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牵挂，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无欲求的孤儿，而是有脚的小鸟，想要在某株枝亚上停驻。

　　他苦笑着弓下腰，用手碰了碰那无名指。

　　只是有人在这树下画圈，宣誓了主权，不许他再进一步，而他不能，也不敢问：你愿不愿，迈出这道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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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国的冬天也是绿意盎然，满街短袖。

　　气氛灼热的赛车场里却不大一样，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爱好者身着五彩缤纷服饰，聚集在出发点、转弯路段、以及终点区，喝着啤酒嘬着可乐摇旗呐喊，等候一辆辆顶级赛车亮相眼前。

　　车手们则不得不穿上全副武装的赛车服，临候着进场发车。

　　候赛区内的某一据点，寇淮换好红白色的赛车服，站在储物柜旁瞪大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他本来只是打开柜子找无尘布，想要擦擦头盔上的灰，却被未关机的手机弹窗信息吸引了，点开看清八卦新闻上的人像后，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消息太过惊人，他愣几秒才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看个仔细，试图找出错误的地方。

　　照片远远拍到一男一女并肩走在小区门口，男方的手搂着女方腰间，视觉角度所见的亲昵与情侣无异，而另外几张综艺节目里的极光夜景照片，也能从男方看女方的眼神中隐约瞧出爱意。

　　两相结合，并肩照片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自言自语：“搞错了吧？”

　　这条被顶成热门的微博，已经累计了数十万的转发和评论，他快速点开评论查看，想要在里面找出认错人的证据。

　　“你在看什么？”霍一白从外面走进来。

　　“没……没什么。”寇淮心虚地将手机塞回柜子，假装慌忙翻几下：“我好像找不到路书。”

　　霍一白：……

　　他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提醒道：“该我们进场了。”

　　寇淮抱着头盔，跟上霍一白脚步走到室外发车区，他侧过脸看了眼自己兄弟，迟疑几秒。

　　他知道这件事吗？

　　看样子是还不知道，否则肯定不是这状态，比赛结束前绝对不能让他碰手机。

　　随后打趣道：“昨晚做贼去了？那么大的黑眼圈。”

　　“该不会是紧张吧？”他又补了句。

　　霍一白随意应了声，看上去兴致寥寥。

　　这时叶琼飞的声音从左侧响起：“两位前辈，待会儿可不要故意放水哦！”

　　叶琼飞和田奇站在车旁，蓄势待发的姿态。他们的车辆排在霍一白与寇淮的车后，等前一辆赛车进场一段时间后，才会依次进场。

　　霍一白将头盔套至额间，勾唇灿然一笑：“放心，绝对不让你失望。”

　　语毕，他将头盔落至下巴，锁上扣，利落地坐进驾驶位。

　　等枪声一响，他们的敌人就只有时间与未知。

　　-

　　真真躺在一片海浪上，飘呀飘呀。

　　她之前打趣系统是麻醉师可不是胡说，这种漂浮感就像痛经时多吃了几颗布洛芬，酥软懒散，无尽地放松什么也不想做。

　　真真：我是来到海上了吗？

　　系统：“这不是海，也不是湖，只是水而已。”

　　真真：为什么会有浪？

　　真真能清晰感觉到，背部躺靠的地方有起伏有波动，像极了能载船的海浪，但她懒得睁眼去验证，只是享受着面上的暖阳抚照，在脑内和系统聊天。

　　系统：“这是梦境水域，是你的梦，你让它有浪，就有了浪。”

　　这么神奇？

　　真真立即睁眼，上方有一只清晰可见的小太阳，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可以远眺可以观赏，暖暖地分享着日光。

　　而自己身下，目之所及的一切，是无边无际的碧波大海。

　　一念起，风平浪静。

　　海面宛如冰凉平滑的龟苓膏，一勺子下去能剜起大块，也能坐卧在水波之上浮游千里。

　　一念又起，波涛汹涌。

　　连天空都皱起乌云，遮天蔽日不见光影，龙卷风从远处袭来，卷起层层巨浪。

　　太好玩了！

　　真真欢呼着：要是能有块冲浪板就好了！

　　脚边瞬间出现一块红白色的浪板，浮在碧蓝海面上，还挺显眼。这种配色的浪板在现实中并不多见，她不知为何自己第一反应会是红白色。

　　没再多想，她双脚踏在板上，乘上由外向内卷起的浪头，直奔而上。

　　太久没有如此放松玩耍了。

　　她忘了冲浪的要义是要放弃控制，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乘在板上试图与浪头搏斗，扑落几次后，重新爬回板上。

　　海是自己构造出来的，何必要斗过它呢？

　　真真重新绑好脚绳，站回板上。

　　她尽量放松身体，任浪板飘荡在大海中央，任海浪呼啸袭来，她要做的只是站稳，再站稳，脚掌贴紧浪板，身体随着浪花幅度摆动，享受一次次翻卷而起的动魄。

　　放弃控制，反而不再被海浪控制。

　　真真尽情地吹着海风，随海浪翻卷，无边无际地飘荡着。

　　系统：“……”

　　系统：“宿主这是惩罚，你是被扣了生命值才困在梦境水域。”

　　系统：“一般人都会因为挫败懊悔的情绪，引发恐怖海难作为惩罚，拜托你不要玩得这么开心好吗！”

　　系统：“我领导会抽检梦境图像，麻烦宿主稍微表演出痛苦挣扎难过的样子。”

　　真真：那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

　　她摸一把额间湿汗，没想到在梦里运动流汗也流得挺真实。

　　转瞬解开脚绳，跳进深海中。

　　无需氧气面具，她给自己幻想了一只透明头盔，无色无形自由呼吸。海水由浅蓝到深蓝，看到的景物也多了起来。

　　热带鱼，彩珊瑚，还有黑白圆身的企鹅。

　　她游到这里瞧瞧，又飘到水草丛里探探，甚至试图打开一只巨蚌看里面会不会有美人鱼。

　　系统：“你这叫痛苦？”

　　真真：对呀，你看我费了好大力还没打开贝壳，我这是求得不得的苦。

　　系统：“我真的会服。”

　　真真：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真真一赌气，坐在巨蚌上不走了。她托着腮，凝望眼前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思绪一停，海底动物们也跟着停下动作。

　　真真：你们扣了我的分，把我困在梦境里什么都做不了，还不许我自娱自乐。

　　系统：“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系统：“不会困你太久的，你现在有渠道分在增加，等新进来分值加到200就可以破梦了，这也是为了让宿主有足够的分值去消耗。”

　　真真：我现在还剩多少生命值？

　　系统：“3900。”

　　真真：负面舆论还在扣分？

　　系统：“还在扣。”

　　真真：行吧。

　　她从巨蚌上一跃弹起，往海面上游去。

　　系统：“宿主不玩了？”

　　真真：“不玩了，回去收拾烂摊子！”

　　真真奋力上游，脚尖蹬水，双手一划破水而出，游至海面。

　　出水的瞬间，她也在现实中醒了过来，腾地一下坐立起身，发现自己回到了实体世界。

　　第一反应是去看双手双臂有没有晒伤晒黑，海洋畅泳的体验太过真实，她幻想的小太阳当然也少不了紫外线。

　　手掌干净无水，手背贴了白色胶带插着针管。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

　　这里绝对不是医院，整个房间都是冷灰色调的装饰，连被子床单也是性冷淡风格，但床铺很柔软，她拍了拍被子。

　　房间连通一个大阳台，巨大的玻璃推拉门映出门外站着的身影。那人听见动静，立即熄灭手中香烟，拉开门走进来。

　　满面倦容的池溪又惊又喜，他走到床边轻声问：“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两天。”

　　糟糕，她忘了一件事！

　　她竟然两天没给霍一白回电话！

　　真真着急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找手机，但手上的针管还在输液，手背一动带着吊瓶哗啦响。

　　池溪上前一步摁住被子示意她不要动，随后又摇了摇床头的小铃铛：“先让医生检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