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33
“不要紧不要紧,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可以。”
沈从言签完名又一次郑重跟他们道过谢准备离开,看完报纸的老人站起来叫住他,他把柜台上的信封重新放到沈从言手里,望着他说:“虽然我不记得她,但来这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期待来的。”
“谢谢。”
风铃声叮铃一阵响,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里和缙北差不多冷,街上人影伶仃,沈从言没上车,沿着陌生街道一路走下去。
他双手揣兜,信封的边角时不时刮到手背,这条路是一段很长的下坡,靠近老城区,四周很安静,零星几个晚归的人骑着电瓶车经过,车轮碾过窨井盖发出咕咚一声响。
身后的车一直跟着,直到看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沈从言小心翼翼撕开封口,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照片和一张明信片。
照片里是20岁的沈夕和23岁的沈从言。
他们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沈夕,十年后如果你还活着,希望你已经和沈从言在一起了,如果没有,我希望沈从言永远幸福。
--沈从言,对不起,昨天我说谎了,初中喜欢你是真的,不想和你做兄妹也是真的,这几天我真的真的非常开心,谢谢你。
--还有爸爸,当你的女儿很幸福,我先去找妈妈啦,爸爸慢点来,我会等你的。
--最后想对你们说,如果想念我让你们难受的话,就不要想啦,我在天上肯定会当上仙女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要让我担心。
--大家,要往前走呀。
明信片上好几处被水洇开的印记已经泛黄,而现在又添上了新的。
这两年沈从言时刻都在被钝刀子凌迟,每一刀刺不中要害,但每一刀都疼,渐渐的,他也习惯了这种疼痛,而如今,这张跨越七年的明信片变成一把锋利的剑,一下把他贯穿。
他被掏空,被溅了一脸血,痛到站不起缓缓弯下了腰。
失去为什么不能是一瞬间的事,为什么它变成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日常,只要活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伤,连天气变化都能成为人痛哭的原因。
那年回程飞机上,沈夕神秘兮兮说的礼物,跋涉了七年来到他手上。
“沈从言,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一个秘密。”
礼物我收到了,
可是夕夕,它让我很痛。
*
三月中旬,陈迹和祝岁在缙北低调举办了婚礼。
陈迹的婚礼没有请不相关的人,能来的都是熟人,婚礼上空了两个座位,一个是沈夕,还有一个是宋巡。
没有记者媒体,婚礼整体很温馨,祝岁没有找人牵着入场,她穿着陈迹专门为她定制的婚纱一步步走向舞台尽头的人。
陈迹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红了眼眶。
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走向他的。
最后几步,陈迹等不及主动上前牵她,钱波笑着调侃道:“要不是我刚拦着,新郎怕是这一段路都不舍得让新娘走。”
陈迹揽着祝岁的腰,没理会大家的笑声,低声问祝岁累不累。
“高跟鞋穿不惯。”祝岁小声说。
“忍一忍,等会就脱了。”
祝岁倚在陈迹怀里,抱怨道:“婚礼好累啊。”
没想到婚礼这么累,她天不亮就开始弄妆发了。
“也就体验这么一次,没有下次了。”
祝岁一愣,笑着逗他,“谁知道呢?”
陈迹暗暗掐她。
沈从言坐在台下,看台上新人交换戒指,听陈迹温柔看向眼含热泪的人说:“我很幸运娶了我最爱的人..”
他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座位。
婚礼场地选在郊区,婚礼仪式结束后,现场放起了烟花,沈从言站在草坪上抬起头,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一如那年中秋。
“真美对不对。”
他转向旁边的人,眼也不眨望着她,几秒后缓缓点头,“是啊。”
“沈从言,你瘦好多,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从言视线开始模糊,“有,每天都有吃。”
烟花声一声接一声,远处传来宾客笑声,他们静静站着,宛如与这世间一切隔绝,
“礼物收到了吗。”
“嗯。”
“那就好。”
“沈从言,记住我的话,走出来,答应我。”
视线越来越模糊,视线里的人也一样,沈从言红着眼眶,在她消失前对她承诺,
“好,我答应你。”
烟花熄灭,四周重新笼上一层淡淡的灰,沈从言立在昏暗里,时间回到他们看完烟花回去的那个晚上。
沈夕口渴,误喝了他放在车里的果酒,一路昏睡到家。
他给她解安全带准备叫醒她时,她的双臂突然环了上来,沈从言没防备,差点摔在她身上,手撑着副驾座椅才堪堪稳住。
有人点播了一首电台情歌,前奏正缓缓响起。
车里只有一盏阅读灯,昏昧不已的光线里,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对峙着。
“回去喝点温水。”沈从言艰难移开眼,抬手要去扯她的手,不料她更加用力,他又一低头,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
“沈从言,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葡萄果酒的香气如海浪,浅浅拍打过来,沈从言几乎要被染醉。
“哄哄我也好,我喝醉了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好吗?”沈夕含着细弱的哭腔,“沈从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