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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肉肉喵 15369字 2023-03-16

  自那日远客到访又过了几日,陈明忠忽然说要出趟门,两三日就可回来,家里银行的事就交给陈舒翌来管,陈舒翌只让父亲放心。陈明忠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陈夫人。陈夫人近段日子不知怎么了,医生说是热伤风,她高烧不定,医生给配了西药,昨日情况不见好转,又请来一名中医,诊断和洋医说的一模一样,中医也照开了一帖方子。

  陈明忠走前的早上去小楼看了夫人,陈晔平过了一会儿就来了。陈明忠因为行程匆忙,也没有和他说两句话,只是下楼前忽然想起一事,对他说:“你还记得你上小学时的陆军教官么?”陈晔平想了一阵,只记得是一位两鬓腮胡,态度严格的中年人,陈明忠道:“你记不起来也是应当,只是那位周教官后天要来拜访我,我急着出门办事。他要是来了,你替我好好招待他……莫不要像小时候一样烧了人家的胡子。”

  陈明忠最后一句玩笑话原是调侃,陈晔平却好一阵纳闷。可一天后那名周教官真的来了,陈晔平见着他,忽然儿时的印象都记起来了。那周教官已经是退休之年,长袍马褂再也不是在陆军小学时的那身戎装。进了门便哈哈大笑,人更比以前洒脱。

  陈晔平见到又蓄了长胡子的教官,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先向他行了个礼,周教官道:“你还没忘了我当年的军纪。”

  陈晔平却说:“原来是您,我毕业后快过了十年,差点想不起来了。”

  周教官满脸笑意边进屋指着他说:“你可还记得午休时你偷偷拿火柴烧我胡子的事了?自那以后,我就把胡子剃干净了。”

  陈晔平把他请进客厅,道:“亏我还记得您的样子,不然我早就想不起来我何时有这么一位教官了。”

  用人上了茶,端到桌上下去。周教官本事行伍出身,又因当过教官,他们说话的声音更是传出客厅。

  周教官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陈晔平向他解释说:“最快明天,要是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周教官略有些遗憾,这时陈舒翌回家听客厅里很热闹,于是便进来看看,他一进来就认出了周教官,上前两步说:“您不是周教官吗?”

  周教官一回头,很快认出了他,陈舒翌十分惊喜,周教官道:“原是,陈明忠有两个儿子,有一个儿子我只教了两年就出洋了,那就是你。”

  陈舒翌说:“老师什么时候回去?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却不能陪你吃一顿午饭。”

  周教官却把话和他们一说,他原是准备回乡去的,待不了一日就要走。他们二人甚是惋惜,陈舒翌道:“可我公务缠身,既然成南在家里,就让他陪您半日。”陈晔平对周教官说:“吃完饭,我们可一起去山上走一圈。”

  当下陈舒翌出去命厨房做饭,他上楼拿了点东西就坐车走了。他们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用人过来叫他们用饭,陈晔平和周教官一起去了饭厅。

  那周教官几十年来崇尚俭朴,每日不过三菜一汤,他一坐下见着桌上摆了十道好肉好菜,香气扑鼻,手中的筷子迟迟犹豫。陈晔平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先撤掉几样菜吧。”用人听二少爷的吩咐,撤下去五道菜,陈晔平道:“老师,家里有酒您要不要喝点儿?”

  周教官摇摇手说:“年轻的时候每日喝二两,后来有一次闹得去了医院,又让家里儿女担心,捡回半条命后甚少碰酒了。”

  陈晔平跟着他笑了起来,他们吃完午饭,陈晔平力邀他去山上逛逛,叫了司机在门口等着。周教官此次就是来看陈明忠,没见到他,也只好度闲半日。

  中秋节一过,夹道邻家种的桂花树都开花了,香气浓郁耐人寻味,他们一路开上山,到了马场外边司机停下了车。陈晔平和周教官下车,从围栏外望进去有两个马师正在遛马,四匹马疾驰,周教官远远地看过去。

  他们进了马场,陈晔平带他看了家里几十匹马,又进了仓粮,周教官看到那些良马感叹道:“眼瞧着时局动荡,当兵的都没有这么精壮的马。”然后注意到角落里关在笼子里的一窝兔子,整整三大笼子,他问那是什么,身旁一个马夫说:“我们几个人在山上闲来无事抓兔子玩儿,都是在山里抓到的,还想烤兔肉吃什么的。”

  周教官一时瞥到角落里斜置着的□□,他是陆军的校尉,看到枪就稀罕,他上去提起那把□□说:“我自打退休后就再没有碰过枪了。现在除了当兵的能握着枪杆,普通老百姓都不能有。”

  陈晔平见老师如此高兴,于是说:“既然这样,我陪老师去林子里打猎吧。”周教官惊讶似的看向他,陈晔平不想扫他的兴,对那马夫说:“一会儿我和老师下去了,你就把笼子里的兔子放到山野里。”

  他们下到林间,马夫叫了两个人和他把笼子搬出来。他们出来前没有打猎的打算,陈晔平还穿着皮鞋,山里的路泥泞,他的鞋上沾了污泥,可是他想让老师高兴一次。他们只是站在远处,等马夫把里面的兔子都放出。□□和战士背的真枪有甚微的区别,周教官毕竟上了年纪,又是老花眼,也没开几枪,只是打中了一只兔子的后腿。周教官只是大笑两声,然后把枪顺势递给他。

  陈晔平接了老师的枪,他也因为经常打猎的原因,迅速把枪握在手里,瞄准了几只向前跑的兔子之后把剩下的枪弹都打完了,枪声一响,林子里的鸟也几乎飞光了。马夫替他们把打下的猎物拎过来,周教官看了一眼,一边是震惊一边夸道:“你小时候上军课,我就一眼看出来你是好苗子,枪法比别人都好。你的枪法至今都没有退步,若是当年你爹愿意听我的让你升中校,你现在定大有出息。”

  陈晔平淡然一笑,把□□还给马夫说:“我爹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平安,不愿意让我冒险。”

  周教官只是遗憾的摇头,日落西山,他们一边走回去走到一个高处,周教官眺望出去嘴里说:“那是吴湖。”他目中闪着幽暗的光,陈晔平随他望过去,湖中山影微显,几只船隐隐绰绰。

  陈晔平陪了周教官去了山上,回来后送他去火车站,等他回来已经八点钟。他上楼去换了件衣服,这时用人来敲房门,他说了一声“进”,那位用人却是夫人房里的小莲。小莲在门口说:“二少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吃了晚饭后一直在发烧……”不等小莲再说,陈晔平神情一变,当即穿上衣服便赶下了楼。

  陈夫人这几日高烧退了些,没想到傍晚时候却说想吃冰的莲子羹,用人再三劝她,她说:“只是想吃点儿凉的东西。”用人只是稍稍端了一点儿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食了莲子羹的缘故,夫人晚上发起高烧来。

  陈晔平赶到小楼,屋子里的几个用人都在忙,急得晕头转向。有人给医生挂了电话,陈夫人头上敷了条毛巾,他一走进,见母亲脸颊通红,已经陷入了迷糊。陈晔平忽然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他缓缓上去抓紧她的手,陈夫人把头转向他,人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形仿佛说着:“你来啦。”陈晔平忽然把头低下头,紧紧握着她的手。

  医生一会儿就赶来了,屋子里的用人出去回避,房里只剩下小莲。医生检查了陈夫人的状况,又问了几个问题,小莲因为着急答得吞吞吐吐的,不过医生听完后给陈夫人打了一针,陈夫人打完针后慢慢的就睡下了,医生临走的时候说:“明早我还会再来。”

  医生也没说陈夫人能不能好的起来,陈晔平更是放心不下于是一直陪在母亲床前。他心中亦是难过,攥着母亲的手不知不觉中睡了,短暂的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他立在一户人家外面,里面一屋子里的人都在哭,那家人从里到外挂着白绫,正在办丧事。他偷溜出宅子里,忽然后面的老妈子在叫他名字,他一时想跑,于是便跑了进去。这户人家的院子很小,穿过游廊便是窄窄的天井,池塘边放着一只缸,那里蹲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身白孝,她的脸很白,一缕头发湿湿贴在脸上,她的目光惆怅的看着池子里的浮萍。他听见老妈子还在叫他,于是跑到女孩子身边。女孩子原在发呆,随后缓缓转过头,他偏是露出一脸笑容,却忘了这女孩是这家丧主的孩子。当看见她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他怔了怔,笑容淡下去,他说:“你在哭吗?”女孩子回头道:“我没有哭。”他又说:“你脸上还有眼泪。”女孩子擦了擦眼泪,忽然屋子里的大人叫她上香,她站起来道:“我只是难过而已。你是我家的亲戚?为什么来我家?”他正想说话,那屋子里的人出来叫她,那女孩子也不等他答话就跑进了屋。

  他却记不起来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似是能起来的时候,好像有人在背后推了推他。他突然睁开眼,却是小莲,小莲轻声说:“二少爷,都一点了,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陈晔平原不想走,但是看见母亲睡得很熟,眉头舒展。他才下决心站起来回去,陈晔平到了外面把门带上,忽然觉得眼下冰凉,一抹却是眼泪。

  小莲见他一走,忽然有些神伤,因为她看见少爷脸上有泪水,倒是不明显,但看得出来二少爷多么在意夫人,夫人发了高烧,二少爷就想连夜陪在夫人床前。她想了一会儿,见夫人的被褥没有捂严实,回去轻轻地去给夫人掖了掖被角。

  陈舒翌这晚回来后,管家还没见到他的人,陈舒翌就在外头看见孙家的车,车外是身着兵服的人,司机在门口停下车,那名兵士在外头敬了个礼,陈舒翌下了车窗,那人弯下腰对他说:“大少爷,麻烦您去看一下我家小姐。”陈舒翌若想是出了什么事,问道:“她怎么了?”兵士犹犹豫豫,只是深切恳求他道:“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这么一来,陈舒翌连自家的门都未进,就随让司机掉头去了督军府。他们的车跟在后面,到了督军府外,外面夜间有许多岗哨,大门外有两个兵站着岗。陈舒翌见督军府把守十分森严,也想不到孙婉霏会出什么事,还以为她是兴起派人来找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兵士传消息进去,很快有一个年纪大的老妈子出来,这个老婆子是孙婉霏的奶妈,她从上房迎出来,像是专程等着他一样。陈舒翌让司机把车停在外面等着,自己踏进督军府,奶妈就极为客气和激动地叫了他一声“姑爷”,陈舒翌原想让她换个称呼,但却觉得麻烦,只是问她:“把我叫来什么事?”

  奶妈在前面给他引路,奶妈一脸忧愁,直到了门外悄悄和他说:“小姐今日一直在房里看报纸,我不识字的,但听外头那些当兵的人说,说……督军在前线遇难了,这我是不信的,只是中午的时候督军府外的一些兵全让车子给接走了,说是人死的太多了,现在报纸天天登呢……我放心不下小姐……”

  陈舒翌听这老妈子语无伦次,但也听出个源头,于是摆摆手让奶妈下去。他见屋子里隐约有灯光照出来,只是一大半让窗帘遮住,他上前敲了敲门,很久才听一个细弱的声音说了声“进来”。陈舒翌跨进门去,孙婉霏坐在书桌前开了一盏台灯,他进去时她还在那里发呆,直到听他叫了声“婉霏”,孙婉霏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内心一诧,回过头去见他站在门口,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二话不说跑过去,叫了声“建山”。

  陈舒翌似乎也是吓了吓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稍一缓和后轻拍了她的肩膀,只问:“你怎么了?”

  孙婉霏慢慢松开手,却见她眼睛通红,低着头把报纸取过来给他看。他跟着过去,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这报纸他早就看过,其实是这两日来报纸上一直在登孙传庭和戚建匀的这场仗,每每分析局势,一方面说西区大部分的兵都跟随戚建匀,他们士气不减,一方面又说孙传庭指挥不力,让手下的战士死伤枕籍,威信渐失。

  这原是专家猜测局势的文章,孙婉霏看了一整天都惶惶不安,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到了晚上更是难眠,陈舒翌安慰她坐下,二人面对面,他说:“这些报纸的话不能全信,前线在打仗连电报都发不出去,他们也只能靠猜测,说不定现在是什么局势。而且,你父亲又不只那一军师,戚建匀是突然倒戈,站在他那里的人不多,更多的是拥护大总统的,肯定会有援军过来的。”

  他这么一说,孙婉霏放心不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这时他看见外头有一个影子,于是去开门,原来是奶妈给小姐温了一杯牛奶,奶妈不说话直接把杯子递给他,自己就走了。陈舒翌关门走进去,说:“天色不早了,把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觉。”他把杯子递到她手中,孙婉霏还是担心,陈舒翌没有办法只好允诺她:“明天我陪你去看你爹,这总成了吧?”

  孙婉霏抬起头,道:“你……可是那边在打仗,我们怎么可以过去呢?”

  陈舒翌倚在桌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的脸庞,他道:“我们坐车到张家口就下来。趁着他们歇战的时候,去指挥营看一眼你爹。”

  他的话着实让她感动,一时眼泪聚集在眼眶,他居然可以不顾流弹危险陪她去前线看望她爹……她微不可闻道:“建山……你真好……”一两滴眼泪顺势滴进杯子里,听他说:“快把它喝了,早点睡。”她收住了情绪,慢慢把牛奶喝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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