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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喵 18246字 2023-03-14

  看着守在锦觅床边,此时帮她擦拭着手心的润玉,心里更是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之前情急之下对他说的那些重话,更是愧疚得不得了,寻了机会找润玉细说致歉之时,润玉却只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岳父言重了,”润玉确实是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他也算是做父亲之人,如何不懂为人父母的情感,“您是觅儿的父亲,也自然算得上是我的父亲,为人儿女,被自己父亲教训上几句,又算得上什么?”

  于此同时,那场袭击也被传的沸沸扬扬,岐黄仙倌一诊风神,便知道是琉璃净火所伤。虽然润玉一直坚持说与那刺客交过手,绝对不可能是旭凤,水神和风神也承认虽然看到是火神,但此事也确实蹊跷,不敢妄下定论。

  但此事挡不住悠悠众口,毕竟直接证据太过明显,琉璃净火非废天后和火神不能用,而废天后还好好的被关在毗娑牢狱中呢,除了火神还能是谁?

  甚至有人还明里暗里地劝润玉不要因为心疼兄弟,便要包藏罪犯,置天规而不顾。这样几个来回,旭凤最终还是被关了起来。

  这一桩事,再加上之前鸟族骚动,润玉前去调和处理,差事完成的甚是漂亮。太微更是多次小心考量试探,非常满意地发现润玉更为“听话懂事”,比起旭凤的乖张悖逆不知道要省心多少。

  此次旭凤被关,他手上的三方天将也就移交到润玉手上,又赐了太湖封地,却都被润玉婉言拒绝了,只说自己能力有限,管理五方天将已是捉襟见肘,又说太湖乃天家胜地,不能归一人一姓所有。

  太微更是听得暗暗点头。更加放心的把各种大小差事交与他,如此一来,润玉顺利地接近天界的权力中心,慢慢筹划着,一点一点地下好这一盘大棋。

  锦觅服下第四十枚丹药的那天晚上,忽然被一阵细小的呻吟惊醒。她睁开眼睛之时,便看见润玉在梦中咬着下唇,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右手不知为何,紧紧握着左手的手腕之处。

  锦觅知道润玉一向浅眠,又因为她病着的缘故,更是连觉都不敢睡踏实,经常是她一个小小的翻身便能将他惊醒,所以当下更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去细看他用手捂住的地方。

  “嗯……”润玉从鼻中重重呼出一口气来,一声“疼”还没有出口便被自己的上齿堵住,只能从喉咙间带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呻吟。锦觅只觉得心中一紧,想起当年润玉受完天刑之后,便是这般模样。

  他受了什么伤,竟看起来比天刑更要痛上几分?

  锦觅凑过头去,却只见他手腕之上一片光洁,没有丝毫的伤口抑或是伤疤,只是这并没有让她放心,心中更是不安疑惑,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

  依旧是空无一物,可润玉到底从梦魇中醒来,下意识地便要去探锦觅的元神,却发现她已经醒了,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看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腕之处。

  润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握在那里,急急忙忙地松开,犹豫一下,便伸手把锦觅揽在怀中,并不敢看她的眼睛,明知故问一般。

  “怎么了?”

  锦觅却还抓着他的手腕,借着窗外透过的月光察看着,却委实看不出什么端倪。刚想去触碰,却被润玉一下缩了回去。

  “刚才你好像是梦魇了,”锦觅直直地望着他,润玉却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像是在喊疼,你的手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前两日练功时手腕扭到了,休息两日便好了。”润玉作势便要起身,“你可是口渴了要喝水……我帮你倒。”

  锦觅却紧紧抱着润玉,皱眉望着他一双躲闪的眸子。

  其实润玉并不会说谎,对旁人如何她并不清楚,但每次和她说谎时便会不敢看她,或者直接背过身去。

  他又在骗我。

  锦觅心中一涩,望着被润玉掩在被衾之下的左手,心中那股慌张无力的感觉又回来了,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粗暴地挣开了润玉的怀抱,翻身只留了一个后背给他。

  她以为润玉会重新抱上来,或者至少会说几句话解释一下,但等了良久,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侧身帮她掖了掖被子,便重新躺下了。

  鼻翼轻微动了动,锦觅轻咬嘴唇,却仍保持着那个姿势闭上双眼,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她的心思全然在猜测润玉到底受了什么伤,为何受了伤,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的呼吸也有些紊乱,分明也未曾入眠。

  二人同床异梦,却分明都在想着对方,一夜无话。

  第二日锦觅醒来时,身边的床榻尚还温热,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她神情恍惚地接过雯皓端来的补药,却微微皱眉,开口询问,

  “为何我现在只需要吃些白芍,党参,女贞子这样的滋补气血的汤药,”锦觅昨日无意间看过方子,“我记得之前岐黄仙倌的开的药方可是与这些大不相同。”

  雯皓听了,也是茫然地摇摇头,如何懂得这些,只说“可能如今娘娘已经大好了,所以不必再吃那些药了罢。”锦觅却依旧蹙眉不展。

  她低头摸了摸小腹,只觉得近几日又大了一些,却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不用细想也知道孩子的状况有所改善。之前她只顾着欢喜,如今却开始生疑。

  “娘娘,这好像是殿下留下的。”锦觅接过那页信笺,上面润玉只写着今日要去太湖一趟,估计黄昏时分就能归来。又解释昨晚的事情,说他练功一时心急,伤到了手腕,怕她心急担忧才有所隐瞒云云。

  锦觅只看了一遍,便将它放下了,思索了一番,又拾起重新仔仔细细地阅读。

  “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何不直接和我说,非要留信解释呢。”锦觅自言自语,待整理好了衣裙,她手撑着床边,慢慢起身。

  “雯皓,陪我去岐黄仙倌那里走一趟吧

  “殿下的手腕上不过是小伤,不必拿药,休息几日就能好了。娘娘不用忧心。”

  锦觅向岐黄仙倌身后望去,恰好能看到那桌上两只茶盏,一盏已空,另一盏尚还冒着热气,知道自己这次算是白来了。却仍不死心地询问那药方的事情。

  “额……”岐黄仙倌未料到锦觅居然还懂上几分药理,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搪塞道,“娘娘身子已经大好,自然只需要吃一些滋补的药,养好身体便是。”

  “那我的身子是如何大好的?”锦觅契而不舍地追问。

  “娘娘吉人天相……”岐黄仙倌已然出了一身的汗,锦觅却叹息一声,打断了他。

  “仙倌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愿强人所难。”锦觅想了想,郑重地俯身朝他行了一礼,“我和孩子多亏了仙倌照料,才拣回两条性命,锦觅再此谢过了。”

  “其实,并非……”岐黄仙倌慌乱地不行,却想说今早润玉的嘱咐,只能闭了嘴。锦觅点点头,告辞离去。

  锦觅自知从岐黄仙倌那里那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明里暗里地试探润玉,更是几次假装熟睡,偷偷听他夜里的动静。却不想,润玉也似有了防备,再也不肯发出一丝声响。有时看他眉头皱的死紧,却好像梦中也能约束自己一般,不肯再碰一下手腕,也不发出一声哪怕细小的呻吟。

  锦觅无法,与他这样斗智斗勇了五六日,最终还是趁着夜晚,偷偷放了魇兽进来,想看看润玉到底做了什么梦,为何那般痛苦

  她竟不知,润玉是那般爱做梦的。

  若说她看到蓝色的所见梦境时,震惊心碎之余尚且还有些心思想要问上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抑或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看完他一晚上所作的十几个所思梦境,她却什么也不想问了,也知道不必问了。

  那些梦境,都是埋在润玉心中,最深的恐惧。

  锦觅死死盯着最后的那个梦境,梦中自己牵着一个不过刚刚垂髫的小小女孩,二人却都是一身粗麻丧服,叩拜着身前的灵位,周围不知为何,竟人来人往,对她们母女二人指指点点,满脸的同情。

  下一刻,那些人竟一时间都散去了。锦觅行尸走肉般上前,抚摸着案台上的灵位,那上面的字分明是——

  “娘亲,爹爹去哪了?”小女孩清脆地开口,仰起的小脸和锦觅眉眼如出一辙。见锦觅木然不语,只顾着擦拭那牌位,小女孩骤然哭闹起来,

  “爹爹呢?!娘亲,呜呜呜,安宁要爹爹!”

  “安宁不想做没有爹的孩子!”

  梦碎了,锦觅已是泪流满面,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疼得她蹲下身来,仅仅抓着心口的位置,过了好久,才望着地上渐渐散去的梦境,失声痛哭。

  润玉取了丹药匆匆赶回璇玑宫时,已经是子夜时分。

  寝殿就在眼前,他却缓了脚步,想着锦觅此时应该已经睡下了,那丹药明早再吃也是无妨,或者直接帮她化入体内……

  正这样想着,突然衣角被什么东西挂住,润玉低头细看之时,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呜呜叫着,瞳孔深处有些细碎的光芒。

  润玉却并没有仔细去看,只轻轻伸了手指,抚摸着魇兽的额头,很是耐心地问他今日可有出去寻梦?可曾吃饱。

  魇兽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润玉笑着摇摇头,轻轻说了一句“睡吧”,便抬腿向殿门走去,却发现殿门竟是半开,他心中咯噔一下,脚步又快了几分,几乎小跑着进了寝殿,生怕又出了什么事情。

  “觅儿,”润玉看到黑暗中静静坐在榻上的那个熟悉身影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重新提了上来,“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睡?”说着抬手便去探她的灵台,又去检查她与安宁融合在一起的真身。

  锦觅怔怔地望着蹲在她面前的身影,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润玉的面容,却能想象地到他此时面上的焦灼和忐忑,嘴角动了动,眼眶中一片温热。

  “我无事,”此时润玉已确认她们母女无恙,起身坐在了她身边,只是用眼神试探着询问。锦觅勾勾嘴角,扬出一抹笑容来,“只不过是想着事情,出神了,竟忘了时间。”

  “想什么呢,”润玉急急地问,又忽然想起丹药的事,从怀中取出,像献宝一样拿给锦觅,“先把药吃了,觅儿和我说说,刚才在出什么神,如何?”

  锦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匣中的丹药,持持不肯伸手,又抬头望着润玉,袖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也传来一阵阵刺痛。

  当初他是如何对自己说的?

  是了,他说这是普通的固元丹,难得是太上老君亲炼的,七天服用一次,能够稳固仙身。

  “怎么了?”润玉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心中一沉,却仍极力掩饰着,“这药有什么不妥吗?”

  “并无不妥,”又过了良久,锦觅方轻生开口,嘴角明明扬起很大的弧度,眼中却分明半点笑意皆无。她取出那金丹,捧在手中,凝视得时间越长,润玉就更坐不住,隐隐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锦觅却在此时开口,语调中却分明带了几分颤抖的调侃,“我在想,这丹药效果如此显著,定然费了老君不少力气。你是不是背着我,拿了咱们宫里的什么宝贝去换的吧。”

  本来润玉几乎可以确定,锦觅多少已经知道自己用血灵子的事情,但又因为她这一句调侃,生出许多不确定来,但只能顺着她的话,也是笑着揶揄,

  “不过是耗着时间和精力,也未曾用什么珍贵的药材,不过听觅儿这么一说,倒是我疏忽了,得给老君备上一份礼才是,”他想捏捏锦觅的鼻梁,却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也伸不出手,

  “觅儿看上了宫中的哪件宝贝,告诉我,我避开那件不送也就是了。”

  未曾用什么珍贵的药材?

  锦觅只觉得喉中酸涩的,只怕自己开口便会落泪,急急地把那丹药送到口中,又接过润玉手中的温水,捧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直到一杯水全部入腹,捧着水杯的手都没有放下来。只侧过身来背着润玉,眼泪不停滑落,落在那琉璃杯表面,落在她的指尖之上。

  你可知,你用来炼药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药材”?

  她这样捧了很久,直到润玉沉默着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之上,慢慢地将它拿下。他已然心知肚明,锦觅到底还是知道了。

  “小鱼仙倌?”锦觅已经很久未曾这样唤他,眼圈红红的,那一笑仍是春风缱绻的模样,拉过他的左手。润玉一惊,正想脱离之时,却被她拉着,覆盖在了她凸出的小腹之上。锦觅带着些喜悦开口,

  “今日午后,我又感觉到小小蒲的动静了,还动了好一阵子,可惜你不在。”

  “是吗?”哪怕此时心中不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润玉仍是喜不自胜,眉眼之间俱是笑意,虽然岐黄仙倌一直都告诉他,孩子在慢慢转好,可锦觅的这句话,方才让他有了些真实感,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锦觅却趁着他着一秒的错神,手指抚上了润玉的内腕之处,听到他“嘶——”的一声,那只手迅速从她手中抽出,可锦觅已经摸到了那些斑驳的伤痕,有些已经开始痊愈了,留下道道突起的结痂。以及最表面一道上湿润的,有些温热的液体。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吗?”锦觅伸手去拽他的左臂,润玉却摇摇头,将左手紧紧背在身后,她只能无可奈何的收手。

  一句“你疯了”堵在喉中,锦觅只能望着他,大滴大滴的流眼泪,嘴唇动了好几次,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你不要再用精元去炼丹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锦觅心里明白,倘若自己和孩子有个万一,那恐怕比杀了润玉还要让他痛苦百倍。

  她想说,你不要怕,倘若真的有那一天,只要安宁长大成人,无论身归天地,还是永世轮回,她都会陪他一起去的。

  只是锦觅明白,这根本不是润玉所惧怕的,那些所思梦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润玉不怕死,最怕的就是他死了,自己和安宁会受人欺凌,会没有人照顾。

  最后,她只能哑着声音,开口便是哽咽,“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润玉只是有些无奈地一笑,幻出手帕来帮她擦泪,尚还在逗她,

  “别哭了,都快是做娘的人了,也不怕安宁笑话你。”说完这句话,他手中一顿,笑容却越发清晰,全然都是满足与释然,并没有什么可遗憾惋惜的。

  “我心甘情愿。”

  “现在一切都还好好的,便去想那几万年以后的事情,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润玉低声说着,是在劝锦觅,也是在劝自己。

  “只要从此以后,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润玉这样想着,嘴角上扬,想到锦觅和安宁逐渐康复,越发觉得心里暖暖的,未来可期,“就算少了几万年的岁月,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自怜。

  荼姚之事,最终还是让他看明白了,既然身处漩涡之中,就没有置身事外之说。一味忍让,只会成为那上位者脚下的蝼蚁,任人宰割欺辱,就连报仇,都做不到,甚至都会遭人诟病。

  或许他早就明白了,只不过是一直假装看不清楚,把自己藏在一方幻想的净土之中。

  “如今,我只盼着能够护你们母女安好……能让那些应有的人付出代价……”润玉喃喃着,轻柔抚着锦觅长发的手指骤然合拢,锦觅却浑身一颤,慢慢从他怀中坐起。

  下一秒,锦觅手中幻出了三枚令牌,送到了润玉眼前。他瞳孔刹那间收紧,惊愕不已。

  水神令,风神令,落花令。

  “觅儿,你身为一族的族长,怎么能随意将一族的性命随意交到让人手中,”润玉摇摇头,“还有岳父岳母的令牌,怎么又到了你手中。快些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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