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截胡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70章 平淡
年过完,眨眼就开了春。
白鹤眠年轻,身上的伤好得快,没几天就坐着轮椅在家里乱跑了。
轮椅还是封栖松用剩下的,放在家里落了不少灰,小少爷用之前,千山用水冲了好多遍。
白鹤眠起初用得不习惯,须得千山推着,后来摸索出诀窍,可怜的千山就追不上他了。
千山时常顶着封栖松责备的目光,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小少爷,您快出来吧,别躲了!”
白鹤眠通常躲个十来分钟,等千山快崩溃,然后施施然出现。
“封二哥。”他揣着手叫唤。
“嗯?”封栖松接替千山,推着他往卧房走。
白鹤眠竖起耳朵,东听听,西听听,听到什么都要刨根问底。封栖松心疼他看不见,耐心地描述着家里的一切,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不等封二哥说完,就摇着轮椅呼啦啦地走了。
眼睛的事情急不得,但是补身体的事情迫在眉睫。
最先想出办法的,竟然是千山。
说来也巧,千山去北平办了趟差,在同仁堂遇上了贺六爷的男妻方伊池。
方伊池在买人参。
千山一拍脑门:对啊,买参啊!
千山跑去和方伊池搭话,方伊池哪能不知道封二爷?他听闻“二少奶奶”得病,当即回家,拿了自家的参赠与千山。
方伊池说:“这是在山里挖的,比同仁堂的好。”
千山当是几十年的参,稀里糊涂地拿回了金陵,熬完汤,荀老爷子恰巧路过,一闻就挪不动步了,说这参起码百年起步。
千山吓得魂飞魄散,自觉承了贺家的情,扑腾到封栖松面前哀号:“二爷,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封栖松哭笑不得,让千山把参汤端给小少爷,自己往北平拍了封电报。
贺作舟回得挺快,就是内容让封栖松直挑眉。
电报上写:“多大点事儿?真要谢谢我,就等你老婆病好了,把生下来的小闺女许给我。”
这事儿封栖松是一万个不会答应。
第二天,北平又来了封电报。
这封电报规矩多了,言辞恳切,先是表达了对白鹤眠病情的关心,最后说前一封电报不是贺作舟拍的,是他那个倒霉小子贺士林拍的。
贺士林因为偷回封二爷的电报,狠狠地挨了一顿揍,过几天哭唧唧地给金陵发电报,说自己不要封二爷的闺女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下的小少爷正盯着热腾腾的参汤发呆。
他虽看不见,但那刺鼻的味道实在熏得人头疼。
“小少爷,您好歹喝一口。”千山苦口婆心地劝,“这可是我从北平城带回来的人参,大补呢!”
白鹤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继续发呆。
“怎么还不喝?”封栖松从外面回来,也闻到了参汤的刺鼻味道,“鹤眠,听话,把汤喝了。”
“不好闻。”白鹤眠扭开头,扒拉起衣扣。
封栖松让千山先出去,自己走到桌边,端起参汤喝了一口,然后俯身渡到小少爷嘴里。
白鹤眠咂咂嘴,抱着封栖松的脖子把一碗汤喝进了肚子。
喝完,封栖松本想疼疼他,结果一低头,看见白小少爷的鼻尖下冒出了几滴猩红的血。
封栖松一口气提在心口,把荀老爷子喊来还没放下。
荀老爷子诊完脉,憋笑道:“火气旺。”
意思是百年的人参效用太强,小少爷补过头了。
但是过头总比补不回来好。封栖松帮白鹤眠擦了鼻血,哄他上了床。
一开始,白鹤眠还正常,到了晚上,他精神了,拱在封栖松怀里非要听故事。
封栖松哪里会讲故事?头疼地回忆了些以前在德国念书时的事,权当故事讲给他听。
他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嘴提问题,封栖松一直讲到后半夜,口干舌燥,下床喝了一杯水,再回头,白小少爷还精神抖擞地趴在被子里拱呢!
“鹤眠,睡吧。”封栖松回到床边苦笑道,端着水杯喂他喝水。
白鹤眠咕嘟咕嘟喝掉半杯,意犹未尽:“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封栖松叹了口气。
他反应过来:“封二哥,很迟了吧?你睡吧。”
封栖松揉揉白鹤眠的脑袋,躺在他身侧,还没闭上眼睛,怀里就拱进来一个热乎乎的小少爷。
封栖松摸了摸白鹤眠的腰,不用睁眼,就能顺着他腰窝上的牡丹纹路,一直摸到脖颈。封栖松的动作虽以安抚为主,但对于精力旺盛的白鹤眠来说,不亚于点火。
他哼哼两声,再抬头,眸子里有了水意,小火苗也抵在了封栖松的腿边。
“鹤眠……”封栖松无可奈何地松开手,“你呀!”
白鹤眠也知道自己太敏感,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往后蹭了蹭。可他眼睛看不见,离了封栖松,心里就没有底,不过呼吸间的工夫,又惊慌失措地扑了回去。
“还想听什么?”
“封二哥?”白鹤眠惊喜地握住封栖松的手,“你不困了?”
“不困。”封栖松捏了捏他的鼻尖。
白鹤眠倚过去,把脑袋搁在封二哥的肩头:“我知道你困的,不用因为陪我……”
白小少爷的话没说下去,因为封栖松亲了上去。
蔫巴了不少的小火苗重新燃烧起来,被封栖松握在掌心里,好好地疼爱了半宿。
但是累得精疲力竭的白鹤眠睡到天蒙蒙亮,又醒了。
喝下去的参汤给了他无穷的精力,让他嘚嘚瑟瑟地爬到封栖松怀里,摸来摸去。
封栖松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这会儿还没睁开眼,也是知道乱动的人是白鹤眠的缘故,不过是抓住他的手,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白鹤眠闹了会儿,安稳了,他失明以后分辨不出日夜,但听力越发好,此时此刻便能听见院中的晨鸟啾鸣。
他意识到自己缠了封二哥一个晚上。
白鹤眠哪里好意思再闹?他耐着性子等封栖松睡醒,才继续再接再厉地折腾。
*
千山带回来的人参,前前后后用了三个月。
头一个月,白鹤眠常流鼻血,后来就适应了,一碗汤能亢奋三四天。有了人参,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好,只是封栖松累得够呛。
白鹤眠再善解人意,也是个少爷脾气,加上肚子里怀着孩子,经常控制不住地想往封栖松身边凑。
封栖松解决了陈北斗,彻底摆脱了司令前面的副字,平日里除了要应付各方政客,回家还得惯着自家的小少爷,日子久了,人竟瘦了。
这日封栖松回到家,没在卧房找到白鹤眠,转头一看,他挺着肚子,趴在院中一棵梨树的树干上玩呢。
也不知道白鹤眠瞎着眼睛是如何爬上去的,封栖松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几步冲过去,伸手攀住树枝,猛地将小少爷搂进了怀里。
白鹤眠笑嘻嘻地晃脑袋:“封二哥,你回来了?”
封栖松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生气时从不会大吼大叫,总是用更为含蓄和内敛的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满。
封栖松把白鹤眠抱回了床上,反手锁门:“以后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白小少爷愣住了:“你关我禁闭?”
他叉腰站在床上:“好啊,封栖松,成婚的时候你关过我一次,还想关我第二次?”
“你试试。”封栖松伸手戳白鹤眠的额头,“不想在家里,就去华山医院。”
“封二哥……”
“再派百八十个警卫员,不信你还能跑出去。”封栖松说完,见白鹤眠缩在床角,伸手把他拉回来,“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白鹤眠细声细气地回答。
他态度不错,就是不知道心里有几分服气。
封栖松暗自叹息,转而说:“鹤眠,我比你大许多。”
“就七岁。”白鹤眠嘀咕。
“嗯,七岁呢。”封栖松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鹤眠,我比你大七岁,也是比你老七岁,你若再气我,我们怕是不能白头偕老……”
“能的!”白鹤眠惊恐地抱住封栖松的腰,“封二哥,能的,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
封栖松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小少爷光滑的后颈。
后来白鹤眠真乖了。
他身体好了,人参汤也不用喝了,成天坐着轮椅,在院中晒太阳。
天气渐渐热起来,他更是显怀,穿单薄宽松的衣服,能看出小腹隆起的弧度。
封栖松有时会单膝跪在白鹤眠身旁,俯身听他肚中动静,然后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贺作舟的倒霉小子拍来的电报。
他当笑话说给白小少爷听。
白鹤眠果然笑得不行:“那孩子挺有意思。”
“哪能把咱们的孩子许给他们?”封栖松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早过时了。”
白鹤眠是在婚事上吃过亏的,闻言,拼命点头:“对,不能许给贺家。”
“……不过,人参的人情总要还。”他话锋一转,“封二哥,咱们总要回礼表示感谢才对。”
“我早就准备好了。”封栖松比白鹤眠想得更周到,“前些时日,千山寻了些上好的古墨,已经派人送去北平了。”
“古墨?”白鹤眠心痒,“我也想要。”
“有你的呢。”封栖松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就留下了小少爷的份,之所以没拿出来,还是因为他的眼睛。
眼睛看不见,再好的墨也派不上用场。
不过封栖松和白鹤眠看得开。
他们什么都经历过了,又目睹了阿文和封顷竹的生死相随,如今只要在一起,便什么都好。
只是他们谁都没料到,孩子一出生,白鹤眠瞬间什么都能看见了。
托人参的福,白小少爷生得极顺利,还不等封栖松冲进去看他,他自己倒中气十足地叫唤起来:“封二哥,我又能看见了!”
封栖松心神微动,抱了抱刚出生的女儿,便迫不及待地去看白鹤眠。
白鹤眠满头大汗,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费力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封栖松,红了眼眶:“封二哥,我……我终于……我终于看见你了!”
仿佛久别重逢,白鹤眠用力搂住封栖松的脖子,贪婪地望着早已印在心底的面容。
他含泪说:“封二哥,我好想你。”
“我也是。”封栖松喃喃自语,“鹤眠,我也是。”
再然后,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白鹤眠和封栖松的闺女就会走路说话了。
封栖松给女儿取名如芙,白小少爷觉得好听,就这么叫了,直到他翻医书,看见“药到病除,效如桴鼓”八个字,才觉得不对劲儿。
封栖松这是在纪念,女儿来了,他的眼睛就好了呢。
不过事已至此,白鹤眠也不好说什么。
晚些时候,他和封栖松熄灯歇下,忽而感慨:“感觉陈北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嗯?”封栖松自然而然地扒掉了白鹤眠的裤子。
白小少爷配合地挺腰:“封二哥,你说,我们现在过得是不是太平淡了点?”
封栖松动作微顿,低头亲他的唇。
“嗯,是有点。”
白鹤眠难耐地扭动了几下,反问:“这样好吗?”
“不好吗?”封栖松又吻上去。
白鹤眠抬高手臂胡乱地在空中抓了两把,很快攀住封栖松的肩,沉沦在缠绵的吻中。
很好,白鹤眠想。
他们的“平淡”跨越了万水千山,经历了艰难险阻,是苦尽甘来,也是枯木逢春。
而他所有未知的未来,封栖松都在。
那便是好。
你与未来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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