒才出声问了句。

　　“于女子而言，是好卦。”徐老先生点了点头，微笑的模样未变，却在开口时选择隐瞒了一半卦象，“上上签，位于人上。”

　　“哦？看来楚师侄的运道极好……却是不知比之大师兄如何了？”李玙第一次见到徐先生算卦，但他对比除楚秋外的其他人，却也显得十分镇定，没有惊讶，也没有新奇，神色淡然，又带着他特有的潇洒。

　　“许道长的卦于男子而言，也是上上签，好卦。”徐老先生面对李玙的问题，也是好脾气地解答了，“两位卦象不同，却都应了‘恒’之一字，万事万物，若想达成所愿，都要持之以恒，方能成器。”

　　“不错。”李忘生也不由点了点头。

　　又静了几秒，所有人各有心思，一时都没注意院后身影无声离去。

　　“——不过，”这次是徐老先生话锋一转，率先打破寂静，“坤卦初六，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至其道，至坚冰也。”

　　这话的意思是：日后遇到难处，如果事态逐渐发展，将有严重后果。

　　楚秋知道这个解释，因为当初玩游戏看到的时候，她出于好奇搜索了卦象的意思。而直到目前，徐先生所说的卦象都和她在游戏里看到的一样。

　　见他有话想说，系统支线又迟迟不提示完成，楚秋便立刻开口接道，“何解？”

　　“不惧，不避，不伤。”徐老先生回答，“便不失所望。”

　　许临舒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当楚秋察觉到这一点想要看清时，那样浓郁的情感便被平静所替代。

　　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李玙轻笑一声，“连卦象都如此相似，倒不愧是师徒，这般默契真真令人羡慕。”

　　“师叔若羡慕，不若也收几位。”楚秋知道他是在缓和气氛，便也跟着轻笑起来，“想必不少小姑娘愿意。”

　　“能收到楚师侄这般的，才是幸事。”李玙也不怯，反倒接下了楚秋的话，甚至朝她暗示般眨了眨眼。

　　“好了。”李忘生甩了甩手里的拂尘，“有劳徐先生为楚秋丫头算卦。”

　　徐老先生说着无妨，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李忘生斜后方。

　　“叫你们来，是有关论剑大会一事。”李忘生终于说到了正题，也是同时，楚秋听到了算卦支线完成的系统提示，“楚秋丫头，你也留下听听吧。”

　　“是。”

　　“有关论剑大会，我已和师妹、师弟们定了个大概，拜帖由于睿师妹做参考，再让祁进师弟派弟子送下山。等大会开始，就由几位门下的大弟子接手。”李忘生将安排一一说与他们听，“此次大会以论道为主，虽说各门派皆有负责人，但主要还在你们这一辈上。临舒你与李玙二人负责各大门派侠士的安危，待到大会开始，洛风也会来帮你们。而起居方面我已交予裴怡，她过几日便会理出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