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要让凌笙输到没裙子的梦想，也只能是梦想了。许珏看着自己再次返港的飞机，有些怀疑人生。

　　凌笙的手是粘在五和六上面了吗, 次次都扔出大步子。最先出了四架飞机就不说了，每次好的道具和跳格都轮到她也不说了, 但为什么……自己每架飞机, 都刚好能被撞到？

　　这不是血统比天还要黑吗？！

　　“喂？客服女士您好, 这边第一架飞机要抵达目的地了哦。”凌笙还嫌许珏气的不够似的，笑眯眯地提醒她。

　　许珏：“……”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气！

　　眼看凌笙第一架飞机又如愿扔到了六，直接能进港的时候, 许珏终于忍不了了, 一把按住凌笙的手，气鼓鼓道：“你是不是在作弊, 每次都把我撞飞，太凑巧了！”

　　凌笙眨眨眼睛，无辜道：“飞行棋怎么作弊？难道, 你觉得我身上藏了骰子，只有五和六的那种？”

　　出现了，传说中的欧皇嘲讽！

　　许珏：“哼。”

　　凌笙捏捏她的鼻子，不让她哼：“说不定, 我身上还真有？要不，你搜下我的身？”

　　许珏：？？？

　　她掰开凌笙的手，震惊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愿意主动被搜身的？”

　　“嗯, 有的，比如我。”凌笙伸了个懒腰，笑得十分意味深长，“来吗？”

　　许珏：“……”

　　来吗？来个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某总监现在越来越色丨气了。话不好好说，天天展示魔鬼身材，还要调戏她。

　　这谁能顶得住啊？

　　“咳，我才没那么无聊呢，作弊就作弊，我没逮到，也算你有本事。”许珏有点口干舌燥，努力不去脑补如何搜身。

　　凌笙曲起指节，用骨头凸起处刮过许珏柔嫩的手心，在她慌乱地收回手之际，才笑着说道：“我真的没有作弊，只是心有灵犀罢了。”想到了一点什么，她笑意更甚：“嗯……比某人和时绯更加心有灵犀。”

　　时绯？

　　许珏懵了一瞬，旋即反应了过来。

　　——“是嘛，是缘分，也是心有灵犀。”在停车场时，她曾经对众人这么说道。当时凌笙没什么反应，现在看来……哇，这个人，简直了。

　　“时绯跟我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连这个醋都要吃，凌大总监？”许珏故意动动鼻子，做出一副好酸的模样。

　　凌笙倒没什么总监包袱，任由许珏打趣，继续问正题：“哦？我不知道啊，你和时绯什么关系？”

　　她的表情特别认真，就跟商讨正事一样，许珏一下被逗乐，不禁更想捉弄她：“噢，我和我绯的关系啊，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比如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一回她的床被奶茶泼湿了，没地方睡，我二话不说，就让她上我的床。那一晚，我们俩……”

　　由于憋着坏主意，许珏的眼睛亮晶晶的，讲着讲着都快手舞足蹈起来，狡黠间还多了一丝灵动。

　　凌笙看在眼里，既心动，又高兴。

　　比起克制有礼的问候，她更喜欢许珏像这样畅所欲言，如果可以，更无法无天都无妨。所以，明知许珏是故意的，她仍然生不出一丝气来，只觉得由衷的开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许珏愿意和时绯同睡一张床，却不一定愿意和她睡一起呢。

　　“那一晚，你们怎么了？继续说，我想听。”凌笙把飞机放入终点，手臂撑在膝盖上，歪头注视她。

　　“那一夜，那一夜……”许珏莫名一颤，感觉气温有点低。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再得瑟可能会出大事，以至于之前想好的台词，一下都给忘了。

　　“怎么，高兴得都要哼起歌了？”凌笙似笑非笑，用手指拨弄着飞行模型，让它原地打旋。

　　许珏吞口唾沫，有些怂。她总觉得吧，自己就像那个飞机一样，被凌笙牢牢掌控在手心，一个不好，就要团团转的。

　　她立马坐正，求生欲很强：“怎么会，我就是不大记得那天的事了，刚才想了老半天。你也知道的，遇上不太重要的事，我记性就不是很好。”

　　凌笙哦了一声：“比如，我的事？”

　　许珏：“……”

　　冷汗冒出。

　　她揉了揉笑僵的脸颊，作乖巧状：“没啊，领导的事情，我还是清楚的。”

　　领导，凌笙准确捕捉了这个词。她眯眯眼睛，拿着飞行模型又搓又揉：“领导，那就是不只我吧？经理、总监，嗯……还有总裁，比如黎觅？”

　　许珏：“………”

　　她耷拉着脑袋，冷汗浸透了后背。

　　谁能告诉她，凌大总监是怎么把这句话延伸到黎觅身上的？天哪，这位姐姐到底悄悄咪咪吃了多少人的醋？

　　可是讲道理，她对黎觅完全没有想法，只是一个单纯的cp粉而已！

　　“我对黎觅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她姓黎，是宏江老总，真的，别的事我都不清楚。”许珏斟酌了又斟酌，觉得这句话没问题了。

　　虽然，事实上是……身为cp粉的她，对凌笙和黎觅两个人都了解得不得了。

　　这话让人舒坦，凌笙满意了，随口问：“我的生日几月几号？”

　　许珏秒答：“三月七日。”

　　凌笙的嘴角微翘，先前降低的气压顿时有了回升的趋势，许珏暗松一口气，颇有雨过天晴之感。

　　“黎觅生日呢？”放松时，清冷的声音又问了一个问题。

　　呵，cp粉的尊严怎能容人挑衅！

　　许珏想也不想，条件反射道：“七月八日！嘿嘿，我怎么可能……”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凌笙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她心里一紧，连忙捂住了嘴巴，“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我瞎猜的，真的，你信我！”

　　凌笙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就盯着许珏看。等许珏被看得浑身发毛，几乎要磕头认错了，她才慢悠悠道：“哦，瞎猜的？一年十二个月，不是闰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天，能猜对生日的概率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许主管可真是了不得。”

　　许珏：“……”

　　怼人还算概率，我看你更了不得。然而这句话，许珏并不敢说出来。

　　“运气好嘛，没办法的，呵呵呵。”她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满脸真挚。

　　凌笙笑了一声，指指许珏面前的四个飞机，陈述事实：“运气好？飞机都快出不了港？”

　　许珏：“……”

　　她忍。

　　“咳，还是专心下棋吧。一场下完再清算，现在你才一架飞机，别太得意。”许珏拉回正题，眼神有些飘忽，坚决不承认自己只是转移话题。

　　凌笙觑了她一眼，似乎也不打算追根究底：“可以，坐等许小主管翻盘。”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在暗暗寻思，许珏到底为什么这么了解黎觅？

　　壁纸，关心，生日……种种迹象都表明，许珏对黎觅很特别。难道说，在和自己网恋之前，许珏喜欢的是黎觅？

　　凌笙开始郁闷了。

　　而许珏呢，全神贯注地盯着棋面，完全不知道凌笙的心思。

　　只要她四架飞机入港，一架和凌笙的抵消，另外三架……嘿嘿嘿。

　　稳住，还能赢！

　　＊

　　雨声滴滴答答，一轮飞行棋很快下完。

　　小骰子没有辜负许珏的期待，用最快的速度把许珏四架飞机送回了初始地点，然后又把凌笙剩下三架飞机送到了目的地。

　　十分给力。

　　许珏的脸黑成了锅底，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萎靡不振：“飞行棋对我不公平……”

　　凌笙心里通透得很，含笑看她：“想耍赖，嗯？”

　　许珏自认是个很有下棋精神的棋士，立时炸毛：“谁耍赖了，我又不是凡凡，我才不会耍赖呢！”

　　“那就愿赌服输吧。按照我们之前的规定，我四架飞机入港，我可以提四个要求。”凌笙说。

　　许珏见躲不过，索性挺了挺胸膛，努力使自己更有气势一些：“行，开始吧。第一个，真心话还是提要求？”

　　按照她的猜测，凌笙肯定要问自己，是否希望她留下。或者，喜不喜欢她，今天在停车场要做什么之类。

　　反正，总不会脱她裤子吧？

　　出乎意料的，凌笙一个问题都没问，也没有脱她裤子，只是拂开许珏额前的碎发，带点商量意味道：“我就一个要求，让我留在这里吧，好吗？放心，不占你的房间，我只睡沙发。”

　　许珏万万没有想到，凌笙居然会提这样的要求。不，准确说，都不算是要求……

　　她呆了半晌，试图看出凌笙是想使苦肉计，或是开玩笑：“就算你不要求，雨下这么大，我也不会让你走的。至于沙发，你……”

　　凌笙抚摸着软软的沙发，开了个玩笑：“怎么，不舍得把沙发让给我睡？”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许珏望着她，抿抿唇：“你大可不必这样，输了就是输了，无论你问什么问题，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纵然再羞涩，她也会满足凌笙的。

　　哪怕，凌笙让她……

　　凌笙知道许珏的意思，干脆挑明：“你是说，我让你和我在一起？或者，讨要一个吻？这些要求和问题吗？”

　　许珏不防凌笙这么直白，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说……”然而，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么？

　　“老实说，在拥有四个要求的时候，我真的想了很多种可能。问你我还需要等多久，问你有多喜欢我，问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至于能做的，就更多了。”

　　凌笙闭了闭眼，叹口气。

　　“我想你吻我，我想你少拒绝我，我想和你看电影，我想和你散步，我想你能主动带我回家。我想……想的太多了。”

　　她收好飞行棋，然后去接了两杯温开水，一杯递给许珏，一杯握在手里，眉目疏淡：“可是，再多都是我想，不是我们想。那么，这些就都是你的负担，是我在强迫你。我……没这么卑鄙的，许珏。”

　　语气很轻，像是一根羽毛，飘啊飘，风一吹，它都会飞走。但对于许珏来说，它却重若千钧，压在心上，喘不上气。

　　所以……这才是委屈自己睡沙发的理由吗？

　　许珏没吭声，把杯中水一饮而尽，同时眨去自己仰头时，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

　　都说做人要会换位思考，但不是当事人，永远都思考不到同样的高度。

　　她真的想不到，凌笙有那么多想法。但因为尊重她，不想勉强她，又一一否决。

　　“你……”一出口，许珏发现自己有些哽咽，又连忙压住哭腔，“为什么这么好？”

　　凌笙接过许珏的杯子，再次倒满水，递给她：“许珏，你是不是总觉得，我很好，你不好？”

　　“难道不是吗？职位上，我只是一个小小主管；性格上，我既胆小又怂，还很别扭，我找不到我身上的闪光点，更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不会真应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完美的人，喜欢和不完美的人在一起吧？就像红花，总爱找绿叶相衬。”许珏自嘲道。

　　凌笙心情很复杂。

　　虽然知道许珏自卑，但这还是头一次，许珏当着她的面，直接讲出来。

　　小兔子进步了啊……反观自己，又哪有对方想的那么完美？

　　“首先，我比你进入职场的时间早，你晚了好几年。其次，无论是入宏江之前，还是入宏江之后，我都不是真正从基层做起。你应该知道，我是直接空降宏江的。”

　　这件事许珏确实知道。

　　当年，宏江规模不比如今的大，势力却乱成一团。家族管理不加约束，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久而久之，公司就像被蛀虫掏空躯干的大树一般，摇摇欲坠。

　　黎觅接过这个烂摊子，却苦于双拳难敌四手，无奈之下，只得把自己能够信任之人挖过来，作为强有力的新鲜血液，帮助她整顿和改革。

　　凌笙就是其中之一。

　　凌笙沉吟片刻，继续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努力。抛去我不谈，只谈和你同一水平线的人，纵观宏江上下，比你晋升速度还快的，绝对不到三个。”

　　说完，轻拍许珏的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许珏眼眶微微湿润，像是被顺了毛的猫科动物，蹭了蹭凌笙的手，嗯了一声。

　　“至于性格……你的确又怂又胆小。”看许珏气呼呼地瞪她，凌笙轻笑，“但瑕不掩瑜，你的闪光点很多，只是你自己看不到。另外，关于你说的完美，我想，世上没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而我在你心里那么完美，只不过是因为应了一句话。”

　　“什么话？”许珏好奇地问。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小呆兔。”凌笙弹了弹她的额头，笑意盈盈。

　　许珏嗷了一声，捂住额头小声说：“真自恋啊，凌大总监。”

　　话是这么说，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气氛融洽起来。

　　许珏抱着杯子，眼尖地发现，遇热后的玻璃杯，下半圈有几枚浅浅的指印——是刚才凌笙留下的。

　　她犹豫了一下，把有指印的那面转至自己这面，然后手指覆上那个指印。

　　很暖。

　　仿佛汲取到了残留的温度，许珏斟酌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道：“你……今晚来我房间睡吧。”

　　本以为凌笙会答应，没想到她先是惊讶，随后就皱起了眉头，像是遇到了世纪难题：“怎么办，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还是睡沙发吧。”

　　许珏：“…………”

　　？？？？？？

　　hello？凌总监？想什么呢？

　　我是让你睡床，不是让你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