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原定下戏的时间要迟一点， 不是迟宸溪NG就是对手演员卡壳，或者某处穿帮，一晚上都不太顺利。拍戏的时候， 钱雅在场边连接了好些个电话， 回来之后安静地坐在迟宸溪的椅子上等着她。

　　晚上一起拍的戏份是女主角和校领导的对峙， 在场的小演员只有梁歌和另一个小男生。

　　舟舟不在，郑佳琪也不在，幸好关注粉圈纷争的人都不在，迟宸溪戏里演戏，暂时不用戏外也跟着演戏。

　　舟舟之前跑来问她是不是薏仁， 她直接否认了， 撒谎眼都不眨一下， 舟舟也信她， 但是又转而追着她问，今天为什么要发那条微博。

　　她故作神秘地跟舟舟说，经纪人得到小道消息，有人要给严序买黑热搜， 粉丝千万别上当。舟舟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但是一想到她毕竟是有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女演员，得到点小道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不再追问之外， 舟舟还要代表烟火感谢她， 弄得她很是赧然，还得硬生生地接受。

　　下戏回酒店，钱雅犹豫着把手机给她。

　　“严序来过电话， 你给他回一个吧。还有就是，”钱雅面上有一丝难色，“贺随让我收你手机，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强制对你。先给你反馈一下吧，薏仁号被冻结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的演员博下面现在是粉黑大战，粉丝占了上风，有你的路人粉，也有严序的粉丝，还有管灵儿的粉丝，黑的属性就不用我解释了。反正有人帮你说话，贺随那边也在想办法化解这个事，你最好是别上网。”

　　她点头：“我不上微博。”

　　她自知心理素质没多好，虽然她不会在自己的演员博上面和网友对骂，但是看到那些肮脏恶毒的字眼，她今晚上就别想睡了。

　　“不只微博，还有各种论坛，微信里的娱乐公众号什么的，都别看，没意思，别给自己找堵。”钱雅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迟宸溪面色很正常。她只在刚暴露马甲的时候看出来惊慌了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她把手机屏幕点亮，又摁灭，“你刚刚说薏仁的马甲冻结了，是什么意思？”

　　“上次严序的粉丝里有几个战斗粉不是被冻结过么，你也被冻结过一次，回头很快解封了。这次大概是因为管灵儿和严序的黑热搜上去了，沈晓山就故技重施了。”

　　“那黑热搜现在怎么样了？”

　　“被你这么一掉马，黑热搜的广场有翻车的趋势。管灵儿的粉丝和严序粉丝在最热的几个营销号下面控评了，不确定能不能控得住。黑热搜是某人买的，花了钱他们肯定要达到目的才行，很可能会再加钱买水军。”钱雅咂咂嘴，“本来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是不说的话，又怕你自己忍不住要上去看。”

　　“我不看。”

　　“哟，今天突然这么乖巧，有点不习惯。不看就行，也别跟贺随说我把手机还给你，她脾气上来，会炒了我的。”

　　迟宸溪笑：“她不会的。”钱雅是贺随专门请来帮忙的，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情就给炒了。

　　酒店到了，停了车，两人上楼。

　　回酒店她有些累，换了衣服，直接盘腿坐地毯上放空，顺便看了眼手机。路上给严序发了消息他没回，应该还在忙。

　　钱雅在里间忙活着，迟宸溪隔老远就闻到味儿了，是鸡汤。钱雅一会儿端了两个碗出来，一人一碗。知道她心里揣着事，晚饭没好好吃，等她拍戏的间隙，钱雅回来煮了东西。

　　“比在外面买的味道好，只是弄起来是真麻烦。”

　　“下次别弄鸡汤这种麻烦的东西了，这房间也没个厨房。”

　　“那你也得晚饭好好吃才行啊。”

　　有钱雅陪着，迟宸溪也不那么郁闷了。等喝完汤，再洗漱了，钱雅就回了隔壁的房间。

　　盖上被子，迟宸溪没有困意。钱雅一走，她焦虑感就又上来了。

　　她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严序的微信突然弹出来。

　　严序：刚回来。

　　迟宸溪发了语音邀请，他很快接了，她听到人声，然后是关门的响动。

　　“回来了吗？”

　　“嗯，这会儿洗漱去，你要不等我一会儿，洗完回来聊。”

　　“好。”

　　严序没挂语音，大概是以为她会挂断。她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轻微的动静，有些像是自己这边的，有些像是严序那边的。

　　虽然两人并不在一处，但是听着这些轻微的声音，偶尔会有那么几秒钟有空间重合的错觉，就好像他们身处的是同一个房间，她在玩手机，他在做自己的事。

　　脚步声近了，清晰了。

　　严序拿过手机，看到屏幕还亮着，“睡着了没？”

　　“没有。”她根本睡不着。

　　“躺下了是吗？”

　　“嗯。”她翻了个身，改为趴着，“后天你生日，你的粉丝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的照片会出现在厦门的商业大屏上，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块，只听说那里人流量很大。”

　　“我们今天不聊粉丝的事，好吧？”

　　迟宸溪没立刻回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天闯祸了。”

　　他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依旧问了一句：“什么祸？”

　　迟宸溪看着通话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先提前打个预防针才行。

　　“我要是说了，你别笑，也别生气，也别觉得我幼稚。”

　　“你说。”

　　“我注册了一个微博号，一不小心混进你粉圈，然后今天发微博上错号了，我掉马了，肯定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严序家那个怼天怼地的粉丝。”她以极快地语速把这一席话说完，“你上次说的那个薏仁就是我，我还否认，我错了，我坦白。”

　　严序听起来心情倒不错，甚至还笑。他在她面前好像很少愁眉苦脸，总是笑，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是能笑出来。

　　“放心，没几个人会把你和薏仁联系到一起。”

　　听他这话，果然他上次突然提什么“薏仁”是早有察觉的，她在他那里早掉马了，还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我微博下面已经有人问我是不是薏仁了。”

　　“那也只是问问而已。今天的事我和贺随会解决，没多大个事，你别担心，火不会引到你身上的。”

　　“我倒是希望能引到我身上。”那样严序的负担会不会少一点。

　　“别瞎说。这事儿你别自责，就算薏仁不是你，在我看来，薏仁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没错。她虽然怼人但是是讲道理的怼人，毕竟那些人都欺负到门口了。而且薏仁没有脏话，没有辱骂，凡事都讲证据，我觉得她做的很好，也很感谢她。”

　　她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问：“你这话是对薏仁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薏仁吧。对你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混粉圈。我知道你最开始肯定是因为看不下去我在网上弱势才帮着我说话，但是我不希望你沾上粉圈的戾气，也不希望你的生活被粉丝的思维影响。我挨点骂其实没有关系，哪个稍微有点名气的人不挨骂的？骂了又不会少块肉。反倒是我的粉丝里，一些小姑娘因为帮我鸣不平，被人肉，被辱骂，那才让我过意不去。”

　　他停住话。如果早些时候直接明了地点破，迟宸溪今天也不会弄出这一出来。

　　“那你和管灵儿的黑热搜打算怎么处理？”

　　“这次的黑热搜摆明了是要把我和管灵儿捆到一起，把慕南设定为受委屈的那个人，以此博得网友的同情，让大家误以为慕南公司最初的所作所为是我和管灵儿的诬陷。事情不会如他所愿的，辛迪姐又不是摆设，你说是不是？”

　　他其实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只是从来不和她谈这些影响心情的事情而已。

　　之所以不正面和慕南的公司对抗，一是因为不想把精力放在这种斗争上面，另一方面，双方的实力的确悬殊，正面反击，吃亏的必然是弱势的那一方。在没有找到最稳妥的方法前，他不会胡来。

　　迟宸溪看了看通话时长，已经过去接近两个小时。她有些困意，而且也没有多重要的话必须说，可就是舍不得挂。

　　“我这边快拍完了，如果这次的小风波能很快过去的话，我就去找你。”

　　“竟然觉得有点快。”她把被角团了团，抱到怀里，有点欢喜。

　　“都市戏，总共拍摄时间都才80多天，而且我还是配角，戏份不多。”

　　“任筝心还有没有为难你？”

　　“她没为难我，倒是有人为难她。”他轻笑了一声，“是不是想起一回就吃醋一回？”

　　“我吃她什么醋啊？”

　　“好，当你没吃醋。”

　　“吃吃吃，吃了，行了吧？”

　　她眼皮犯沉，眯着眼睛连连应声。她不仅吃任筝心的醋，还吃他那些女友粉的醋。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乱糟糟的事情一堆，她的马甲不保之后，她在严序的粉丝群的归属感也没了，连想到她们喊严序“老公”，心里都有些酸酸的，其实她也知道她们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他那边没说话，迟宸溪只听着他的呼吸声，闷闷地傻笑了两声，喃喃地说：“有点困了，我睡了哦。你的生日礼物我寄你家去，等你杀青回去看。”

　　“好。睡吧。”

　　她把手机搁到枕头边，没挂断，翻身看了眼时间，顺便把被角左右与掖严实了，说：“我睡了，你挂断，晚安。”

　　“你睡。”

　　她眯了一小会儿，醒了，通话没断，严序也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把手机放近了些，之后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