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学海坐在周缘对面，恨不得躲起来让周缘看不见。

　　“怎么不喝, ”周缘拿小勺搅弄自己的咖啡, “不是你要来咖啡厅吗？”

　　“主要是在公司, 我不太好意思揭发老板。”顾学海猛地灌了一口咖啡, 把自己苦得怀疑人生。

　　周缘双手交握：“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学海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开口：“周先生，总裁确实是买不对，是雇佣了鸭子。他买鸭子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而是，而是……”

　　“应酬？”

　　“不，不是应酬，是给科斯蒂用。”

　　科斯蒂想拿回去照片, 科斯蒂的突然来到华夏又离开，还有科斯蒂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周缘屈指敲击着桌面, 一下一下，像是敲在顾学海心头上一样。

　　他吓得连忙解释：“这跟我没关系啊，是, 是钟总让我去办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什么天鹅会所，您, 您不信的话可以问姚天明, 如果不是他帮忙, 我可能都不敢进去。”

　　周缘挑高眉毛：“天明也跟你们一起瞒着我？”

　　顾学海露出懊恼的神情, 他真的不是故意出卖朋友的！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给你一次机会，一次性说完。”

　　“没，没了，我保证！”

　　周缘一边喝咖啡，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学海。

　　见他低着头十分沮丧，也不忍心再盘问他，只对他说：“不要跟钟厉铎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要出去一趟，如果钟哥问起，你就说我回去休息了。”

　　“好。”

　　离开咖啡厅，周缘给姚天明打了个电话。

　　“圆圆，你总算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姚天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不满道，“我还以为你回国之后，心里就只有你男人和孩子，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好兄弟了。”

　　周缘轻笑：“最近过得好吗，咱们好像就我回国那天聊了两句就再没联系了，很忙吗？”

　　“快忙死了，我不是受邀参加天籁好声音的导师吗，这些选手真是太让人操心了。”姚天明抱怨道。

　　“辛苦了，下下周家长会你去吗？”周缘问。

　　章明明和钟舟都在那所幼儿园上学，家长会自然也是同一天。

　　“看情况吧，如果能赶得及就去，赶不上就让章安去。要是章安都去不成，那就让章安他爸爸去。”姚天明说。

　　周缘好奇道：“章天没为难你们吧。”

　　一年前姚天明和章安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章天，章天气得一直没理他们。

　　后来周缘跟科斯蒂拍摄电影，回国之后又开始了《丝纳德古堡》的拍摄，就没来得及过问这件事。

　　姚天明笑道：“能怎么为难，要是以前，他爸还能管管他，但是现在章安有了自己的事业，他爸也没办法了。一开始他爸肯定没法接受，不过后来就慢慢听之任之了。有句话说得好，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我跟章安很珍惜现在的一切，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们也会一直走下去。”

　　周缘温声道：“祝福你们。”

　　“谢谢，而且现在章明明越来越可爱了，不仅我爸我妈喜欢他，连老头也不例外。”姚天明提起女儿，声音都温柔许多，“现在每天接送章明明的都是章安他爸，小丫头也很懂事，为我跟章安的出柜立下了汗马功劳。”

　　周缘由衷为好友高兴。

　　他们都曾在爱情中迷惘碰壁，而现在，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天明，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周缘言归正传。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情。”姚天明笑了，“是和我叔叔的天鹅会所有关吗？”

　　周缘一愣：“你怎么知道？还有，你叔叔是……”

　　“纸包不住火，我就猜到你早晚会知道。圆圆，你心软念旧，所以这个恶人就由我们来当。我那会儿听到点风声，科斯蒂似乎也想在国内发展发展，毕竟华夏人多市场也大，不少外国导演都在想着往里捞金。”

　　周缘拧眉：“可是这是他的自由，我们应该尊重他。”

　　“是，这确实是科斯蒂的自由。”姚天明没有否认，“但你想想，他能做你的导师，说明他导演的能力不俗。他可以拍电影，或者拍点别的什么，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圆圆，已经有一个刘启山盯上你的电影准备狙击你了，我不希望还有新的敌人出现，让你腹背受敌。”

　　“可是……”

　　“我想钟厉铎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科斯蒂是他的情敌，但他不至于为了一个情敌这么大费周章吧？”姚天明说。

　　周缘：“……”

　　相信我，他至于。

　　“我不喜欢恶性竞争，你知道的，我想凭本事赢。”周缘叹了口气。

　　姚天明嗯了一声：“我知道，钟先生也知道，所以我们都想瞒着你。圆圆，能不能看在我们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他讨饶地说。

　　周缘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挂断电话，周缘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蓝鸟会所。

　　如今的蓝鸟会所可谓是焕然一新，门面装潢换了一茬，要不是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店招大字，周缘还真认不出这里就是蓝鸟会所。

　　鬼使神差地，周缘抬步走进蓝鸟会所。

　　前台小哥还是周缘第一次来见到的那个，那人一眼就认出周缘：“是您啊，快请坐，想喝什么？”

　　“你认识我？”周缘有些惊讶。

　　毕竟三四年过去了，要不是当初在蓝鸟会所发生的事情让他印象深刻，他也不会记得这个前台小哥。

　　前台小哥连忙点头：“您就是大导演周缘嘛，我认识的，我们以前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周缘笑笑：“你记性很好。”

　　前台小哥挠挠头：“不是我记性好，是我们这蓝色妖姬卖得好。”

　　周缘愣住。

　　“这跟蓝色妖姬有什么关系？”周缘坐下，“要一杯……果汁吧。”

　　“不来一杯鸡尾酒吗？”

　　“不用，最近不能喝酒。”

　　小哥很快给周缘调好了果汁：“请慢用。”

　　周缘微微颔首：“我很好奇，你刚刚说你认识我是因为蓝色妖姬卖得好，什么意思？”

　　小哥笑道：“您在银鹰奖颁奖大典上公开出柜轰动一时，尤其在圈子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缘：“圈子？”

　　“gay圈，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小哥连忙解释，“你和钟先生的故事，让很多和您一样的人深受鼓舞。我们老板就嗅到了商机，于是趁此机会给蓝鸟会所开发了一个新的项目。”

　　周缘好奇道：“什么项目？”

　　“就叫蓝色妖姬，其实就是把你跟钟先生的故事稍加修饰，然后达到营销的目的。”小哥小声对周缘说，“说你们是因为一杯蓝色妖姬结识的，对了，还得是蓝鸟会所的蓝色妖姬。”

　　周缘：“……”

　　“之后我们会所就开始转型，虽然明面上我们还是会所，但其实已经有几分同志酒吧和相亲俱乐部的意思了。每年三月二十，我们这里都会举办一场蓝色妖姬的约会，吸引所有渴望童话般爱情的年轻人来到这里。”小哥继续说。

　　周缘沉默片刻问：“你们这个项目，不算侵权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用我跟钟先生的名义加入这样的项目，却没有让我们知道？”

　　“不对啊，钟先生是知道的。”小哥把果汁放在周缘手边，然后低头找文件，“我们老板和钟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当初建立蓝色妖姬这个项目，老板还和钟先生签了一份合同，您等等，我给您找出来。”

　　周缘抿了一口橙汁，酸甜的味道，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麻烦换一杯温的，我不能喝冰水。”

　　“哦好，抱歉，是我的疏忽。”小哥连连道歉，又给周缘换了一杯新的。

　　“没关系。”周缘回以一笑。

　　前台小哥翻遍前台，总算找到那份合同：“实在抱歉，因为这个项目已经实行了两年，一直没有人来询问过，就这么放到了最底层。”

　　周缘接过合同，这是副本，原件应该在他们老板那里。

　　他随手翻了两页，然后跳到最后。

　　确实有钟厉铎的签字。

　　“对了，我这正好有一份蓝色妖姬的约会举办时的视频，您要吗，我发给您。”小哥问。

　　周缘点头：“我加你微信，你微信发给我吧。”

　　“好。”

　　蓝鸟会所的网速很快，没过多久，周缘就完全接收了视频。

　　他点开播放，率先出来的是动感的音乐，男男女女的欢呼接踵而至。

　　每个人尽情在舞池中央舞动，小哥和他的酒保同伴一直在吧台调制蓝色妖姬。

　　一杯杯蔚蓝色的酒水并排摆放在吧台上，精致的玻璃杯和酒液倒映着彩虹球各色光芒，煞是好看。

　　“很壮观吧，这还只是在室内。”前台小哥与有荣焉地说道，“室外更疯狂，老板还特意空出来一块地，让前来的情侣或者临时配对的ule一起栽种蓝色妖姬，怎么样，够不够浪漫？”

　　周缘盯着手机，眼中忽明忽暗：“是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