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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肉肉喵 16976字 2023-03-16

  段锡贵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人来押审他。初来时狱卒送来的饭菜一律粗茶淡饭难以下咽,不过这几天却改善伙食有肉有汤饭都是热的,他知道这全是孙婉霏的功劳。那日吃过中饭,狱卒把碗盘端出去的时候悄无声息塞了一张报纸进来,陈晔平看着他把门关上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捡起来,这几日狱卒都是趁这时候把每日的报纸拿进来给他。陈晔平坐在床上,当看清那张大字报上写的内容时他两手一紧只想把报纸撕碎,可最后他泄气似的坐下来,抬头去看那扇窗户,风扇在转不断的有灰尘吹进来。

  田兆年的后备军远比段锡贵想的还要厉害。应舒贺集结了八个混战旅其中还有五个省的督军站在江系那边,这场内战是打定了,谁输谁赢就看大多数的人站在哪一边,戚建匀肯定开始慌了,可是事情也没那么容易,如今铁路绝大多数是日、俄的管辖之地,这两个人对这两方有所忌惮,最后的赢家还是要看谁能拉拢其中一边。

  风扇吹进来热乎乎的空气,陈晔平顺势躺下来,他现在真的是一颗废子了。不过这并没让他有多少难过,他与世隔绝不用知道外面的局势。他依旧吃得好睡得好,只是傍晚时外面的小池塘里的牛蛙叫得人心烦意乱,偶尔被吵醒睁开眼时竟是无尽的失落感。

  那一晚睡着后他俨然梦到了自己的家,母亲、父亲都在,还有他的乳母。桂花时节下完雨后,母亲刚去庙里上完香并求了签,那是一只上上签,母亲高兴的途中又去摆摊算命先生的摊前算了八字。

  那时他刚六岁,母亲把他的八字给那算命的看,算命的端详了很久,最后和母亲说:“八字算不错。”母亲听到那三个字时,立即皱着眉头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算命的捋着他花白又长的胡子淡然笑说:“您家少爷这八字不坏,但也不算好,我见夫人穿得富丽华贵想必您家也是大户人家,他是您的第几个孩子?”母亲说:“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算命的把八字放到桌上,只是说:“那就没错了。公子这命辰是有凶的,但他却是命中有金天生就能享福之人。”母亲听到一个“凶”字,脑袋嗡嗡响捂着胸口向前问:“凶?大师,您是说我儿子命里会出什么意外吗?”

  因着后面排队等候算命的人多,大师点头只说:“令公子五行缺木,给他买块玉带着,玉是驱邪避凶用的。”

  听了算命的话,母亲急匆匆进了一家玉石店挑了里面上好的软玉,那玉经巧手匠人加工精雕细琢,那龙纹的细节十分考究,一看就知道母亲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上等货。那块玉上穿了一根红绳,母亲说红绳防凶辟邪是好的。

  他的手仿佛放在那块冰冷的玉上,他抓住什么,逐渐睁开眼看到已经有白光透进来的窗户,原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自己握住的是床褥下冰冷的石板。

  孙婉霏果然又来了,还是那监狱长开的门,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是那么浓烈,满条走道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孙婉霏一进来就跟他说:“我已经求弗瑞克跟上面的人打招呼了,我觉得你过不久就能被放出去了。”

  陈晔平坐在床上手搁在腿上只是一笑,他并没什么好说的,唯一的是不想打断她天真的想法。他只是说:“你以后别来了。眼下两军交战如火如荼,他一个老毛子能掺和进来什么?”

  孙婉霏知道他看了报纸,她说:“我是觉得你待在这里没人说话一定很闷,所以买通狱卒让他们给你送报纸进来……”

  陈晔平明白她的好心,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一个女人实在不该掺和进来……那个洋人能护你几时?”

  孙婉霏低眼沉默片刻,然后凑近一点,对他说:“弗瑞克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办到的。”

  陈晔平不想再说什么,直起身子望着她说:“给我带药了没有?”

  孙婉霏忽然间眉开眼笑,走到门口道:“我跟你说,弗瑞克见到了副司令,他们同意让我带护工进来给你处理伤势——我到医院里给你找了一个人,我特地把她带来了,人就在外头。”

  陈晔平却觉得她多此一举,孙婉霏出去后很快就进来。

  孙婉霏请她进来,说着:“就是这里,沈小姐。”

  陈晔平淡淡望了一眼孙婉霏身后的人,忽然眉头蹙紧。沈丹钰拿着医药箱走进来看见他,倒是先向他一低首。

  孙婉霏跟他说:“她是我请来的护工,会在这里照顾你,反正你很快就能出去的。”

  陈晔平看着孙婉霏,说:“这里是监狱,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让人家住在这里?”

  孙婉霏向后看了看,沈丹钰两手拎着箱子却是一派从容,站在那里替她说:“院长受弗瑞克先生所托,孙小姐又付了加倍的钱,我自然是要尽义务的。”

  陈晔平便没话可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孙婉霏立刻对她使个眼色,沈丹钰就把医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孙婉霏在旁边说:“沈小姐,你这几天要辛苦你了,等他一出去,我一定告诉你们院长,让他给你加薪。”

  沈丹钰摆弄着手里的消毒用具,头也不抬的说:“那就谢谢孙小姐了。”

  她的侧脸阴影被打在墙上,隐隐忽忽的模糊轮廓,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一个髻。

  陈晔平就那样看着忽然问:“沈小姐全名叫什么?”沈丹钰一刻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脱口而出道:“瑶琴。”陈晔平淡淡说了句:“名字很好听。”

  这时沈丹钰拿完东西到他这里,孙婉霏见陈晔平目光在沈小姐身上流转,便悄悄和他说:“你别看沈小姐有几分姿色就想那些歪的……如今养伤最重要,听到没?”

  陈晔平淡然一笑,趁这个功夫,孙婉霏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一看比前几天更加严重,说:“沈小姐,他这个情况什么时候能好?”

  孙婉霏揭开他的衣服,沈丹钰走上前细细看了看。就是那几处枪伤,很明显伤口裂开过又没有及时处理,她说:“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清理伤口然后消毒,伤口是要看它自身痊愈的情况。”

  孙婉霏见这么说只得万分嘱咐道:“沈小姐,那这几天就多拜托你了,还有,他有点发烧的症状,怕不是这几日待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伤口感染引起的,你多帮我注意一点。”

  沈丹钰答应着仔细按照孙婉霏的话去做。孙婉霏来的时间太长不好再多待了,走之前又交代了监狱长几句才放心走掉。

  沈丹钰背对着那扇窗户,有两个影子映在墙上。陈晔平背着那扇窗白色的光线打在他后背上,沈丹钰处理伤口时说:“是枪伤?”陈晔平简单说了句:“是。”

  沈丹钰手不敢放太重,因为那伤口像化脓了般,她紧紧的握住那团棉花,雪白的棉花上沾了稠黑的血渍,棉花用了一个用一个。她处理完后背那两处伤口后换到胳膊的那一处。陈晔平这时坐直身子,看她一直默不作声自己倒先开口问:“我们见过吧?”

  沈丹钰拿着棉花擦拭伤口的手停了停,然后她道了出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江平圣公会教堂养伤的人是你吧?”

  他轻笑一声,忽然对她的直率起了几分好感,过了半晌只道:“那天匆匆一别,还没有正式向你送礼答谢,我的手下当时有失礼鲁莽之处请你不要记在心上。”

  沈丹钰在伤口上细心涂抹药水,只说:“不会,不过能以这种身份再次见到您真让我惊讶,当时你的手下口口声声叫你少爷,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公子不小心中了当兵的枪子儿……”

  陈晔平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此时沈丹钰已经把伤口处理完了,陈晔平穿上衣服,沈丹钰收拾盒子里的东西淡淡说:“江平被关东军占了,老百姓都在往城里逃,我若不逃进来还能怎么办?”

  一个狱卒在门外看着,他们说话的内容都被他听进去了。陈晔平看着她的背影说:“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还是有同伴陪着你吗?”

  沈丹钰转过侧脸,一半的阴影打在墙上,她说:“我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没有同伴。”

  陈晔平缄默。瞬间,两个人在这间狱房里沉默下来,不过沈丹钰转而又说:“不过我找到了房子住也有份工作,还不错。可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进来,可以告诉我吗?”

  他没有回答。沈丹钰看向他那儿时,他已经躺下似乎睡着了。

  傍晚狱卒两名狱卒送来晚饭,他们态度很是客气,想必也从中捞了不少钱,不过他们也不敢多说话送完就站在门外等着。

  那一张桌子很小,近几日虽然每顿都是好菜可他只吃一点,这餐饭里多了蟹和鱼闻着也很美味,他正要夹起来吃,沈丹钰看见提醒他说:“你现在不能吃螃蟹的。”陈晔平只道:“吃一点不会有事。”

  沈丹钰却道:“我受孙小姐所托,我得对你的伤势负责。不然我会丢了那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说完收走那面前半只螃蟹,换了一碗汤上去。

  陈晔平不禁笑了一下,就着清淡的食物扒拉了两口饭。当晚睡着后,他在梦中隐约闻到了幽幽的花香。

  隔天早晨,监狱的门开了,狱卒跑进来开锁,大门一开,陈晔平正好奇时,另一个狱卒走进来说:“有人要见你。”

  他被带进一间房间,这间暗小的房间里都是刑具,中间摆着桌子并两把椅子,他一下就明白了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时,一人从后面进来,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径直坐到他前面的审问椅上。

  那人倒先是仔细端详了他,然后说:“坐。我叫徐天德,是督军让我来的。”

  桌上早就放了两杯茶,陈晔平心下了然,也就坐下来,他开窗见日说:“你们想对我怎么样?”

  徐天德见他如此镇定,到了此时还仍就这般硬气,就道:“是个好小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徐天德好像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四周看了看,他的指甲敲着桌面,说:“督军让我问你,你想不想反水?”

  陈晔平觉得突然,他挑了眉,说:“怎么个反水法?说出来听听。”

  徐天德两手放到桌上,身子向前,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说:“他想……让你杀了应舒贺。”他捕捉到陈晔平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仍然继续把自己的话讲完,他注视着他道:“应舒贺手里握了不少兵,这让督军很头疼,他想把你放回去,调动你的城防营,你借机刺杀应舒贺,然后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只要成功,田兆年的手下投降,戚总司令就是这次的大赢家,将来九省全在他手中,他定会重重赏你,功名利禄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认真说完,陈晔平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很久之后,他的目光凶狠,抿着双唇道:“你可知道应舒贺是谁吗?他是我父亲的好友,亦是我的长辈……如今我被捕与此形如困兽,我就算再想活命……也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龌龊事!”

  徐天德还想说什么,陈晔平立刻站了起来,徐天德坐在那里抬头看他,却好像一点都不为他的态度所恼似的,陈晔平说:“徐师长,麻烦您转告总司令,我人已在此要杀要剐随他去,这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出去,两个狱卒开了门。

  徐天德在后面叫住他:“你再不想想?你会没命的!”

  陈晔平身后响起徐天德慌张的声音,他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们只给他带了一副手铐,他径直往牢房的方向走去。只是徐天德的话音刚落了一会儿,陈晔平刚转弯,他迅速的察觉到脑后有一阵冷风,立刻侧过头去,那个狱卒的警棒正从头上打下来,他闪到一边,狱卒又横了一棒过来要打他的腰部,陈晔平双手被反梏只能抬腿踢掉了那人的警棍。

  狱卒掏出自己的枪向他这里连开三枪,打到后面的铁门上碰撞出火花。那狱卒凶神恶煞,嘴里说着:“陈晔平,你个挨千刀的!”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扣扳机。

  陈晔平见这架势便知自己此刻凶多吉少,他的那副手铐已然成了阻碍躲不过去。而此时外面的狱卒听到枪声都提枪跑进来,见到是和自己穿着一身制服的狱卒顿时茫然站在原地,徐天德火速从审问室走了出来,看到那名狱卒乱开枪便抽出自己的配枪往那人后背开了一枪。

  那名狱卒倒下后,徐天德大吼道:“妈了个巴子的,这是什么情况?!”

  那些个狱卒回答不上来,那名狱卒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晔平,他嘴里流着血,他看到陈晔平向他走来,说道:“陈晔平,你不得好死!我们慕老板在地有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陈晔平瞬间想到什么,看着地上的人说:“你是青海帮会的人?”

  “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狱卒费力的拿紧手里的枪还想拿起来,可是还没举起来他就断气了。

  那些站在一旁的狱卒看向徐天德,徐天德双手叉腰看到那人已死然后对他说:“你结仇到底有多深,仇家都找到这儿来了?”

  陈晔平看见那人嘴里还不停的淌血,留在地上,默然不说话。徐天德让他们把人抬出去拉到乱葬岗。

  狱卒替他解了手铐,带他进去。

  沈丹钰看见他脸色沉暗,随即发现他脖子上都是血,衣领上染了很多血,不由得一惊,她刚才就听见监狱里响了好几下枪声乱哄哄的,心里七上八下。看见他耳下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肉裂开时不禁捂住了嘴……

  沈丹钰很奇怪,陈晔平从进来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坐在床上望着高处的窗,默默让她处理伤口,那伤口是要缝针的,可是她没有带任何麻醉进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因为紧张手指不免发抖,她倒是全程咬紧牙关,可是到最后陈晔平都没有哼过一声。

  那个徐天德没有再来过,这一天陈晔平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碗,沈丹钰见他连一口菜都没动过,疑惑道:“你是不是又发烧了?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陈晔平在床上找什么东西,向她说:“一会儿我叫狱卒传个信给孙婉霏,让她带你回去。”沈丹钰对他突然的决定很是不解,然后他说:“反正你在这里也没有用了。”沈丹钰蹙紧眉头,她犹豫道:“可是……”

  陈晔平翻身躺在床上朝里侧,他说:“你出去后告诉孙婉霏,别让她再费尽心思的想办法弄我出去了。”

  她放下筷子,回问了句:“为什么?”

  陈晔平睁开一只眼,凝望着墙皮脱落的地方,默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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