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全面停课了。

　　方迟尧在秦佑冰家里躺了几天，没好意思去店里打扰他，只能在微信上跟他聊天。

　　秦佑冰坐在店里撸狗，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

　　—你在干嘛，我好无聊，陪我聊会儿

　　秦佑冰一只手打字。

　　—摸你儿子呢

　　—你来摸我吧，我也给你摸，我身娇体软

　　—要不要脸啊你

　　两人进行无营养的对话几轮，秦佑冰终于没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

　　“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方迟尧接电话非常快，可见是真的无聊。

　　“都行，你做的我都吃。”

　　“嘴变甜了。”方迟尧笑。

　　“是错觉。”秦佑冰无情地说。

　　“你不打算更新微博啦？”秦佑冰懒懒地说，“你那些粉丝跑我这来求我了，说太想你了。”

　　“那你去发吧，我把账号密码给你。”方迟尧说。

　　“你也不怕我发些不能见人的东西？”秦佑冰偷笑。

　　“那有啥，我就说那是我男朋友发的，关我屁事。”方迟尧也笑。

　　挂了电话，秦佑冰手机屏幕顶端弹出来一个消息。

　　@抓紧时间吃药：听说你们想我了？

　　秦佑冰看着这条微博笑了，这人果然还是嘴硬。

　　秦佑冰登上微博，发送了一条动态。

　　@吃什么药起来嗨：这个人最近忙着料理他一儿一女呢

　　[图片]

　　晒出来的图片是某天秦佑冰偷拍的方迟尧喂狗粮的图。

　　他刚发出去还没一分钟，收到一条消息。

　　@抓紧时间吃药评论了你：没有正面，差评

　　很快，这一层的回复就破了百。

　　【你倒是自己给个正脸照啊老公！】

　　【我老公即使是背影都帅成这个鬼样子555】

　　【所以说之前那个跳广场舞的视频，真的是吃药吗！】

　　【他们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我哭了】

　　晚上，秦佑冰回到家，一推开门，灯没开。

　　这才七点钟，方迟尧不可能睡了。

　　“阿尧？”秦佑冰喊了一声，没人答应。

　　“方迟尧？方傻子？方二狗？”秦佑冰大声吼，“爸爸！”

　　“我在！”从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秦佑冰：“……”

　　推开房间门，方迟尧坐在床头，床边散落着几封信。

　　“那什么？”秦佑冰一下子就机警起来，“情书？”

　　“不是。”方迟尧声音很轻柔，眼里泛着情绪，“我班上学生写给我的。”

　　秦佑冰愣了一下。

　　他走过去，方迟尧递过来一封信。

　　那封信非常大，上边用各种颜色的笔写满了字，看得出来，是很多学生一起写的。

　　【老师，我们等你回来】

　　【方老师，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方老师，我们爱你！】

　　……

　　幼稚的笔迹，却一笔一划写得非常工整。

　　秦佑冰只看了几句，鼻尖就有点酸了。

　　“是不是很感动？”方迟尧朝他笑，“我也觉得。”

　　“他们真好。”秦佑冰伸手，把他脑袋抱在自己怀里，说，“你也是，你也很好。”

　　“我不好。”方迟尧伸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轻轻摇头，“我没办法继续教他们，我不是个好老师，我连累了他们。”

　　“别这么想。”秦佑冰轻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看，你不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吗？”

　　方迟尧笑了。

　　“我为你骄傲，阿尧。”秦佑冰将下巴轻轻搁在他发顶。

　　“难得啊，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方迟尧抬头看他，笑，“我居然有些感动，怎么办？”

　　“我为你自豪。”秦佑冰继续说。

　　“我爱你中国？”方迟尧接着他的话。

　　“……”秦佑冰忍住笑，小声说，“是啊，我爱你阿尧。”

　　方迟尧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拉，准确地吻上他的唇。

　　方迟尧说是休长假，那就一定是长假。

　　整个暑假，方迟尧都在秦佑冰家里避暑。

　　阿冰已经被他接回了家，平时秦佑冰去上班，他就在家里照顾一猫两狗，生活惬意得很。

　　原本的游戏博主如今完全转型成了宠物博主。

　　方迟尧又怕粉丝们想他，每天都更新一些宠物照片和视频骗流量，就这样，粉丝还越涨越快。

　　秦佑冰偶尔开着小号让他玩，方迟尧就顶着那个马甲直播一两个小时。

　　八月份下旬，整顿结果出来了。

　　几个女老师全部被开除教育，教师资格被终生取消。

　　九月份，方迟尧又该去上课了。

　　教师节，秦佑冰提前下班，去学校等方迟尧。

　　还没下课，秦佑冰偷偷地从走廊上走过去，摸到了方迟尧的班级。

　　讲台上，方迟尧穿着一件白衬衫，正在黑板上写着字。

　　秦佑冰就这么站在走廊上听了一会儿课。

　　下课铃声响，方迟尧朝同学们笑了笑：“大家回家吧。”

　　所有学生全部起立，整整齐齐地喊：“方老师，教师节快乐！”

　　“谢谢你们。”方迟尧笑了。

　　前后门打开，有学生涌了出来。

　　秦佑冰等到方迟尧最后出来，迎上去，一通彩虹屁：“方老师！您上课的时候太有魅力了吧！”

　　“过了啊。”方迟尧不为所动，牵上他的手，“今天什么日子，把你刮来了？”

　　“这是什么话。”秦佑冰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笑，“其实吧，今天我爸特意要请我吃饭。”

　　方迟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好吧，是我跟他说我跟你好了。”秦佑冰败下阵来。

　　“好了？”方迟尧笑着问，“怎么个好法？”

　　“负距离的那种好法？”秦佑冰也朝他笑。

　　“佩服你的勇气。”方迟尧说，“你不如干脆说是床上打架的那种好法。”

　　“那咱们得实事求是啊。”秦佑冰戳了他的腰一下，坏笑，“你对我挺温柔的。”

　　方迟尧笑得不行。

　　秦佑冰把一切都告诉老爸了。

　　透过电话，秦佑冰都能够想象得出，他爸脸上精彩纷呈的样子。

　　两人到餐馆的时候，他爸已经提前等着了。

　　“小方是吧。”见到方迟尧，老爸并没有秦佑冰预想的那样冷漠，反而非常热情。

　　“叔叔好。”方迟尧礼貌地朝他笑。

　　“诶，你好你好。”落座，秦佑冰发现他爸似乎还有些不自在。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啊。”老爸朝方迟尧笑，“冰冰把你俩的事跟我说了，你俩高中毕业就在一起啦？”

　　“是啊。”方迟尧看向秦佑冰，笑了。

　　“那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老爸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方迟尧听他这意思，秦佑冰应该没把两人分开了六年的事情说出来。

　　老爸的态度非常宽容，临走前，甚至给方迟尧塞了个大红包。

　　方迟尧没敢要，秦佑冰替他接过了：“反正以后也是要给的，收着吧。”

　　方迟尧觉得很不好意思。

　　老爸先回去了，秦佑冰提议走路回家。

　　“你爸妈那边……”秦佑冰点到为止。

　　“不用去了。”方迟尧握紧了他的手，“他们离婚那年，我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秦佑冰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咱们这算是公开出柜了？”方迟尧笑着问。

　　“对啊，那种换个地方就能领证的。”秦佑冰附和。

　　“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我父母跟我没关系了。”方迟尧忽然说。

　　秦佑冰看向他。

　　“不然，以我妈那个性格，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我们在一起。”方迟尧说。

　　“你可真是……”秦佑冰说到一半说不下去，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凶道，“你再这么惹我哭我就掐死你！”

　　“好啦好啦，不说了。”方迟尧笑，“这么容易动感情，那六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佑冰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还知道啊。”

　　方迟尧自知说错了话，刚要哄哄他，又听他说：“都不知道为你伤心多少回了，你这个渣男。”

　　“对，我怎么这么渣。”方迟尧晃着他的手，轻声说，“以后你多欺负我吧，不然我心里不平衡。”

　　“怎么欺负？”秦佑冰瞪着他，说，“咬你吗？”

　　“随便怎么咬。”方迟尧大大方方地说，“想怎么玩弄我？”

　　“滚。”秦佑冰被气笑了。

　　那六年，方迟尧换了很多手机，但有一张照片他一直保留着。

　　他们都不喜欢拍照，即使是毕业旅行，两人也不参与集体合照。

　　细数下来，除了毕业照，两人高中三年居然一张合照都没有。

　　唯独有一张，算不上合照的合照。

　　那是高二的校运会，因为正值学校五十周年校庆，学校新闻社派了两个记者专访。

　　他们班因为在校运会里表现积极，被选为采访对象。

　　当时，高三的学长想拍一些学生们的日常照，不需要摆拍，所以特别没有告诉具体拍摄时间，中午午休过后，他们架着摄像机来突击了。

　　快要上课，方迟尧是踩着点回教室的。

　　秦佑冰当时擦完了黑板，正在窗户边拍黑板擦上的粉笔灰。

　　方迟尧刚从前门进来，就听见咔嚓的一声。

　　他抬头一看，后门处，一台摄像机正对着他。

　　后来，那张照片被登上了校报。

　　正好，拍到了方迟尧的侧脸和秦佑冰转过来的正脸照。

　　秦佑冰目光投向门口的方迟尧，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合照，虽然只是偶然把两人拍进了同一个框里。

　　那张照片，方迟尧也是后来才发现，原来看到喜欢的人，眼睛里真的会发光。

　　秦佑冰脸上的笑容犹如三月和煦的春风，一直照进了方迟尧的心里。

　　那段时间，明明已经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只要看见他的笑，方迟尧总能够告诉自己，再撑一会儿。

　　他还可能在等着自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原本就想写个轻松的小甜饼，大纲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

　　感谢大家这一个月来的陪伴，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