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祝昆望着房门口的女儿,顿了小会儿后朝她走了过来,未散的酒气让祝岁后退了几步,他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天刚蒙蒙亮,屋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两人像看不清的影子对峙着。
“岁岁...”
祝昆这么叫她,一般是心情好或者赢钱的时候,但这次他明显没有赢钱,茶几上的单子还放着。
“爸,你别去赌了,我马上高考,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这次的补课费我还没交。”
“多少,爸现在去取钱给你。”
祝岁愕然,还没等她回答,祝昆趴着从茶几下找出另一只拖鞋,匆匆留下一句“在家等爸爸”便火急火燎出了门。
祝岁倚靠在门边反应过来,他又是短暂愧疚了。
每次赌完,输了钱之后就会对她忏悔,发自肺腑地道歉,把家里的卡交给她让她保管,六岁丧母之后祝昆为她拒绝了不少媒人,没有再娶,给了她完整的童年和父爱,可谁知道后来祝昆竟然会迷上赌博,初二那年还不起赌债被迫卖了房,搬到她出生前住的筒子楼。
前世祝岁不懂什么是PUA,但现在她懂了,她一直活在祝昆的PUA下,为了那点少的可怜的父爱,她甘愿替他还债,完全忘了他为了要钱能把她关在厕所一整天,威逼利诱,暴怒失控。
祝岁趁祝昆不在,把家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找到了一些钱和卡,之后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去了银行,目前最稳妥的办法是把钱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有条件的话,她还想搬出去,离祝昆越远越好。
*
热浪滚滚的七月。
今天是高三补课第一天,祝岁到校后先去老师办公室交了补课费,之后才回教室。
一进教室,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丁虹她们围在后排,一见她进来,急忙拍了拍正在侃侃而谈的人,一群人挤眉弄眼暗示着什么。
祝岁高中时候在班里没什么人缘,青春期她很敏感,又有那样的家境,使得她性格怯弱,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从不举手发言,是班里边缘化的人。
她不理会她们别有深意的目光,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拂了拂遮眼的刘海。
祝岁一坐下,刚停下来看她的人又在身后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对着她的方向发出哄笑声,可能是有些不忍心,同桌方慧在桌下悄悄递过手机,低声说:“这张照片在学校大群传好几天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女孩垂眸,屏幕上是她和陈迹拥抱的照片,白色球衣少年,五官俊逸,头发微湿,脸上的惊愕都拍的一清二楚。
这么一看,果然是自己过长的刘海拉胯了。
祝岁决定今天去理发。
她收回视线,往后面慢悠悠看了一眼,挑衅地说:“方慧,我跟你说,陈迹身上好香啊。”
方慧:.....
身后的同学:......
正好从窗边经过的陈迹:.....
“哈哈哈哈哈...”
崔正青幸灾乐祸的笑声响彻走廊,靠在窗边口嗨的祝岁一扭头看到神色木然的陈迹和努力憋笑的宋巡,她登时后悔不迭。
“我..”
祝岁想垂死挣扎解释一下,可陈迹眼神也没给一个径直往前走,崔正青跟上前还不忘朝祝岁举了个大拇指。
陈迹木着脸往教室走,旁边的崔正青像只小狗凑到跟前嗅了嗅,还伸手拽过一旁的宋巡,笑容促狭,“宋巡你闻闻陈少爷身上香不香。”
宋巡勾着陈迹的肩膀,忍笑凑近,煞有其事点头,“香,不然人家能念念不忘吗?”
两人相视大笑,陈迹毫不留情一人给一脚。
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女生,第一次见冲过来抱他,第二次说他身上香,那天他刚踢完球,身上怎么可能香。
三人推推搡搡回了教室,刚坐下崔正青又凑过来,陈迹头往后仰了仰,“没完了?”
“不是,你额头那怎么肿了?”
陈迹拿书的手没停,“前天晚上家里停电,我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崔正青恍然大悟,拍了拍他的肩,“你夜盲晚上小心点。”
陈迹嗯了一声,把包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红肿的额头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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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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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个班级也有食物链的话,那祝岁就是最底端那一类。
她们早就习惯祝岁的逆来顺受,可今早她挑衅的话,让曾经以取笑她为乐的人有种被兔子咬了一口的背叛感。
整整一天祝岁都能感觉到她们的冷嘲热讽,下午课上完,祝岁书本一收出了教室,她想赶在晚自习前把头发剪了。
都快齐腰了,洗头吹头都很麻烦。
现在正是放学时,祝岁跟着人流出校园,看来那张照片不少人看到了,人群中投来不少探寻的视线,除了好奇还有嫉妒。
祝岁能理解,陈迹是经过别班教室门口,都能让人停下偷看他的那种男生,偏偏他性格也好,对于别人的喜欢一视同仁地表达感谢,给予她们最大的尊重。大家都把他当做一件陈列高阁的艺术品,遥不可及,都默默欣赏,但如果某一天被人近距离碰了,谁都会心生不悦。
晚上还要晚自习,祝岁没走远,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理发店,店主是个大约四十岁的阿姨,见有人进来放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电视剧,问她是洗头还是剪头。
祝岁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剪短吧。”
“好。”
店主阿姨根据脸型给她剪了个锁骨发,把刘海打薄弄了个空气刘海,既能露出光洁的额头又带着几分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