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老魔王不慌不忙地瞧了回去，“接着添柴啊，反正你的仪式也没办法中止。”

　　巨蛇应声吐出一股浓重的恐惧怨恨的黑色气息来，勉强稳住了仪式盘。

　　格林德沃望着魔法阵中心最后一点儿慢慢消融的伏地魔，对从四面八方酝酿的越来越浓重的恶意和威压视若无睹。

　　“听着。”

　　汤姆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一个打败命中之敌正在举行升华仪式的魔王，再加上一位死神的锚定物，”格林沃德说着，把那张隐身衣扔进了魔法阵中心的血肉混合物之中，任凭它们一起炸出颜色各异的魔法光泽，“作为燃料应该是足够了。”他说着，又从怀里摸出复活石扔了进去，无数从黑色石头里探出的鬼爪暴躁地撕扯着伏地魔所化的肉泥，而血肉糊中也翻起波澜，转而将复活石卷入其中——整个魔法阵都在锚定物的冲突中响起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软倒在地上的邓布利多奋力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不……”

　　“如果还不够，”老魔王把乌鸦拎了起来，和它平视着，声音非常冷漠，“我和阿不思也在这里，我们也很乐意燃烧。”

　　校长的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乐意……汤姆紧张地在半空中蹬了蹬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种被下一节课就要被突击考试但是自己还没来得及临时抱佛脚的焦虑——不管之前做了多少设想，哪怕格林德沃不来横插一竿子他也打算鸠占鹊巢占了伏地魔的仪式……但是事到临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还是涌上心头——然后被魔力熟练地糊在了“叹息之墙”上，强制性地让他冷静了下来。

　　“我的锚定物！”汤姆语速飞快地提问，试图得到格林德沃的指点，“我的锚定物还没准备好！”

　　而且现在燃料也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了啊！伏地魔燃烧的是恐惧和怨恨，他从摄魂怪身上异变得来的特性多少还沾点儿边……但是现在把死神的锚定物也扔进去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把死气清出去的！他的魔力倒是可以模拟死气的啦……但是他非常怀疑那玩意儿掺和到升华仪式里是某个神降在大黑狗身体上的家伙的阳谋！

　　欠神人情要还是一回事，可是做别人的属神就是另一回事了啦！

　　再说这要是万一再加上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柴薪”属性复杂得会像一锅大杂烩啊！

　　燃料要是能乱加，伏地魔根本没必要辛辛苦苦搜罗嘛。

　　格林德沃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考出了“T”等级的巨怪。

　　“你——他妈——现在——告诉我——你还没准备好？！”他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准备好你不回格兰芬多塔待着，你自己跑来魔法部凑什么热闹！

　　“不要告诉我你准备了些什么，”趁着伏地魔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消灭死神的锚定物、他们还有多余时间的时候，格林德沃耐着性子说，“你只现想你还需要我做什么——但是要快！”

　　格林德沃加快了语速：“举例来说，你们这个英国出身的黑魔王，仪式中‘起死回生之躯’是塑形之肉，‘命中之敌见制’是锚定之骨，‘一分为七之魂’是联结之血……他的柴薪主题是恐惧和仇恨，然后刚才我扔进去了复活石和隐身衣——这俩仪式的共通点是什么？”

　　“呃……命运……和生死？”汤姆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盘算：魔力应该可以算作联结之血，知识长袍算是骨架还是皮肉？再说他的知识长袍……里面的那些时光长廊里的门他都还打不开啊！以目前的浅薄存量真的可以吗？还有那些被他的魔力浸染的巫师“锚定物”又算是什么？算“肉”的话他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形态？算“骨”的话……谁家把骨头拆这么零零碎碎啊！

　　“把握住这个，这个除非你升华什么特别偏僻的方向，否则燃料都是可以用的。”格林德沃表示自己并没有乱加燃料，“所以快想！你的锚定物还需要什么？”

　　他还需要……他还需要什么来着……

　　“我需要时间！”汤姆脱口而出。

　　“我来争取。”格林德沃毫不含糊地说，对着和死神另两件锚定物打得难舍难分的伏地魔牌肉泥抛出了老魔杖——汤姆奋力一挣，挣开了格林德沃的手，伸头给叼住了。

　　“我需要这个！”他含糊不清地说。

　　格林德沃对他眯起了眼睛，但是并没有把时间花在质疑上。

　　“不管你想做什么，”老魔王平淡地说，“最好快一点。”他说着，伸手按住了邓布利多的肩。

　　“我亲爱的漂亮朋友，”他对邓布利多说道，语气很亲昵，但是压制邓布利多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松。“别做多余的事情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不管有没有你，我总是要让这个世界燃烧起来的。”

　　勉强挣脱了咒语束缚却又被压制住的邓布利多脸色卡白，他痛苦地阖了阖眼，说：“不。”

　　“你是对的。”格林德沃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这些年我被锁在方寸之地，无所事事，甚至有时会和幻想中的你对话。我冥思苦想，终于想明白了。”格林德沃低下头去，看着邓布利多苍老的脖颈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不管有没有你和我，这个世界总是在燃烧的。”

　　他凑近了邓布利多的耳朵，那是一个再靠近一丁点就能触碰到皮肤上细软若无的茸毛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