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以说是苏亦瑶这几年里, 最快乐的一天。

　　原本中午吃过饭，苏亦瑶就要午睡, 但她一路上一点儿都不困，不停和湛峥说话。

　　湛峥在孩子这里非常有耐心，有时候听到苏亦瑶说出有些幼稚的话，也完全不在意, 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苏钰原本还想制止苏亦瑶, 但见湛峥不在意，也就懒得说了。

　　算了。

　　难得这孩子这么高兴。

　　随她去。

　　而且……

　　看着湛峥的模样, 苏钰总觉得, 现在的湛峥心情也不错。

　　如果湛峥公司的员工看到湛峥这么温柔耐心的模样, 估计会跌破眼镜……

　　玩了一个上午, 苏钰已经挺累了, 此时坐在车里，即便耳边充斥着苏亦瑶的声音, 便仍旧眼皮打架, 没一会儿便忍不住将头靠在一遍, 闭上了眼睛。

　　湛峥敏锐注意到这一点，对苏亦瑶做出噤声的动作。

　　苏亦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捂住嘴。

　　湛峥低声解释：“爸爸有点累了，想睡觉, 先让爸爸睡觉怎么样？”

　　苏亦瑶重重点头。

　　之后一路上, 两人都没再说话, 即便是说, 也是压低了声音，争取不吵到苏钰，更多的时候，都是湛峥抱着苏亦瑶，两个人看着手机上的无声电视剧。

　　苏钰沉沉睡过去。

　　等快到别墅的时候，苏钰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问：“到了没？”

　　“没，就几分钟了，等会儿去床上睡？”湛峥问。

　　苏钰感觉在车上睡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摇头说：“没什么，我平时也不怎么睡午觉，今天只是玩累了，刚刚睡了差不多有十几二十分钟吧？已经足够了。”

　　坐直身体，苏钰看见湛峥抱着苏亦瑶，伸手将苏亦瑶抱到自己这边：“瑶瑶今天怎么这么乖，刚刚都没说话？”

　　苏亦瑶轻哼一声，炫耀说：“我可乖了。妈妈一说你睡觉了，我立刻就知道不能吵你。”

　　苏钰轻笑，亲了一下苏亦瑶的额头：“是，瑶瑶确实最乖。”

　　苏亦瑶眼睛一转，说：“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

　　“什么问题呀？”

　　“之前小胖说，总会在家里看到爸爸妈妈亲亲，他妈妈跟他解释过，说这个举动是父母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亲过对方呀？”

　　苏亦瑶眨眨眼，“是不是你们还不够爱对方？”

　　苏钰：“……”

　　当初苏钰和湛峥刚刚领证，苏亦瑶还没和湛峥见面的时候，苏钰就已经跟苏亦瑶说过，他和湛峥的情况特殊，所以让小家伙叫湛峥叔叔，也不能将湛峥当做真正的妈妈看待。

　　结果只一个多月的相处，这孩子就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现在竟然……

　　还问出这种话？

　　苏钰下意识转头看向湛峥。

　　湛峥也在看他。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

　　只是一个小屁孩儿的一句话罢了，本来不应该放在心上，怎么……

　　苏钰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他轻咳一声，拉着苏亦瑶的手：“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和你湛峥叔叔，和小胖的爸爸妈妈不一样，所以才不会做那些亲密的举动。”

　　“哪里不一样？”苏亦瑶不高兴地说，“你说错了！你是我爸爸，湛峥是我妈妈，和别人的爸爸妈妈没有任何不一样！”

　　苏钰感觉到苏亦瑶很抵触这一点儿，只好说：“回头再跟你解释。”

　　苏亦瑶立刻看向湛峥：“妈妈？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湛峥：“……”

　　湛峥望着旁边的苏钰。

　　他凑过去，在苏钰的发丝上轻轻亲吻一下，一触及分，说：“这也是亲亲。”

　　苏钰惊了一下。

　　他正要说话，却被湛峥一个眼神制止。

　　苏亦瑶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呢？”

　　湛峥道：“每个人对于爱的表达方式，其实都不一样，并不一定非拘泥于亲亲。你平日里没看见爸爸妈妈亲亲，但有没有看到爸爸妈妈走路的时候牵手，或者拥抱？”

　　苏亦瑶想了想。

　　住进来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偶尔会被小姑娘撞见。

　　苏亦瑶虽然看到的次数虽然很少，但还是有的。

　　她便点点头。

　　湛峥：“这就是我们之间表达爱的一种方式，我们拥抱，也并不是说对对方的爱，就会比接吻的少。”

　　“……原来是这样。”苏亦瑶好像懂了。

　　小姑娘没再提这件事。

　　苏钰轻轻在心中吐出一口气。

　　湛峥……湛峥说这话，应该只是为了安抚苏亦瑶吧？

　　他忍不住看湛峥。

　　不过湛峥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垂着头，并没有与苏钰的脑电波对上，自然也不会回答苏钰。

　　等到了别墅，苏亦瑶率先从车上跳下，跑着去找咩咩玩。

　　苏钰跟在湛峥旁边，忍不住说：“你跟孩子这么解释做什么？”

　　“她好像很想让我们在一起。”湛峥说。

　　苏钰：“那是因为——”

　　苏钰顿了顿，再次将当初苏亦瑶在幼儿园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她一直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妈妈，你填满了这个空缺，所以她希望你的一切行为，都能符合‘妈妈’的这个行为。我觉得……这并不算是她想让我们在一起吧？”

　　湛峥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那为什么不能满足苏亦瑶？

　　满足苏亦瑶。

　　让他来当这个妈妈。

　　填满苏亦瑶心中的空缺。

　　但看着苏钰的模样，湛峥便知道苏钰会怎么说。

　　——因为他不喜欢男人，不想和一个男的做亲密的举动，更不想一辈子都拴在一个男人身上。

　　湛峥不想自取其辱，所以没有说出口，只道：“我很喜欢瑶瑶，不想看她伤心，她如果能接受我的说法，那以后你哄我睡觉的时候，让她看见几次，她就会很高兴了。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吧。”

　　苏钰：“……”

　　苏钰听他语气有些低落，想到他的失眠症，沉默一阵，无奈道：“行吧。”

　　晚上两人洗过澡，先去哄苏亦瑶睡觉的时候，湛峥低声道：“你顺便把我哄了吧。”

　　苏钰还有些过不去那个坎，轻咳一声，拉了拉湛峥的衣服，瞪他：“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苏亦瑶笑嘻嘻道：“没关系，我可以不看。”

　　她用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啦。”

　　这活宝……

　　苏钰有些哭笑不得。

　　他转头与湛峥对视，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最后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在湛峥走过来抱住苏钰的时候，苏钰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苏亦瑶的小胖手露出一条缝来：“哇——”

　　苏钰：“……”

　　苏钰：“闭嘴。”

　　苏钰感觉自己的脸要烧爆掉了，他一秒钟都无法忍，瞬间挣脱开湛峥，拉着湛峥走出房间：“苏亦瑶！我命令你赶紧给我睡觉！”

　　苏亦瑶：“知道啦——”

　　湛峥与苏钰一起站在走廊上。

　　湛峥低笑一声，问：“害羞了？”

　　“胡说！”

　　苏钰语气强硬，但耳廓其实已经红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苏钰不想再去湛峥的房间，他匆忙转身抱了抱湛峥，等个差不多十几分钟，便说：“你也该困了吧？”

　　湛峥：“嗯，困了。”

　　苏钰便像是远离病毒一样，瞬间松开抱这湛峥的手，他僵硬着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先去睡了！”

　　湛峥看着苏钰离去的背影，再次轻笑一声。

　　……真可爱。

　　湛峥打开手机，有点想将自己此时的心事倾诉给别人，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最后翻了翻手机，看到一个绿油油的a，发现是之前苏钰上过的那个相亲网站。

　　他面上的笑意略微收敛了一些。

　　回到自己的房间，湛峥坐在凳子上，他点开界面，首页便是关于线下见面的事情。

　　湛峥原本没在意，但点进这个a，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点进去。

　　见面地点在弄城。

　　他皱了皱眉头，想到什么，点到最后的链接里一看，发现入场券的数量已经不多，价格也不是很贵，直接就买了一张，买完后，湛峥看了看自己的关注，里面空空如也。

　　——之前发觉苏钰注册了这个a的时候，湛峥就想着将苏钰找出来。

　　他知道苏钰的名字，知道苏钰的性向，年纪，地点，所以每次搜索都用精确搜索，但这个a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搜的时候都搜不到，偶尔还会遇到服务器失踪，界面一直刷新不出来，湛峥每次看见a就觉得不高兴，服务器又不好，更是不耐烦，所以后来尝试几次之后，干脆就不找了。

　　这一次。

　　湛峥点开界面刷新一下，系统立刻又开始提示：服务器失踪啦q

　　湛峥：“……”

　　湛峥咒骂一声，瞬间退出a。

　　反正票已经买了。

　　如果苏钰不去，那他就当没买过，如果苏钰去，他也有入场券。

　　反正不会错过苏钰。

　　第二天吃完早餐，两人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湛峥站在玄关处换鞋，突然说：“这周末你有空么？”

　　线下见面会统共持续两天，只要是购买了入场券的人，都可以凭借入场券，选择周六或者周日的上午或下午进入场地，入场券不能重复使用，所以这四个时间，苏钰会挑选一个。

　　苏钰眨眨眼：“有事？”

　　“怎么？你有约？”湛峥语气随意地反问。

　　苏钰：“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在一个相亲网站里聊了一个不错的人么？我打算这周末的时候和他见一面，就正好约在这周了。周末你要带我去哪吗？”

　　湛峥：“没，就是随便问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苏钰毫无防备道：“目前还没说好，不过大约是周六下午吧。”

　　“嗯。”湛峥轻轻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