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舟舟一手牵着钟厉铎, 一手牵着周缘，大摇大摆地走向幼儿园，一边走一边用智能手表和同学们聊天, 话题无非就是今天的家长会。

　　舟舟得意洋洋地对他们说：“我把我的爸比和爹地都带过来了！你们不是一直说我吹牛吗, 自己过来看！”

　　不多时，周缘和钟厉铎发现教室门口来了好多和舟舟年纪相仿的小朋友, 一脸好奇地盯着周缘看。

　　幼儿园没有严格规定家长会能不能带孩子来，家长会对这些孩子而言不亚于一件天大的事, 没几个愿意待在家里。

　　周缘蹲下来，微笑着对孩子们说：“你们好, 我是舟舟的爸爸, 很高兴见到你们。”

　　孩子们一开始还有些胆怯, 看到舟舟伸手向周缘要抱抱之后，得到周缘温柔的亲亲，他们便没那么拘束了。

　　一个脸颊肉肉的小胖墩好奇地问：“你是舟舟爸爸，他也是舟舟爸爸，舟舟为什么有两个爸爸？”

　　周缘笑着忽悠道：“我是舟舟的爸比, 他是舟舟的爹地。我们各有分工各司其职, 并不冲突。”

　　孩子们都很单纯，尽管听不太懂，却还是装作听懂了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了孩子们, 快带爸爸妈妈坐在你们的位置上。”杨老师拍了拍手, 旋即向周缘点了点头。

　　毕竟孩子不懂, 大人们却未必。

　　周缘心领神会回以一笑。

　　钟厉铎不着痕迹地牵住周缘的手，占有欲十足地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周缘莞尔：“注意点影响，别给舟舟拖后腿。”

　　“知道了。”钟厉铎知道分寸，只是摸了摸小手过过干瘾罢了。

　　周缘和钟厉铎坐下不久，章明明也带着章安和姚天明来了。

　　姚天明戴着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这里这么多孩子，要是真的引来那群疯狂的狗仔们，万一引起骚乱，伤到孩子们就糟糕了。

　　周缘一眼就看到了姚天明，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章安在。章明明乐颠颠地朝周缘他们挥手：“周叔叔钟叔叔，还有舟舟，早上好呀！”

　　周缘冲她眨了眨眼睛：“早上好明明。”

　　姚天明趁机摘下墨镜，也对周缘眨眼睛。

　　周缘好笑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老师大步走到讲台上，她热情洋溢的性格让孩子们和家长都非常喜欢。

　　她特意将周缘他们留到最后，等和其他家长都聊过之后，才和周缘和钟厉铎谈话。

　　周缘心领了她的特殊关照，温声问道：“舟舟没在学校调皮捣蛋吧？”

　　舟舟撇嘴：“爸比你乱说，我什么时候调皮捣蛋过？”

　　周缘摸摸他的脑袋，但笑不语。

　　杨老师很喜欢舟舟和家长相处的气氛，很多小孩在学校都不怎么敢说话，舟舟却不一样，看得出来他在家里和学校都是一个样子。

　　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舟舟很乖，也很聪明，你们把他教得很好。”杨老师由衷觉得舟舟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现在哪个孩子不是家长的掌上明珠，这样的大环境下，或多或少养成了孩子们自我中心的性格。她在尽力改变孩子们的观念，也深知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看到懂得谦让、不骄不躁的舟舟便觉得眼前一亮。

　　周缘看了一眼害羞低头的舟舟，微笑道：“舟舟还需要老师多费心，不管老师有什么想法，我们都会尽力配合。”

　　杨老师点点头：“谢谢你们。”

　　“不，是我们该谢谢老师才对。”

　　两人相谈甚欢，钟厉铎坐在一旁，想插嘴又插不进去。眼尾瞥见自家儿子，顿时计上心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

　　杨老师很喜欢和周缘聊天，这个男人温和风趣，有着很多家长身上所没有的耐心和魅力。她见过太多功利心极强的家长，见到她就恨不得把自己小孩在学校的表现挖得一干二净。

　　但是周缘没有，他就像是在毫无目的地跟她聊天，等她反应过来，似乎已经把舟舟的境况全都告诉了他。

　　“老师，爸比，我有点饿了。”舟舟软软地对二人说。

　　周缘诧异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十点不到，舟舟平时都是快十二点才吃午饭的。

　　杨老师赧然：“时候不早了，今天的家长会其实也就是和家长聊一聊，没什么别的事情。”

　　“那好，谢谢老师。”周缘和杨老师一同起身，“舟舟年纪还小，我们家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就麻烦老师多多照顾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和我联系。”

　　“没问题。”

　　周缘和钟厉铎牵着舟舟出来，章安他们正在班级门口等他们。

　　“不是说赶不上么？”周缘揶揄地对姚天明说，“怎么还是屁颠屁颠就来了？”

　　“你不也是，不好好在家里养胎，跑出来抛头露面。”姚天明重新把墨镜戴起来，“你看多少孩子都是父母带过来的，我不能委屈了我家明明。”

　　周缘抗议道：“你这个抛头露面用的也太真实了，就你这口罩墨镜的，想抛头露面都不成。”

　　“总觉得不来好像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姚天明忽然说，“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过来，临时推了几个通告坐飞机回来的。家里有个小家伙，真是让人操心。”

　　周缘摇头失笑：“你就是嘴硬心软，什么操心，其实都是心甘情愿的，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

　　姚天明啧啧有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了。”

　　“胡说八道。”周缘瞪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姚天明顺毛，把手搭在周缘的肩膀上，“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监狱。”

　　“你带舟舟先回家吧，”周缘对钟厉铎说，“我和天明还有约，我中午回家吃饭。”

　　钟厉铎眉头微蹙，看着姚天明的目光略带不善，“我得跟着，不然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啊，不放心天明？我们就随便走走，你真的不用担心……”

　　“那我和舟舟也要跟着，”钟厉铎寸步不让，甚至不惜拿舟舟当挡箭牌，“对吗舟舟，我们要一起守护爸比和爸比肚子里的孩子。”

　　舟舟重重地点了点头：“对！”

　　周缘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教室的时候跟舟舟说了什么，你长本事了啊，敢教舟舟骗人？”

　　“善意的谎言那能叫骗吗？”钟厉铎狡辩道。

　　“回去再跟你算账，你先带舟舟回家。”周缘催促。

　　钟厉铎正色道：“一码归一码，我跟舟舟都决定跟着你，你去哪我们就去哪。两票比一票，少数服从多数……”

　　“你不是说家里我做主？”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周缘翻了个白眼，到底默许了这一大一小跟着。

　　另一边，姚天明的进展也同样迟缓。

　　章安和章明明明确表示要跟，姚天明也没办法。

　　姚天明和周缘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

　　还能怎么办，赶又赶不走，还不是只能答应他们跟着？

　　“昨天狱警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聂星光今天出狱。”姚天明只好坦白，“但这不是我今天回来的原因，我回来只是为了参加明明的家长会，顺道接一下聂星光。”

　　章安微笑：“我相信你。”

　　姚天明心下松了口气，他就是怕章安误会，才不想让他们跟着。没想到这一大一小这么轴，非跟着不可。

　　周缘狐疑道：“我记得聂星光被判入狱十年，这才三年不到，怎么就放出来了？”

　　姚天明解释道：“我听那个狱警说，聂星光有自首和戴罪立功的行为，而且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并且还有过救人的行为，特准他提前出狱。”

　　“这是好事，”周缘拍拍姚天明的肩膀，“没什么不好说的。”他看出姚天明有些自责，毕竟当初绑架舟舟的就是聂星光。

　　姚天明怔然：“你不怪他？”

　　周缘摇头：“他不过是拿钱办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顾嘉乐，即便不是他动手，顾嘉乐也一样会找其他人来绑架舟舟。而且聂星光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当初要不是他积极配合，警方未必能那么快找到我跟舟舟，并施以援手。”

　　姚天明长出口气：“谢谢。”

　　周缘瞄了一眼章安，小声对姚天明说：“你谢我就不怕章安吃醋？”

　　“他吃什么醋，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姚天明心虚道，“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替聂星光说句谢谢。”

　　周缘好笑地看着章安霸道地搂过姚天明的肩膀：“我信，我信。不知道你家那口子信不信。”

　　姚天明瞪了他一眼：“赶紧上车，你现在是孕妇，得按时吃饭。”他特意强调了“孕妇”两个字。

　　“友尽，告辞。”周缘率先上车，“没去过监狱，你们的车带路啊！”

　　“知道了！”

　　路过一家吉他小店，姚天明停下车，对章安说：“等我一下。”

　　“好。”章安抱着章明明，“天明你……”

　　姚天明轻笑：“总要跟过去道个别，这样才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