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关系吗？”程然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秦予皱着眉，沉声道：“我看不惯的事儿就得管管，因为我不爽。”

　　“让你爽了以后就不烦我了是吗？”程然说。

　　程然的声音清淡低缓，“让”说的是“浪”，还有各种平翘舌不分。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曲解了这句话的重点。

　　顾不上笑程然的口音，他挑眉看程然。就这一句话，他都脑补出一部小电影来了。他不明白，程然是怎么那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

　　这么单纯？

　　“那你打算怎么……哎你别走啊！”

　　秦予本来想说那你打算怎么让我爽，不过没等他说出来，程然就走出了教室。他顾不上多想，抬脚就跟了上去。

　　这次程然倒是没有阻拦他，任由他跟上来。

　　“去哪儿啊这是？”秦予不明白程然这是弄的哪一出。

　　“我住的地方。”程然说。

　　秦予眸光微闪，拉着程然似笑非笑道：“哎我可是个正经人。”

　　他耳边又闪过刚才程然说的那句话，忍不住乐了。

　　程然皱眉看着他，一脸懵，似乎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儿。

　　“真不懂啊？”秦予凑到他面前，声音低了下来。

　　靠近了，程然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又窜入了他的鼻腔内。跟程然同桌的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觉得安神。

　　程然没再说话，转身向前走去。秦予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就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有20分钟，路越走越偏。这边连路灯都没有，只有主路上偶尔路过的车投射过来的微弱光线。

　　秦予走得有点儿烦，刚要问程然还有多久才到。眼前忽然闪过几道黑影，明显不是什么善类。秦予反应很快，抬脚就朝着靠近的黑影踹了过去。

　　那人似乎没想到会突然挨了一脚，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秦予知道对方人多，刚想拉着程然跑，脖子上突然一凉。

　　“兄弟，怪厉害的啊！”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秦予下意识看向程然，程然的左右两侧各站了一道黑影，手里都拿着刀。

　　“对不住啊，反应太快。”秦予下意识往程然旁边挪了挪，开了口。在不清楚对方实力，而对方又带着刀的情况，他只能先放低了态度。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借点钱花花。”男人接着说道。

　　男**着一口的当地口音，不过还不算严重。

　　“早说要钱啊，我……”

　　“砰！”

　　秦予一句话没说完，程然忽然动手，一圈打在了站在他左边的那个黑影的脸上。

　　“我操！”秦予骂了一句，什么都顾不上说，也跟着动起手来。

　　秦予从小就练跆拳道，加上他这么多年打架的经验，所以一时也没吃什么亏。但是反观程然，毫无章法。

　　打起来的时候秦予就发现那个几个人虽然拿着刀，但不敢真动。而且，就跟他打的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出拳速度快很准，每次都能打到对方要害。

　　不过因为顾忌到程然，他的注意力不怎么能集中。再次踢开那两个人之后，他转头找准了程然的位置，冲到他前面一脚踹在打程然的那个人的小腹上，然后拉着程然就跑。

　　“你跑前边儿，我不知道路。”秦予低声道。

　　程然看了他一眼，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跑在了他前面。

　　一路上两人歇都没歇一下，黑暗中程然的侧脸看不大清，秦予看着他，耳边全都是他的喘息声。

　　脑海里又闪过刚才在教室里程然说的那句话，秦予有点儿羞耻地发现，他居然有了反应。

　　他哭笑不得，在这种情况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兴致！

　　一直到进了程然的家，他都还没回过神来。以至于看到程然的房间时，他愣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都没什么反应。

　　“你这灯怎么这么暗？”

　　其实秦予想说的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仰头看着没有吊顶的顶部上的那个电灯棒管，由衷地嫌弃。

　　“我平时都开台灯。”程然说了句。

　　言外之意，今天因为你来了我才开了这个大灯。

　　秦予扯了扯嘴角，回道：“我是不是还得觉得挺荣幸啊？”

　　程然“嗯”了一声，走到了书桌前坐下。

　　秦予这才注意到，程然走路的姿势不对。他起身走过去，问道：“腿怎么了？”

　　说完他就要动手，不过程然躲开了：“没什么。”

　　“你走路都瘸了，还没事儿？我看看。”秦予不由分说，推开程然的手，把他裤子推了上去。

　　“伤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秦予一直把裤子推到程然膝盖上边都没看见伤。

　　“我说了没事儿，你怎么这么啰嗦！”程然推了他一把。

　　秦予本来就蹲着呢，程然这一推，他顿都没顿一下，直接坐水泥地上了。

　　“嘿你个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秦予也没起来，就坐地上看着程然。

　　程然眸光微闪，把手伸了过去：“快起来吧，这是水泥地，凉。”

　　秦予摇了摇头，没起来。地上确实凉，不过他不想起来。

　　程然也没再坚持，收回了手，就那么看着秦予。

　　“有药箱吗？脸伤了。”秦予问他。

　　程然回他：“你看我这儿像是有药箱的吗？”

　　秦予扯了扯嘴角，程然现在跟他说话已经完全不顾忌口音的事儿了。

　　“你怎么住这么个地儿啊？我看着都闹心，怎么活下来的？”秦予不是没见过毛坯房，但是住毛坯房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你现在爽了吗？”程然问他。

　　“爽什么？”秦予下意识反问。

　　“你说我装穷你不爽，现在看见了吗？我是真穷，所以你爽了吗？”程然说。

　　秦予动了动身体，摇了摇头：“不怎么爽。”

　　程然皱眉，刚要说话，秦予又开口了：“你怎么这么轴啊？还记仇！”

　　他不想再跟程然讨论什么爽不爽的问题，车都要开飞了。

　　“一开始确实挺讨厌你的，刚来就坐了我的位置。不过后来知道讨厌也没用，就不想浪费时间了，说实话你总找我麻烦我挺烦的。”程然说。

　　程然脸颊嘴角都有伤，他皮肤白，有点儿伤就显得触目惊心的。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和平时浑身带刺的样子不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秦予说话。

　　秦予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些人要钱给他们就是了，非得动手。得亏那几个人菜，不然咱俩得被打成什么样啊？”秦予到现在还觉得惊魂未定呢。

　　“给他们我这月生活费就没了。”程然回道。

　　秦予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要钱不要命啊！不是我说你，现在谁出门儿还带现金啊。你存起来用手机不行吗？这样趁他们转钱的时候还有机会跑。”

　　“你忘了？我手机卡，还不如给钱快。”程然低着头，拿出了手机。

　　秦予敛了笑意，把他手机拿了过来：“明天我去修。”

　　“嗯。”程然点了点头，“不早了，你回去吧。”

　　“回去？你放心我现在回去啊？万一他们叫了人还在那儿堵我呢？”秦予挑眉道。

　　程然回道：“不然你打算住这儿吗？我是不介意，还可以把床让给你，就怕你失眠。”

　　秦予扫视了一圈儿，撇了撇嘴说道：“那不睡了，聊天儿吧。”

　　“明天还要上学。”程然说完，起身从柜子里那了一条凉席和一床薄被，铺在了地上。

　　“你真睡地上啊？多凉啊？”秦予皱眉。

　　别说是九月了，就是三伏天儿睡水泥地，也觉不出热来。

　　“不然你睡地下？”程然回头看他。

　　秦予站起身把他拉到床边：“就不能咱俩都睡床？”

　　“我不习惯跟别人睡！”程然抽回了手，重新回到地铺。

　　秦予走过去推他：“你什么毛病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磨磨唧唧。”

　　“你才磨磨唧唧，快去睡吧，我去洗澡。”程然说道。

　　“去哪儿洗？”秦予问。

　　程然走到窗下拿了暖瓶和盆，回道：“用这个。”

　　“我操！”秦予真长见识了。

　　“你就别洗了，水也不够。反正你去不去学校都行，明天回你家再洗吧。”程然说完，就开门去卫生间了。

　　秦予跟着过去，看着这所谓的“卫生间”，啧啧称奇。

　　里边除了一个蹲便什么也没有。

　　“你在这地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秦予感叹。

　　程然把他推出去，关上了门，说了句：“这不也活得好好的。”

　　程然洗过澡出来的时候秦予正躺在他的地铺上。

　　“你别乱来，你没睡过地铺，容易生病知道吗？”程然走去，踢了踢他。

　　他穿着短裤，露出来的小腿肌肉匀称，修长白皙。

　　秦予坐的位置视线刚刚好，从下往上看，一览无遗。

　　“你怎么那么白啊？”他这话没经大脑，直接就说出来了。

　　程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转身走到了书桌前坐了下来。

　　“那什么，你别多想，我就随口一说。”秦予反应过来，开始解释。

　　程然没接他的话，回道：“你愿意睡那儿就睡吧，夜里要冷你叫我，我跟你换。”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了床边，“关灯了啊。”

　　“学霸你晚上不学习啊？”秦予没话找话。

　　“嗯。”程然回了一句，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