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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记本认真地思忖起来。

　　“你说得对，”它承认了，“比起干活，还是吃尸体更惨一些。”它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态度可比它对着汤姆——这里既可以指代我们亲爱的主角，也可以指代那个著名的秃头魔王——的时候放飞多了，大概是因为它认为自己面前只有一个虽然灵魂占比不如它、但因为没有被主魂吸收灵性所以并不比它虚弱的同类。

　　“我原本以为小时候半夜爬起来喝冷水糊弄肚子就已经够惨了，谁知道还有吃尸体这种破事呢？”日记本抱怨着，“他都不弄熟的！”

　　汤姆很难评论到底是让自己宠物蛇吃掉尸体比较变态，还是烹饪人体变态。所以他选择闭嘴不说话。

　　好在日记本并没有和他认真聊天叙旧的意思——谢天谢地，伏地魔不爱叙旧——当然，翻旧账就是另一回事了。它抱怨完就踹了一脚被它控制住的巫师，让他们围着圆形迷宫的外围跪了下来。

　　“一、二、三……”它仔仔细细检查着玻璃球和烛台的数量，“二、四、六……嗯，没问题。”它又伸长脖子——真·伸长脖子——检查了下圆形迷宫中心的六芒星，确保每一个顶点上都干干净净。

　　“时间快到了。”它说道，跪在地面那些巫师脸上的黑气面具蠕动着扩大了范围，像黑布袋一样笼住了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很不祥。

　　“我们得召唤他们过来了，”日记本拎起自己的本体，挑挑拣拣地走了几步，终于看好了一个心仪的位置，把黑皮本子端端正正放在了六芒星的一个顶点上。“你的冠冕呢？”

　　汤姆鸟眼一翻，有些心虚地想要看看自己头顶上的假冠冕——当然看不到。

　　“还早呢。”他假装镇定地说。

　　日记本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即使仍然是那副模糊而英俊的脸，但也能感受到那种玩味的眼神。

　　“随你便。”它没什么好声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点儿牺牲精神也没有——”

　　“牺牲精神？”汤姆险些笑了出来。

　　但是他那种古怪的语调还是把日记本惹火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日记本嚷嚷道，“这又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你就不能为我们共同的美好命运做点贡献吗！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这话从上次汤姆偷听到的在黑魔王内讧中拼死反抗、然后又被联手镇压的日记本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可乐。

　　汤姆也就当真笑了出来。

　　“对对对，好孩子，”汤姆鸟用一种敷衍的慈爱语调地说，“你真乖。”眼看着日记本就要勃然大怒，他又懒洋洋地补了一句：“你就当我是活得越长就越怕死好了。”

　　同为伏地魔的魂片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日记本的发挥。作为出生底层孤儿院又最冲动易怒的那一部分，它理所当然地能立刻喷出很多粗俗脏话——但是骂不出口啊！这是真·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倒亏的两百是因为如果它当真顺着冠冕的意思攻击年长怕死这一点，大概主魂回来是不介意让它长点儿记性的。

　　它气得要死，却只能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死鸟！”

　　“行，我是死鸟。”汤姆漫不经心地说，“你呢，就好好珍惜最后的活泼乱跳的时间吧。”

　　“你……什么意思？”日记本的声音低下去了，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看上去像一只作势欲扑的毒蛇。

　　如果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汤姆的背后一定开始渗出冷汗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这有什么好问的？冠冕不愿意做踏脚石，难道日记本就愿意吗？

　　难道伏地魔承诺过它不会剥夺它的灵性？难道还没成年就被剥离出来的魂片就真的天真到会相信主魂的承诺？或者……伏地魔在恢复日记本的时候，顺便控制了它的大脑？

　　又或者……伏地魔没有对自己的魂片做手脚，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他此刻是在和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对话，还是在和背后的伏地魔对话？

　　他只希望格林德沃足够给力，让伏地魔分不出多少注意力来应付他——他的魂器没那么驯服这点应该都在伏地魔的预期内，他不至于特别起疑心才是……

　　“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他镇定地说，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不挑拨一下总感觉不对味，“总没有把希望把握在自己手上好吧？”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日记本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奇怪的卡顿，面容越发的模糊了，好像有另一个人形阴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地操纵着它，“也请你动用你那被贪欲占领的脑子想一想，在关键时刻如果我们自相残杀，会导致什么后果？”

　　关键时刻。

　　汤姆突然明白为什么伏地魔要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了。他不仅是为了仪式收集柴薪，他是在逼迫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对他出手——也是在逼迫他自己，让他的魂器们在外界压力下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齐心协力。

　　但是这也说明伏地魔对日记本的控制是有限的……如果伏地魔可以百分之百地控制他的魂器们，他完全不必要使用这种手段。

　　“如果我们之中只需要一个对外的声音，”汤姆鸟问，轻微的魔力混杂在他的声音里，“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日记本和它背后若隐若现的黑影一起看向了他。

　　更多无色的雾气不动声色地伴随着他的声音弥散开来，他的声音在魔力的作用下听上去更有诱惑力：“你比他更强壮……也更年轻……”

　　“啊，你在想我为什么支持你？”汤姆鸟摊开翅膀，“对你俩来说我都不具有竞争力，我连自己的寄身都还没完全搞定呢。所以相比他来说，我更青睐你。年轻就是希望，”他笑了起来，“对不起，我是指我的希望。这点私心，你肯定是可以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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