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月后，思龙终于从这所大学毕业了。根据上级的安排，他如愿地回到了老部队，在某师独立营侦察连任连长。而他的师长，正是该师原参谋长，我们的老朋友张立宪。

　　回到部队，向师长报到的那天，思龙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兴奋。虽然，经过了战场的考验和大学生活的磨练，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不轻易将喜怒形于色的成年人了，但是，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又能见到思念已久的战友和欣赏自己、重视自己的上级领导，心情怎能不激动呢？

　　“报告！”门外的思龙精神饱满，自信而沉稳。

　　张立宪正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微微皱着眉头。老张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我们很庆幸他的野战部队，没有受到多少□□的影响。现在即便是全国的□□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对越南的援助任务也是雷打不动必须要完成的，而且这是一项光荣又艰巨的政治任务，必须得到各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

　　前线还在打仗，正是用人之际，张师长眉头紧锁，考虑的也都是这方面的问题。当他看到思龙走进他的办公室，眼前立刻一亮。

　　“报告师长，袁思龙前来报到！”思龙来到他的面前，干净利落地敬了个军礼。

　　“袁思龙，军校已经毕业了？！好啊，来得正好。”老张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这个英挺的年轻人，目光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情。

　　“袁思龙同志，经过上级的批准，现任命你为本师独立营侦察连连长。以前，你曾是我们师里最优秀的步兵尖子，创造出了许多至今还无人打破的各科目训练成绩。但现在，作为连长，希望你能以一个指挥官的角度思考问题，你要做的，是带好整个连队。希望你能够带出一支有战斗力的连队，在战场上既要完成任务，又要尽可能地减少伤亡。而我也会从这个角度来考核你。”张立宪语重心长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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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随后的日子，我经常穿梭于禅达和思龙部队的驻地之间。现在的思龙，已经是一名青年指挥官了，他要面对的问题也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我很想知道，他是否能做好一个称职的军官。

　　侦察连原来的连长，也是思龙原来的老领导，在数月前的越南战场上牺牲了，现在由指导员暂时代理连长的职责。连里许多和思龙同一年的老兵，退伍的退伍，牺牲的牺牲，几乎没留下几个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而指导员也是半年前新分来的军校学生，他对管理这些基层的战士没有多少经验。目前连里的训练任务完成的也不太好，这些都是摆在思龙面前的问题。

　　好个思龙，在对全连情况全面摸底之后，拿出了他一贯的刻苦和钻研精神，亲自带领全连进行各项训练。由于他在做士兵的时候，对各种训练项目都有过自己的钻研和心得体会，现在对着他的兵言传身教一番，到是也有不错的效果。对于个别领悟得特别慢的士兵，他也有很好的耐心，肯花时间，花心思，一遍遍地教，一遍遍地练。

　　思龙他自己就是从一个普通士兵走过来的，他能倾听并理解战士们的心声，知道他们的困难和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他们渴求的是什么。在他以身作则的带领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们连的训练成绩就有了明显的提升。而且对部队的认同感，集体荣誉感也增强了。孙子云：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谿；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思龙这个连长，看来有意无意间正是朝着这方面努力。

　　这个连的指导员是从军校毕业后直接分来的，也许是因为仅仅只有些书本知识，但对战士们的实际生活和训练没有切身的感受，所以在代理连长时期一直感到如履薄冰，压力颇大。现在思龙来了以后，重新整顿了连里的各项训练和安排，使得连队的各项工作很快就步入正轨，让这个指导员也很服气。

　　（三）

　　三个月后，思龙所带的侦察连已经面貌一新，到处都透露出虎虎的生气。而战士们也对他们的连长打心眼里喜欢和佩服。就在这时，部队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将于半个月后赴越参战。

　　看到思龙即将再上战场，我心里还是挺为他担心。毕竟战场上枪炮无眼，看来我还是要陪着他再去走一趟。但是，我还是先回家去看看茉莉吧。先和茉莉说说儿子的近况，同时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我想陪他去越南战场的打算。

　　心里打定了主意，那就趁着部队还在做战前准备的半个月，快点回家吧。但临走之前，还是想再去看看宝儿。

　　思龙此刻正在师长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当工作汇报完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思龙正准备要走，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的师长，没安好心地笑了笑，说到：“师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还欠我一个故事，我最近一直都在忙训练，忘了跟您讨了。”

　　张立宪抬起头来，半边脸儿惊讶，半边脸儿木然。

　　“师长，您忘了？当初，我去上军校之前，您答应等我学成回来，给我讲一个最具傲骨的军人的故事。您曾说我长得和他有点像。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啊？给我讲讲好吗？”

　　老张反应过来，故作不悦道：“袁思龙，你是来讨债的？”

　　“师长，不敢。自打你把侦察连交给我，我一直都泡在连队里，就为了尽快带出一支有战斗力的连，尽快能达到您的要求，我可是一天都没有懈怠过。现在，我连已经脱胎换骨，斗志昂扬，即将拉到战场上去接受检阅。在这个时候，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个故事作为奖励，或者说，作为激励也好。”思龙还振振有词地说出了一番理由，同时怎么看都带着一抹得意洋洋、贼忒兮兮的味道。

　　这个孩子，还学会和他的上级讨价还价了？我在一边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替老张叫苦。部下不好带啊，且看看张立宪是怎么对付这个天灵盖骨有点长反了的家伙。

　　“好啊，既然是出征前夕，你要一个故事作为激励。那我能不能和你做个约定，把这个故事放到你们回国以后。如果这次你们连在战场上，不但能完成任务，而且能做到零伤亡，等我师回国休整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详详细细地讲一讲他的故事。”张立宪说到。

　　“师长，您这要求也太难了吧？零伤亡啊？只受伤没死人就算达标了，好吗？打仗怎么可能不流血呢？毕竟还是要完成战斗任务的呀！”思龙苦着一张脸，郁闷地说到。

　　“思龙，我的故事是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主人公是一群要啥没啥，像叫花子一样的溃兵。就是这样一群屡战屡败的兵渣子，人垢子，在他们坑蒙拐骗的团长的带领下，与日军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胜仗。他们的团长，殚精竭虑，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就是，不仅要带他们打胜仗，更希望他的袍泽弟兄能够在战场上少死几个，能够有更多的兄弟活下来，活着看到胜利。他认为，那才是军人的人道。

　　我希望，从现在起，你也能多思考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战场指挥官，什么才是军人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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