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利哥有治疗型的仿生人，很幸运的是，她还可以做心理辅导。虽然不一定能治愈，但耶利哥对于雷夫而言无疑是个好去处。

　　介于雷夫的特殊情况，随后马库斯带着一个叫赛门的同伴来把雷夫接走了。肖恩避开雷夫，跟马库斯交代了他所了解到的所有情况，包括楼上浴缸里的那具流浪汉的尸体。

　　楼上的情况是肖恩在查看房屋的时候发现的。雷夫原本是跟着肖恩的，不过上楼梯上到一半忽然转身回厨房了，说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肖恩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当他刚上到二楼，就闻到了一股刺鼻且熟悉的味道——昨天晚上刚闻过的。寻着尸臭，肖恩发现了浴帘后死相并不安详的大兄弟。虽然肖恩无法判断出死亡时间，但看样子时间也不短了。看衣着应该是一位流浪汉，警局没有接到任何报案应该也能说明这一点。

　　面对肖恩的质问，雷夫先是战战兢兢，在肖恩重复了三遍问题之后，雷夫木然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颤抖着在墙上一遍遍的写着rA9，嘴里只是说一些无意义的话。根本无法回答肖恩的问题，甚至连正常的思考都无法做到——典型的回避和麻木症状。

　　结合雷夫之前出现过的警觉性增高的一系列症状以及攻击性行为，肖恩医生可以确诊了，就是PTSD。

　　雷夫被送走了，肖恩也如愿知晓了rA9，这才不紧不慢的去找安德森副队长还有康纳汇合。

　　房子他不要了，1000刀送给银行了，楼上的尸体他也不想管，爱谁谁吧，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小猫咪。

　　肖恩在距离高架不远一家路边快餐车找到了他们。

　　“嘿，汉克，听我说，我有个超厉害的「消息」要报给你：第三轮第五名，超速飞驹！这匹小母马加速起来不得了……”

　　“你之前那个超准的「消息」害我赔了一个礼拜的薪水，派卓。”

　　“别啊，这次不一样，保证百分百必中，不可能输！ ”

　　“能再多说说吗？”肖恩突然插进来，兴致勃勃，“这个要怎么玩？”

　　“噢，不是吧，哪来的乖宝宝，赌马都不知道吗？”那个叫派卓的黑人一下笑起来。

　　“嘿！别带坏我的人，”汉克说完了派卓，扭头说肖恩，“你他妈给我滚去乖乖吃奶，别好奇不该你好奇的，我可不想看到你来我家蹭饭。”

　　“别这么严格啊，汉克，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派卓调笑了一句，搭着肖恩的脖子带到旁边跟他介绍赌马的一些，顺便吹嘘他那不知真假的后台和小道消息。肖恩这个土人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看派卓右手因为食指缺失的第一指节而按上的义肢，大概也可以猜到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shit！”汉克一看头都大了，叫来派卓，“钱给你，赶紧走！”

　　“好气魄！”派卓接过汉克的下注钱，看到汉克护犊子的样子也不想因为一只小鸡崽就惹怒他，带着轻快的步伐很快消失在街角。

　　没能成功下注的肖恩也不气馁，因为他才想起来今早出门前就已经把所有的现金都拿给马库斯了。

　　他突然迸发出一个绝妙的想法，凑过去跟康纳分享：“小哥哥，赌马吗？”

　　康纳闻言有些警惕的看着肖恩：“我没有钱。”

　　——骗人！去酒吧街找汉克的那晚，你还拿出20刀请汉克喝了杯酒呢！

　　但肖恩很克制的没有立即揭穿康纳的小谎言。

　　不知道是不是康纳自己也想到了这件事，很快岔开话题：“赛马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难的赌博项目，它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就连研究赌博业多年的前世界赌业联合会顾问沃里克·巴特利特都曾评价道：‘赌马这东西，逢赌必输’。所以我建议你考虑放弃赌马，勤勤恳恳用劳动换取金钱——”

　　“现实生活中的任何活动，都应该有其内在的数学规律，导致赛马输赢的因素也都是可以数学量化的。”肖恩从一个康纳几乎无法反驳的角度切入，及时打断了这番说教，否则按照这个趋势，可能至少还有十几篇这样的劝诫模板等着康纳套用。

　　接着肖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虽然我们都知道赌博不好，但安德森副队长看起来也不像是想戒掉这些恶习的样子。而且副队长都这个年龄了，没有家庭活动和也没有其他嗜好，我们何不纵容他这点小爱好，让他快快乐乐的玩几年呢？”

　　“与其让安德森副队长被不靠谱「消息」骗走血汗钱，不如我们来帮副队长挽回损失。想想看，以后副队长会怎么看你？你肯定能得到他的青眼！当然，金钱不一定能买到快乐，但是赚钱肯定比赔钱快乐。而一个人感到快乐就会对生活充满干劲。”

　　康纳被肖恩忽悠的双眼亮晶晶的，双手背在身后乖巧的听肖恩说话。

　　原本肖恩只想要让康纳帮忙收集分析一下评马师的结论，用以预测出最精确的评马师，然后押注，然而他忽然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把「直线速度」、「体格」、「获胜纪录」、「骑手的水平」……这些变量按权重设定，然后计算，最终就能预测这匹马的获胜几率的结果。变量越多，越好的变量占的权重就越多，也更能改进预测结果……”

　　“谢啦，盖瑞，我都快饿死了。”

　　看见出餐，肖恩跑过去接过自己的那份，“回头详聊！”

　　不用吃东西的康纳决定趁这个时间尬聊。

　　康纳撑着桌子，一副充满期待的样子：“关于我，有什么你们想知道的吗？”

　　汉克：“见鬼，才没有……呃，有的，嗯……他们为什么给你这幅蠢模样还有这个奇怪的声音？”

　　“模拟生命的仿生人设计之初就是要与人类和谐共事，我的外表及声音都是为了促进功能整合而特别设计的。”

　　汉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只能说这个设计有够失败的。”

　　康纳沉默了两秒，转头看肖恩。

　　“？？？”肖恩咽下一口汉堡，刚抬头就猝不及防对上了康纳饱含期待的眼神。花了一秒钟回想他们之前的谈话内容，于是肖恩试探性的说：“……康纳你的美貌简直是历代级的，模控生命应该给你的脸上一份保险，还有你这是什么神仙般嗓音啊，吃CD长大的吧？”

　　康纳一时没有反应，只是蓝色的LED在闪烁。

　　肖恩有点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只好想了想措辞接着情真意切的猛夸：“天使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狗屎，这绝对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汉克乐不可支。

　　康纳程式化的表情下，似乎有那么一丝无措，他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问题想要问我？”

　　“噢噢，是这个意思啊，”肖恩发现自己会错意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应该是他的创造者给他买过「脸皮比墙厚」奖励的原因吧（并没有！）。

　　说到问康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根据肖恩的‘康纳观察日记’，随便翻一页他都有无数想要提问的，排名不分先后，实在难以从中挑出一个。

　　“我可以先保留这个问题吗？等我想好了再来问你。”

　　“好。”康纳点点头，说起下一个话题，“也许你们想知道模控生命对异常仿生人的了解？”

　　汉克摊开手：“被你猜对了，说吧。”

　　康纳认真的转述模拟生命的分析结论：“我们认为有些仿生人的软体发生突变，它们可能会因此模仿人类的情绪。它们无法真正感知情绪，只是被不理性的指示驾驭，进而出现无法预测的行为。”

　　肖恩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我认为模仿人类情绪这一点应该是写在仿生人代码里的。”

　　汉克：“两位高材生，麻烦说人话。”

　　“康纳——或者模控生命认为仿生人只是机器，”康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肖恩继续说，“可是模控生命对仿生人进行了人性化处理，为了能更好的服务人类，这就意味着仿生人载入了人类情绪模板，以做应对——识别、理解、反馈，这正是懂得感情的三步。”

　　康纳额角的灯闪黄，陷入思考，片刻后冷静的说：“你的推论只能说明仿生人有懂得感情的可能，无法证实仿生人会获得感情。”

　　肖恩吸了一大口可乐，很坦然的说：“是的，现在谁也无法证实，卡姆斯基恐怕也不能。我文学造诣不高，不知道这句话用在这贴不贴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而且众所周知，仿生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嗯，一家之言。”

　　汉克和康纳都顺着肖恩的这番话陷入沉思。

　　“这都他妈什么事！”良久汉克感叹了一句，“情绪，让我们把自己搞得一团乱，看来仿生人也是如此，哈……”

　　在这并不是很轻松的气氛下，康纳突然来了一个wink。

　　肖恩裁判愣了愣——竟然攻击裁判，针对此严重犯规行为，需要派发一张黄牌。

　　康纳眨了眨眼，圈圈闪烁一瞬间变黄：“我刚接到通报，有疑似异常仿生人出现，就在几个街区外，去看看吧。”

　　康纳歪着头，眼睛灵动转向一侧，指向性十足，之后又转回来，望向安德森副队长和肖恩：“等你们用完餐就出发。找我的话，我会在车上。 ”

　　催促他们工作的小心思体现的淋漓尽致。

　　肥宅的快乐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底特律警局看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能久留。

　　“关于这个家伙，我们了解多少？”

　　“不多，只是一位住户通报，说听见这层楼传出声响。这里应该没住人，但该住户说他在这里看见一名男子，对方用帽子遮掩LED显示灯的光。”

　　“哦，拜托，要是每次有人听见怪声就得调查，警力早就不够用了。”汉克抱着手靠在墙边，突然问道：“哎，你刚刚在电梯里真的是在汇报？光闭上眼睛就可以？”

　　肖恩没想到康纳竟然还搭载了云，这让他一时间有点怔愣。

　　说来也很奇怪，在当下这个大数据时代，云计算可以说是核心技术，但仿生人和云这个组合，却好像从来没有人想到过。

　　“妈的，真希望我也可以……”

　　汉克还在感叹的时候，肖恩一瞬间想到了更多：是只有康纳搭载了云，还是所有的仿生人都有……最近曝出了模拟生命泄露数据的事……仿生人进入家庭本就是一件用隐私换取便利的事……应该不至于，普通人没有太多被监视的价值吧……不，也许有，一时没想到不能说没有……如果是真的，那模拟生命想要干什么……这样来看仿生人是不是不会死……但绑架案还有激情杀人案的仿生人都怕死……还是说异常仿生人失去了这项特权……等等，如果康纳什么事都汇报的话，那他得——

　　砰！

　　一声巨响中断了肖恩的思考，让他从估计‘传输速度高达每秒数十万字节’的大脑回归了现实，很多细微的近乎直觉的想法来不及被仔细思考就消失了。

　　汉克握着枪一脚踹开了门，戒备的巡查每一个房间。

　　“妈的，这怎么回事！”汉克刚破开一扇房门，就被受到惊吓的鸽子扑了脸，“天啊，臭死了！”

　　走在最后的肖恩默默从背包里翻出了昨晚买的面具——准备充分是没有错的——他今天中午就是因为没有随身携带面具，猝不及防间就被迫回味了尸臭。

　　“看来我们白跑了一趟，”汉克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回过头从肖恩手里接过面罩，就在这时，鸽子在汉克摊开的手掌里投掷了一泡排泄物，“啊，老天！我恨死这些东西了！”

　　憋笑，好难。

　　“rA9……”康纳看着洗漱间被写满了rA9的墙壁，“共写了2471次，跟欧提兹的仿生人在浴室墙上写的符号一样。这个符号为什么让他们这么着迷？”

　　汉克对此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而知道rA9的肖恩并不打算说出来——如果是五分钟前，他应该会说的。但眼下，在没有搞懂模控生命的意图前，他不打算共享这些。

　　肖恩没有在洗漱间多留，虽然知道rA9的含义，但雷夫给出的答案充满了宗教和唯心主义的风格，并不能解决肖恩的疑问。他回想着前几起事件中相互关联的地方，突然心头滑过一个猜测：

　　欧提兹家，仿生人杀人之后没有逃逸，而是选择躲在阁楼；而雷夫也提到过，在有人闯进废弃屋的时候，他会躲在阁楼直到人离开……

　　所以这个仿生人会不——咚

　　肖恩听见了自己的肉体和地面碰撞发出的闷响，力道很大，他被从阁楼跳下来的仿生人当胸踹到在地。

　　甚至来不及回味这熟悉的痛感，在愤怒的驱使下，肖恩立马翻身直追——操，老子的前胸后背跟你们他妈有什么仇！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已经被用烂了的话，我觉得用来当康纳的主题词还是挺合适的：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啊对了！昨天有位大哥给我投了霸王票，今生是第一次了，按照我看这么多文的经历，应该写上：感谢天青投的手榴弹，破费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写的，假装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