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剑南惊变永贞难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十九章 真相迟韦皋遗恨 暂阙疑薛涛赴边
更新时间2010-7-4 15:01:13 字数:3798
韦皋撑着沉重疲惫的病体,挣扎着坐起来,本欲招呼韦盎,却惊异地发现一绯袍人面色阴沉,执环首刀,站立堂中!这一次不是梦,因为这一次韦皋头脑清醒,细看之下,绯衣人的面容竟是这般真切!
“原来是你!”韦皋怒指着来人。
“没错!这一切都是属下的手笔,令公还算满意吧?”绯衣人笑对韦皋,神色异常轻松。
“你这居心险恶的小人!”韦皋怒斥绯衣人,一时气息不匀,猛烈咳嗽起来。
“令公不要动怒嘛。说我是小人,难道令公忘了?当年令公命人打制九曲鸳鸯壶,可是仅供玩味欣赏之用?多少令公的政敌曾在酒宴之后就糊里糊涂地一命归西,究竟是谁更加阴鸷?是谁更加险恶?!”
“你——”面对来人的诘问,韦皋一时间无言以对。
“既然都是为了这点权利,你我坦诚相见便是,何须时刻披着你那自恃正义的外衣?韦令公,刘某自从军便跟随于你,说实话,刘某对你甚为钦佩,但是,谁都有老的时候,你行将迟暮,竟然还不告老还乡,将节度使之位尽速让贤,真是贪得无厌!”
“这等无耻之言,亏你说的出口!我韦皋纵使年老体弱,也决然代天戍边,不敢丝毫懈怠,而你呢?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实言相告,就算老夫决意让贤,也绝不会举荐你来坐这个节度使的位子!别以为我韦皋真的不知,这些年来你克扣军饷,聚搜钱粮,邀买人心,这些不算,竟然还联络外邦!念你曾在战场上替老夫挡过一箭,救过老夫性命,我一直隐忍不言,谁曾想你竟然行此卑劣之举!你说,夺镇之后,你莫非真的要联合外邦倒反朝廷,自立称王?”韦皋喘着粗气,厉声诘问绯衣人。
“韦令公,自己的命尚且不保,还管得了什么邦国大事?”绯衣人笑了,对于韦皋的问题他算是默认。
“令公,其实,当日如果我不救你,你早就长眠地下,今夜,我只不过是顺了天意,将你欠下的十几年岁月索回!有冤的话,你只能找阎王喊去了。”绯衣人说话间,将环首刀收于鞘内,他快步行至韦皋身后,一手拢过韦皋双臂,一手变掌捂住韦皋口鼻……
节度使府内,唯有一静,掩护凶犯、宣告死亡之静,也是湮没真相、匿藏亡魂之静……
……
七月下旬,剑南西川又找回了往日的静,只不过少了些向来之人。节度使韦皋骤然病卒,有继任之资格的其子嗣韦肃及副使韦景程却又先于韦皋离世。朝中还不知此事,等到皇帝敕命新任节度使恐怕得有些时日,节镇一切事务还需及时处置,日常军政还不能就此荒疏,掌书记钱文昌循例代行节度使之职处置民政,行军司马刘廷琛则全权负责戍镇军务。支使、推官、判官、押衙、兵马使等文官武将依旧各司其职。
节度使府内各衙各曹文吏武官都在进行一轮新的人员调配,卸任离职者有之,失职清退者有之,加官提拔者也有之。作为此次西川连环命案的发轫之处,弘文坊自然成了深受各级官吏诘责的众矢之的:掌院学士李序酒宴散后的当晚便被人杀死在弘文坊正堂,正字祁玉又于当天夜里在自己巷子内被神秘灭口。弘文坊,定然是隐藏机密的所在,或者……坊中官员定有奸佞!撤销弘文坊,遣散在编吏员,有嫌疑的问案,其余的调离!这是掌书记钱文昌与行军司马刘廷琛、支使刘辟等人商议后的决定。
这一日,弘文坊内,官吏悉数到齐,却无往日谈笑之声,都只是默默整理卷宗文案,收拾个人的案头之物,略微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哼!只顾自家心中畅快,这帮狗官,哪管平常人家是死是活!”弘文坊正字赵信突然将手中的一摞信札猛地摔向书案,兀自大吼道。
“彭”的一声,堂中之人均抬头看了赵信一眼,却又立时换做一副漠然的神情,继续自顾自地收拾着手中的物什,他们心中各自清若池水:弘文坊文吏在节镇大员们的眼中,不过是浮游尘埃一般,可生可死,亦可有可无,怨愤谩骂只能深藏于心底,叫嚷得太过激烈,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事端。学士李序深得韦令公器重,不也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在提刑司那里都没有立案。祁玉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靠山,可最终还是难逃惨死的下场。唉!世事暗昧,人心叵测!上层权贵在争权夺势之中尚且不能全身而退,我等草芥之人若想龙门一跃,实现年少时“外定关河内安民”的宏图大志,岂非是比登天?
“赵信兄,可有难事?”赵信正在将书册、竹简摔得“噼啪”作响,忽听面前来人说话之声,抬眼一看,正是本院校书郎薛涛。
“哦,薛校书,信心中确实烦闷,唉,算了,即便说了也于事无补,何苦来的?方才言辞激烈,只不过是意气使然,随便发发牢骚罢了,顶个鸟用!……薛校书好意,赵信心领了。”赵信这俗一句雅一句的回答,倒是令在场众人忍俊不禁。
“赵信兄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呢?那……薛涛妄自揣度,恕涛直言,在编吏员之中,当属赵兄你文散官阶最低,难不成……是薪资俸禄问题,令赵兄难以奉养双亲?”见薛涛如此坦诚相待,赵信觉得再客套下去也快与这帮作伪虚妄的迂阔腐儒一般了,便也就不再避讳,就实言道:
“薛校书方才所说,虽不中亦不远。不是我赵信嫌怨俸禄微薄,实话说,这一点我早就习惯了。而是,此次将我遣作渝州戍镇随军书记,简直是形同发配一般!唉,我赵信贱命一条,吃点苦不算什么,只是,尚有双亲于堂上,我这一去,二老膝下无人照料……唉!”面前的这种离愁,令赵信这个素来雷厉风行、快意人生的北地士子竟然也丛生此种哀怨之气。
“赵兄莫急,薛涛此番调任提刑司录事,尚在治所供职。如蒙不弃,涛可立即禀明上官,我二人交换职事,如何?”薛涛听罢赵信所言苦闷,随即建言道。
“好是好,可是,对我赵信来说,是喜讯一桩,可是对薛校书你……”赵信犹豫着,不愿行此损人利己之举。
“哦,无妨。渝州乃我剑南西川防卫重镇,能到此等军事要塞之所去做随军书记,对涛来说,也是一种历练。更何况,巴渝之地,山水环绕,钟灵毓秀,正是我等游学士子观山河、出长策的形胜所在!故此,赵兄你尽管放心,薛涛自会欣然赴任。”薛涛笑对正字赵信,宽慰道。
“这……既然薛校书带我一片赤诚,那我赵信在此保证,薛校书赴任后,赵信隔日即到府探望令堂,薛夫人的日常起居就交由我赵信好了,薛校书尽管放心。”赵信拱手说道,神情极为认真。
“不劳赵兄,家母前月因病辞世……”薛涛神色稍显黯淡,略作迟疑后,接着笑言道,“呵,若非薛涛现在已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怎会辞亲远游、自请赴边?怕是赵兄高看薛涛了,涛,凡夫俗子一个,远没有赵兄所想的这般高义啊。”
“不是,薛校书,你误会了。渝州条件恶劣,军中更是艰苦……”赵信感激之情未及言明,反倒闻听薛涛如此自轻自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连忙言道。
“休再与我客气,涛意决绝。”薛涛以掌按住赵信已成作揖状的双手,示意赵信不要再推辞,然则,说话之间,眼眶微润,泪水晶莹闪烁其间,几欲夺眶而出。
赵信看着薛涛的神情,深知薛涛是坚毅内敛之人,心中悲痛愁苦从不轻易示人,她不愿说,可是我赵信却不能拾便宜、装糊涂啊,于是言道:“信深感薛校书任侠行义之心,然则,让你于三年丁忧之期离乡赴任,我赵信实在是……”
薛涛本已转身将欲离开弘文坊,见赵信如此责己,便又回转,她扶起赵信,微笑言道:“既是心有先人,有何必拘泥于丁忧之期?自家父仙逝,涛便离乡谋生供养家用,也未尝顾及丁忧之事。涛笃信,追思在心不在形,涛也不愿做那形状皆备而心不在焉之辈。还望赵兄成全。……啊,巴山蜀水,正可举目怀亲,快哉快哉!”
薛涛放声出门而去,赵信望其背影也没了话语,其实,仰面放歌,除却直抒胸中块垒的豪放之外,也有生怕泪落潸然的倔强蕴藏其中……而这一点,又有谁人知悉?
……
当日下午,薛涛正于自己屋中收拾行装,书案之上放着已经写好、准备呈予上官的赴边申请函。
“成都府,不日将离开你了,再次归来恐遥遥无期。”薛涛呢喃自语。早年丧父,离开眉州,而今丧母,离开成都,真是命运玩弄!难道说,我离开渝州之日,便是自己的归命之期?薛涛想着,自嘲地笑了笑,便继续整理随行之物。
这方竹制笏板……旬月以来,薛涛每每拿起此物,脑中便疑窦丛生:王世伯来到西川欲杀韦令公未果。继而,弘文坊学士李序被杀,当时,自己根据这竹制笏板推断,凶手应为本院正字祁玉,可是就在自己被韦令公问话回来,半路遇到祁玉打听此案虚实的那天夜里,祁玉也被害命。恐是副使韦景程?可据传副使是被推官章灿逼死在府狱之中,而后,章灿又被盛怒之下的令公一刀斩首。直至韦令公猝然病逝,似乎所有与西川疑案之人都已毙命……薛涛闭上双眼,思虑着这一桩又一桩的命案,血淋淋一大片,冤魂四起,绯魅浮生!究竟是何人?王叔文?还是当日酒宴之上另有他人为王叔文的西川内应?可又会是谁呢?
唉,世伯,而今韦令公已死,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你是否想过,期间有多少无辜之人成为刀下冤魂?而现在剑南三镇顿失其主,又有多少暗流势力蠢蠢欲动,伺机作乱?到那时,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生灵涂炭!变法革新本为庶民,可是庶民为何得益无份,遭难流血却是首当其冲?谁能解释这是何故?
薛涛心中义愤难平,却怎奈控诉无门!良久,她长舒一口气,瘫坐于门前石阶之上……
薛涛亲历亲知,是各方暗流汹涌齐汇剑南,薛涛不知,王叔文的信任被绯衣人利用,大肆铺开自己的篡夺西川、倒反称王的阴谋。就在剑南惊变的这半月之中,长安也并非旁人眼中的繁荣宁静、平和安详,一场惊风落雨的庙堂争斗在七月之初已经展开,最终等待二王刘柳等人是权宦与藩镇联合编排的一场乱劫……
……
作者的话:至此,本书第一卷绯魅剑南已经完结,一部分谜底将在第二章长安乱劫之中揭晓,敬请期待……
行风初次尝试写小说,深知笔力不够,因此,行风不求喝彩,只求各位人过留声,随便说些什么都好。独行孤绝之境,如果没有旁人的指点和敦促,很容易失去进退的尺度,这一点,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多谢各位捧场和支持!
第一章 杜黄裳力劝归附 韦执谊夜遇王公
更新时间2010-7-5 19:56:03 字数:2663
时维六月末,通往京中长安的弛道。
王叔文接翰林院书待诏王伾的紧急书信后,忙从剑南西川回转。一路之上,王叔文虽身在官道,却时时心系长安,老叔信中交代得明白:皇帝病情恶化,俱文珍等宦官权臣又在趁机行事,严绶和裴均两方也为之策应,搅扰生事。这些王叔文早有预料,此番剑南西川之行,说到底,借兵平乱倒在其次,避免中间势力统统倒向专权大阉俱文珍一党才是首要目的,但是这些却不能为外人道。
老叔信中还曾提及……执谊变节?这一点颇让王叔文感到意外,要说韦执谊为人圆滑,长于变通,这确是不假,虽然执谊的行事风格常常遭到棱角分明的柳宗元的攻讦与嘲弄,但是其保社稷、安黎民之心也是丝毫不逊于柳宗元、刘禹锡等人。此时突然倒戈……脱离变法团体、新政一派?也许……他有难言之隐。难道说是其岳丈杜黄裳设计离间我新政一派,而后趁势逼韦执谊就范?呵,这杜老先生还是这般皮里阳秋、深藏不露啊!好一个老狐狸!
既然如此,我王叔文便将计就计,俱文珍,你不是一直有意拉拢韦执谊以为己用吗?好,王某随你心意便是!如此思忖着,王叔文心中有了算计,此去长安,虽然凶多吉少,也一定要给日后,留下再行新政的退步,细观一干新锐股肱,王叔文选定一人。
安化门大街,王叔文与管家王勇乘快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过……
……
“执谊,看你只顾喝酒,也不吃饭菜……可是政事上,有什么棘手之事?”晚饭时候,杜黄裳看着韦执谊反常的举动,试探着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在尚书省与同僚们发生了点儿小误会,争论得有些不愉快。”韦执谊口中说着,却并未放下手中的酒杯。
“嗯……这王叔文也真是心胸狭窄,诡诈多疑,老夫不过是保举当个东宫侍读而已,他竟然就对你心生猜忌?”杜黄裳思虑片刻,用自己参悟到的最为可能的情况探韦执谊口风。
“唉,父亲,谁说不是呢。您是清楚的,执谊并非反复小人,又岂会……”韦执谊不知是计,借着酒劲,口不择言地欲发牢骚,等到他意识到面前之人乃是旧派权臣时,顿时停住,低下头来继续喝闷酒,却不再言语。
看着自己的女婿如此犯难,杜黄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执谊啊,你处境尴尬,心中郁闷,却当着我这个政敌的面难以宣泄,此番种种,为父都知道。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二人是翁婿,难道一定要因政仇结私怨?在中书门下争得势同水火,回到家中还要彼此提防,这何苦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儿,她们夹在你我之间,如何生活?难道她们就希望这样继续下去?”杜黄裳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韦执谊也不禁动容。
“执谊啊,趁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反正现在你与王叔文一党已经闹翻,俱文珍又对你颇为欣赏,他是太子倚重的权宦,不如趁充任太子侍读之机,对太子李纯略施影响,想来当今皇帝不久将崩,新君即位若想将朝局全盘理顺还不是得依仗你我二人?……执谊,你意下如何?……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趁着韦执谊醉酒懵懂又情绪不定,杜黄裳竭尽全力劝说韦执谊彻底与新政派决裂,并尽速为自己所用,于公,这是在削弱朝堂政敌,于私,则是为了自己女儿和小外孙的幸福着想。
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杜黄裳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该给自己这个女婿一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人言韦执谊乖巧圆滑,朝秦暮楚,可杜黄裳却不以为然,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婿了:韦执谊,一个典型的外圆内方之人,与官场之人打交道极为恭顺随和,从不轻易表明认同或是反对,但是,但凡他认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所以,让他现在马上回心转意也是不太可能的。
杜黄裳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可韦执谊却继续自斟自饮,直喝得昏天黑地,酩酊大醉。王叔文等人的斥责和自己岳父杜黄裳的规劝交织混杂,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中,纷乱不堪。等到樽爵一空,他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杜黄裳方才的规劝之言,道了声“父亲,执谊告辞”,转身就往外走。杜黄裳见其喝得烂醉,本预留韦执谊在自己歇息一晚,却怎奈其执意不肯,方才作罢。
……
入夜,时近二更,韦执谊从杜黄裳家畅饮归来,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行走于长安街市。畅饮,这一个“畅”字,又能包含多少深意?今日饮酒之多确实不差,却与我韦执谊此刻的内心憋闷、忧愤难平大相径庭!
晚风吹来,倒是令韦执谊清醒了许多,但是,与清醒相随而来的又是内心的孤寂与冤屈:方才在尚书省,韦执谊与新政通道一番舌战,无论自己如何辩白,均难以换回向时兄弟们的信任。唉!一想到王叔文等人说自己对宦官俱文珍讨好逢迎,背弃新法,叛离新政,韦执谊心中就如被刀绞,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非要将自己那些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断强加于我韦执谊头上?我等目的相同,只是方法途径上有所区别,难道这就算有罪吗?我新政一派,自变法伊始就步履艰难,在此种情况下,应务求应务求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而不是一下子树敌众多,单挑明干,若那样,以我等实力,根本拼不过,如此蛮干,何异于以卵击石、螳臂挡车?
……
就在韦执谊不紧不慢地归家途中,有一人却在韦执谊府邸深巷内等了许久,他知道,自己的话定然是伤了韦执谊的颜面,非但如此,更伤了韦执谊素来坚忍的心,因为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所爱所信赖的兄弟们冤枉更加让人哭诉无门的事了。“执谊,别怪我。”此人呢喃自语道。
“是谁?谁在那?”韦执谊行至巷内,下马步行,见有一人于巷中伫立,便上前问道。薄雾渐渐消散,韦执谊虽然酒醉,却也变得清来人,奇怪,是他!
“是你?”韦执谊虽然拱手施礼,但言语中却颇带怨气。
“执谊,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连我都不认得了?”王叔文打趣道。
“王相若有公事,明日到尚书省交待便是。”韦执谊一摊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王叔文理解韦执谊的气从何来,换做是谁都会如此,解释的话,他不愿意在此处说明,他也不想再绕弯子。王叔文决意直截了当,以免在门前耽搁久了,恐为细作所知,若是那样,此计就难以成行了。
“执谊,莫要意气用事。我今夜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傍晚尚书省之事,叔文先行赔罪,待会儿我自会向你解释。……那,可否让我……进去说?”
韦执谊听王叔文此时与自己谈话的语气,依旧是那般直来直去,没有丝毫的遮掩和客气,和今日傍晚在皇宫内城简直判若两人!……在议事堂官称我“韦相”,好不生分!又听信凌准、柳宗元等人一面之辞,严厉诘责!末了又将我驱逐出尚书省,好让他们在那里议事。可是……先是一盆冷水直泼到头顶,现在却又送来炭火?何意?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王兄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疑问归疑问,犹豫归犹豫,此时就算不明就里也要另当别论。既然王公他夤夜到访,就是不愿为人知晓……唉,大事为重,何计几句气话?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韦执谊赶忙道:
“王兄,快请,你我家中详谈!”韦执谊边说边上前叩门,一名家丁闻声赶来,将二人让进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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