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忙中偷闲, 赶在最后二十分钟，甜甜蜜蜜地吃完了一顿午饭。吃罢，许珏怕有人找凌笙, 把桌子收拾干净，带着垃圾准备出去。

　　“阿珏。”凌笙喊住她。

　　许珏回头：“什么事？”

　　凌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了办公椅, 因为吃完饭有点热，她挽高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 顺带还松了一颗衬衣的扣子。

　　按说，人坐在办公椅上，这是往常总监的状态，许珏本该心生敬畏, 但那人偏偏眉眼含笑, 眼中映着自己的背影，双手食指从左右两边戳上脸颊, 嘟着嘴唇道：“走之前，不打个招呼吗？”

　　这模样撩人又可爱，还透着一股禁忌感, 许珏心一跳, 满眼都是自家的美色, 也顾不上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问题, 利落地转身，放下袋子，小碎步跑过去, 把人摁在椅子上，俯下丨身就要亲。

　　岂料，一根手指推开了她的额头，笑得人心头发酥：“啊，午休结束了，许主管是不是该回到岗位，准备认真工作了呢？”

　　许珏：？？？？

　　这感觉，就像是飙车的时候，有人突然踩了一下刹车，停的她几乎要崩溃：“hello？这位亲？勾人的是你，灭火的也是你？你知道这种行为，极易受到谴责吗？”

　　因为太愤怒，她甚至不想只在心里bb。

　　“不知道。”凌笙见状，笑的很开心，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孩，“我更关心的是，下次还敢不敢无视我？”

　　许珏：“……”

　　哇，这人真的太幼稚了，之前一直没说这件事，她还以为一笔带过，敢情是憋着大招呢？

　　成熟，假的；懂事，假的；年长，也是假的。许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偏不，我下次还要无视你。你不是说我渣女么，渣女业务繁忙，无视您是正常的呢，亲。”

　　凌笙闷笑，眼疾手快地揽住许珏的腰，把人拉回来亲了一口，然后松手：“渣的彻底一点，这样下次我找人哭诉，还能说我被骗心又被骗身，好惨一女的。”

　　许珏头也不回：“…………再见。”

　　网络荼毒人心，可见一斑。她一边走，一边痛心疾首：噢，老天爷，她那温柔正经的总监哪儿去了？

　　凌笙心里好笑，晃了晃头，不再看许珏，低头翻起文件，开始构思下午的会议内容。

　　许珏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叹口气，绷着脸走回去，在凌笙稍微惊讶的注视下，扣好对方散开的袖子和领口，保证严严实实一点缝隙也没有，才满意地大步离开。

　　凌笙愣怔半晌，直到门轻声阖上，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嘴角一扬。

　　小醋坛子。

　　文件还没翻过一页，怂怂的小醋坛子已经回到了楼下，悄悄咪咪地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言如玉：Hot——奔三老阿姨为何放纵，一身正气小主管为何午后失眠，宏江工程部总监为何屡崩人设，凌女士节操为何频频不翼而飞，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空窗期已久的爆发，还是经验丰富的体现？】

　　【言如玉：撤回了这条消息。】

　　【言如玉：我发错人了，不是，我打错字了，你没看见吧？】

　　凌笙没忍住，笑得抖掉了文件。

　　这小兔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还敢跟她玩这种小招数。不过……也可能不是故意的，那就是要发给朋友吐槽一下？

　　【竹生：我看见了，还截了屏。】

　　【言如玉：……】

　　【竹生：敬请关注今晚八点，明月路光华小区D栋15楼312号[许小朋友的不归路]，让我们跟随镜头，走进被收拾的小女人的内心世界。】

　　【言如玉：……王八蛋，你让我一点会怎样？宝宝委屈，但宝宝要说.jpg】

　　凌笙挑眉，又要招惹她，又要炸毛。

　　【竹生：可以，某一方面我会让你。】

　　某一方面？哪一方面？

　　难不成，是床上？

　　【言如玉：？？？手动再见.jpg】

　　【竹生：我很好奇，你想到了什么方面？】

　　然后凌笙发现，许珏那边正在输入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再然后，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许珏都没回，不知道到底是在工作，还是在装死。

　　她笑了好半天，终于决定善良一点，放过这只小兔子。当然，是暂时。

　　刚要放下手机，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她脸上还未褪去的笑容。

　　“阿凌，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楼下的许珏？”来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林景成，他脸色阴沉，仿佛被戴了绿帽子一般，质问道。

　　他这两天一直在等凌笙跟他认错，只要凌笙服软，他可以既往不咎。摔他、和许珏谈恋爱，他都可以忍受，只要凌笙一句话，他甚至可以帮她们给凌擎打掩护。

　　可他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反倒是黎觅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压他，高级总监一改之前和蔼的态度，对他频频挑刺。其他人就更别说了，都是在宏江待久的人精，见此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有几个沉不住气的，还开始对他冷嘲热讽。

　　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凌笙伙同黎觅等人在针对他？

　　凌笙瞥了他一眼，神色迅速冷下来：“林总监，任何进入职场的人都知道，敲门是最基本的礼仪，你莫不是财务总监做太久了，连这种事还要我提醒你吧？”

　　林景成重重摔上门，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对许珏肯定不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吧？啧，也是，谁能想到对我若即若离多年的女人，换了个对象，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一锅好汤，常常坏于一颗老鼠屎，而林景成，显然就是这颗老鼠屎，凌笙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若即若离？林景成，我记得我许多年前就明确拒绝了你，是你自以为还有希望，对我穷追不舍。”

　　林景成大怒：“你胡说！在宏江的时候，我明里暗里追你多少次，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这难道不是默认我追你？呵，拿人当备胎，你这招玩的挺溜的，不过我心甘情愿，倒也无妨。不过……”

　　他想到了什么，怒气稍减，表情有些玩味：“要是许珏知道你套路这么脏，你说她还会不会再和你好？啊，挺有意思的，实在太有意思了！”

　　凌笙：“……”

　　说真的，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搞清楚过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更神奇的是，这种人除了家世和长相还算凑合，内涵、才能一个都没有，偏偏凌擎还把他当个宝。

　　思及凌擎，她有点烦。

　　“我这样跟你说吧，公司里之所以没有明确拒绝你，不是因为我希望你继续追我，而是因为想给彼此一点颜面。你也是个总监，该不会连面子功夫这种事都一无所知？”

　　林景成冷哼一声，完全不相信：“不可能，你们女人就是爱拿乔！男人越上赶着，你们越不屑，实则假装清高，欲迎还拒罢了。等男人不再捧着你们了，又贱兮兮地求爱，你么，当然也不例外。”

　　凌笙：“……？”

　　她觉得，自己可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既然如此，就换个简单粗暴的法子吧。

　　凌笙拉开抽屉，翻出里面厚厚一沓文件，扔到他面前：“那我不拿乔了，直接点吧——林景成，虽然这个问题稍晚，但我很想知道，捞划区工程的油水，感觉如何？”

　　她问的漫不经心，林景成却面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扑了过去。因为动作太急，碰掉了夹子，打印纸滑落满地，看上去有些狼狈。

　　“你一个工程部的总监，哪来的这些东西……”他翻看着手里的几张纸，越看越是心惊，“假的，都是假的，我没有动划区工程，我没有……”

　　“哦？”

　　凌笙早已背下了大致的内容，列举起来十分轻松：“准确说，是不只划区工程。从你进入宏江以来，划区、镂空竹楼、体育场……所有排的上名号的工程项目，你都伸过手。财务财务，确实方便。”

　　“你瞎说，我没有，我们共事这么久，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林景成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捡起地上所有纸，一张张撕成了碎片。为了使自己心安，他撕了又撕，让整张纸都拼不成原样，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凌笙冷眼看着他动作，懒得阻拦：“是的，我很清楚你的为人。所以，即使没有这些证据，我也知道你动过手脚……同样，其他人也一样。”

　　林景成握拳，想辩解又有些惶恐。他明白，这些东西要是到了某些人的手上，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牢狱之灾。

　　不过，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陡然望向凌笙，眼睛放光：“那，那阿凌，你专门给我这些，是不是因为，你想帮我？”

　　专门？不是某人自己送上来的么？

　　凌笙暗自嗤笑，手里把玩着钢笔，徐徐道：“林景成，我可以帮你。不只打印纸，连原件我都可以给你。”

　　林景成大喜：“哈哈，我就知道阿凌你是爱我的！我说嘛，你怎么可能舍得我被抓，我们从小到大就认识，你……”

　　“打住，听我说完。”凌笙毫不动容，甚至有些淡漠，“我有条件。一，把当年凌擎拿走的股份还给黎觅；二，别干涉我的事情，尤其是我和许珏的事；三么……辞职，回你的凌氏。如果你能做到这些，上次举报信的事情，还有这些假账、贿赂、偷税漏税，都一笔勾销。”

　　虽然收拾他这些烂摊子够烦，也要付出不少代价，但如果能拿回当年的股份，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一点，黎觅他们是知情的，也是继上次停车场之后，几人反覆商量出来的结果。

　　至于后面两项，纯粹只是她借题发挥，不想再让林景成继续碍眼而已。反正少了林景成，宏江不但不会变差，反而会变得更好。

　　闻言，林景成大惊失色：“你威胁我！？”

　　凌笙笑了，只是眼底没有笑意：“我没有威胁你，只是通知你，要么滚回凌氏做凌擎的舔狗，要么去蹲几十年吧。”

　　“凌笙，这个玩笑不好笑！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对我，不说你我的关系，我爸妈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林景成红着眼睛咆哮。

　　凌笙还没说话，林景成身后一道女声传来：“知道了，下一个。”

　　林景成霍地转身，“黎觅，你们果然是联合好的！我说呢，最近你打压我，打压的那么厉害！”

　　黎觅揉揉耳朵：“嗯。”

　　林景成不是真的傻，在思考之后，明白了她们的意图：“对了，股份……你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当年的股份！”

　　黎觅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应：“嗯。”她有点后悔亲自过来，应该让凌笙应付林景成的。这样，她还能悄悄在办公室摸鱼，多打一会儿在线电话。

　　她好喜欢企鹅电话的三全音，像小朋友踏在心上，当当当当当当当。不过那人嫌她幼稚，把手机扔在宿舍，跑去上课了。

　　孤寡老总。

　　黎觅一向寡言，所以连心不在焉都很难看出来，以至于林景成还在自顾自忿忿。几分钟后，他结束了唾沫飞溅的演讲，丢下最后一句狠话：“念在我们认识多年，你们把东西给我，我可以不告诉凌叔叔你们的计划！”

　　黎觅还在神游天外：“嗯。”

　　林景成：“……”

　　有点不对劲。

　　他又看向凌笙，发现对方在低头签文件。似乎是察觉嘈杂的环境安静下来，凌笙抬头：“说完了？那你可以回去求凌擎了，问他是愿意把股份给我们，还是把从小看着长大的你，送进监狱。”

　　“你……”

　　“你不走是吧？”凌笙签完字，示意那边的黎总回神：“那我们走。”

　　她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耽搁不得。然后两人就真的走了，留下林景成在原地，一脸懵逼。

　　进会议室前，黎觅喊住凌笙：“先前傅秋月在群里圈你。”

　　凌笙嗯了一声：“她说是什么事没有？”

　　黎觅想了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时绯决定拐走你家小主管。”

　　闺蜜而已，凌笙不当回事：“拐去哪？”

　　“校友聚会。”

　　“哦，想去就去呗。”又是林景成的破事，又是开会，凌笙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一个区区聚会，抬脚走进会议室。

　　黎觅耸耸肩，刚准备跟着进去，忽然想起忘记补充一个细节——好像……傅秋月还说，许珏的前女友也要去？

　　算了，都前女友了，根本不重要，凌笙这么淡定的人，哪会在意这种小事。

　　黎觅安心地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