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临湖，但是建筑区域里没有引水过来，建造出江南园林那种山水结合的布局，而是用隐射的方式带入水的感觉。像这座楼叫写意舫，舫boat，一般指船型的建筑。”乐毅问姜萌，“你觉得写意在这里用哪个词，Spiritual Expression 还是Enjoyable……”

　　茶室的门忽然打开，正指着那方向的乐毅一愣。

　　“舅。”

　　“进来坐会儿。”何志坤的目光在姜萌身上一顿，“带你朋友一起。”

　　“不了吧。”乐毅拒绝，他舅很闲，可他们很忙啊，等下还赶着回市区呢。

　　“那么冷的天，你当女孩子跟你一样抗冻？进来吃点东西。”何志坤不容反驳，微合了门，进屋里等了。

　　虽然姜萌也不觉得冷啊……虽然她也知道乐毅那小眼神分明在说：甭管他。

　　可那是他的长辈。

　　她拽他衣服，“你别杠啊。”

　　“我怕他为难你。”

　　“为难我做什么？”姜萌忍不住笑出来，“连我都觉得以后会有很多变数，还不知道将来是什么结果，更何况你叔叔，他会需要这么早为难我？”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在怕什么呀，乐毅，就算被反对，你是听家里话的人吗？”

　　他可从来不是，乐毅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叫关心则乱好嘛。”

　　何志坤肯定早知道他的事了，何琦又不是靠谱的人，早不找晚不找的，非要现在，这些大人都太闲了。

　　屋里的人只看见少女眉眼娇俏的跟少年说了几句话，就把少年人脸上的脾气压了下来，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舅舅。”

　　“叔叔好。”

　　乐毅一声“这是你侄媳妇”差点要蹦出来。

　　姜萌先开了口，“我是乐毅的同学，我叫姜萌。”

　　何志坤看两人的目光略微有些不明意味。

　　说完话，两人才发现茶室里还有其他人。那个中年人看起来比保养得当的何志坤还要年轻一些，单手搁在茶桌上，气质骏雅。乐毅总觉得这人很面善。

　　不过，何志坤的朋友太多了，他也不可能见过了都记得，乐毅没往深处细想。

　　只听见何志坤介绍，“这位是我老同学，姓杨。”

　　乐毅喊了声，“杨叔叔好。”

　　姜萌也随他喊了一声。

　　何志坤把平板递给乐毅，“叫些吃的，同学过来也不知道招待一下？”

　　“我们吃了饭来的啊！”乐毅嘀咕，还是接了过去。

　　茶室里温度比外面高多了，姜萌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人刚坐下，乐毅凑过去，“我觉得芒果班戟不错，你要不要来一份？”

　　姜萌浅笑了下，“好哇。”

　　于是他埋头点单。

　　两个人在里房间另一角的沙发座，说话的声音不大，可看得出来感情很好。

　　何志坤和杨铭不紧不慢的闲拉一些家长，似乎已经把两个孩子遗忘。杨铭其实一直在留意姜萌。

　　姓姜，她也姓姜……

　　高中二年级。

　　那个大概的出生年月范围，一运转到脑子里，杨铭的思绪骤然空白了一下，他感觉到手里握着的不是茶盏，而是另一些东西。

　　等找回思想，听见何志坤说：“通安这些年旅游办的不错，反观廉海倒是一直在吃老本，做酒店就怕这个，酒店业和旅游业相辅相成，而旅游业需要整体定位，市政配合，建设跟上去，这点上没有相关部门牵头完全做不起项目来。”

　　“通安的成功是可以取取经。”杨铭话题一转，“你家祖上一直是廉海人？”

　　“是，我爸退役之后回原籍，所以是在廉海起的家。”

　　“乐毅的同学也是吗？”

　　姜萌冷不丁被点名，怔愕了一下，“恩，记事起就一直在廉海。”

　　“在通安没有亲戚？”

　　“没有。”

　　杨铭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通安的风景不错，有空可以去看看。”

　　话题被扯远了，何志坤只当是老同学要扯开话题。

　　服务生把点的甜品送过来，除了芒果班戟还有香芋西米露。

　　姜萌接过了班戟，乐毅却没有碰西米露，姜萌奇怪，“你怎么不动啊？”

　　“太烫了。”

　　等会儿之后，西米露的温度低了，乐毅却把西米露推给她，“试试这个。”

　　姜萌把勺子伸过去，挖了一口，“感觉比班戟好吃诶，西米露很糯，香芋的味道也不错。”

　　“那你吃这个。”

　　“我哪吃的完这么多。”

　　乐毅把她那半份班戟拿过来，毫不犹豫的插起来，塞嘴里，“一起分担咯。”

　　等吃完甜点，时间也差不多了，姜萌还要回家帮外婆收拾，乐毅站起来，“舅，我们要走啦。” 被耽误了这么久，乐毅也不跟他客气，“你还不走吧，那车借我回下市区啊。”

　　何志坤尚未开口，杨铭先接了话，“我正好要去，跟我的车吧。”

　　杨铭的车是辆低调的大众，见到杨铭过来，司机正要下车开门，杨铭遥遥对他做了个不用的手势。

　　“你们坐后面。”他握住副驾驶的车门，准备问乐毅具体地址。

　　姜萌开口，“我们去市一中。”

　　咦，不是回外婆家？乐毅心里一乐，等车开起来，撑着脸的手下面嘴咧的合不拢：“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分开啊？”

　　这还有大人呢，又开始撩骚。

　　姜萌一脸正经的往边上让了让，“我去买几本书。”

　　乐毅：“……”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说着话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因为跟车主不熟悉，两个孩子都觉得有些漫长。等市区的繁华和拥挤瞬间撞入眼帘，小食店的烟火气，店铺里公放着的音乐声，车来人往，纷纷攘攘，雀跃的心情一起来，时间又变得快起来。

　　市一中熟悉的大转盘出现在眼前，司机把车停在正门口。

　　姜萌和乐毅下来，跟杨铭说了谢谢告别。

　　黑色的大众开出去，姜萌轻舒了口气。

　　乐毅问她，“你要买什么书？”市一中很多关键得辅导材料都是年级组老师整理，影印给学生的。

　　姜萌一指那家饮料很出名的书店，“去请你喝奶茶。”

　　“啊？你还没撑吗？”

　　“撑了。”她垂了下眼睛，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不想报家里的地址。”

　　乐毅摸下巴：“的确，我们的地址说出来像在同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姜萌一巴掌拍过去，被乐毅跳起来躲开了。

　　距离拉远，后视镜里的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走进了旁边的书店。

　　杨铭拿出私人手机，拨电话，“你在市一中有人吧？我要看一下这孩子的档案。”

　　他没点名字，何志坤也知道杨铭指的是谁，他心里有疑惑，“你查她做什么？”乐毅这个同学，要好奇也是他好奇才对啊。

　　杨铭闭了闭眼，压下声音里的苦涩，“她可能是我女儿。”

　　不，不是可能，他已经确定她就是。

　　何志坤惊异，他女儿不是还没生？等等，这年龄差距，难道是大学时候那个！

　　他听见杨铭在电话那头说，“我要她妈妈的联系方式。”

　　他要知道，那个十几年前叫他差点把通安翻过来的人，现在在哪里。

　　这下轮到何志坤难挨了，这孩子的大概他其实是打听过的，他一度觉得乐毅和她谈得来，有部分的原因是源自相似的经历，“杨铭啊，这孩子妈妈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