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一股冷空气越过秦岭淮河一线横冲直下朝南方扑过来，符惜书所在的城市首当其冲，第二天的天气已然是和昨天的凉爽完全不一样的冷了。

　　在门口，符家两姐妹都穿上了云海一中的校服，符羽欣偷偷打量符惜书，觉得自己穿起来更好看，不由隐隐得意。

　　符妈妈拿出了姐妹款羊毛，要两人都穿上。

　　符惜书乖乖套上了，雪白的羊毛领子拥在她脖颈周围，衬得她脸更娇嫩，如玉雕的人儿般，她眉目间的淡然总有种冰清仙气似的，虽然话不多，但也招人疼。

　　符妈妈甚是喜爱，捏着她的小手，说：“一时想不起世家里有哪个男孩配得上我们家小书。”

　　符羽欣插嘴：“妈妈，我就不好看吗？”

　　符妈妈忙说：“哪有，欣欣也是大美人一个——来，大美人，快把毛衣穿上。”

　　符羽欣觉得这身校服本来就和布袋差不多了，再多穿点哪能凸显她的身材呢，所以任凭符妈妈怎么说都不肯，眼看着上学就要迟到了，符妈妈这才放过她。

　　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冷风裹挟水汽迎面扑来，南方的冷是湿冷，直叫人冰到骨子里，在外面走路容易抖成糠筛精。

　　好在车上有暖气。

　　陈叔说：“大小姐，二小姐，我们市直降十摄氏度以上的温度，今天开始要记得保暖。”

　　符惜书点点头，说：“谢谢陈叔。”

　　符羽欣抱着书包，无所谓地说：“反正班里也有暖气。”

　　到了班里，符惜书刚放下书包，就听到同学的哀嚎：“不是吧？暖气片打不开，没通电！”

　　“天啊这叫人怎么活？”

　　“是不是要让老师来看看啊？”

　　周围唉声一片，等到班主任林曼夹着课本走进教室时，大家仍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林曼敲了敲讲台，说：“同学们，刚接到学校的通知。”

　　“由于学校电网定期维护，影响到我们这栋教学楼，今天我们教学楼暖气还不能开。”

　　林曼话音一落，二班爆发出剧烈讨论，林曼咳了声，说：“实在受不住的，可以打电话叫家人送衣服过来。”

　　云海对手机没有明令禁止，林曼说这句话也是因为知道大家都有带手机。

　　于是一节早读课都给学生拿手机呼叫家里的外援，他们叫完外援，也衬着这松散的氛围玩起手机来。

　　只有符惜书那一圈较为安静，她正低头看书，显然周围的嘈杂影响不了她。

　　不止周围的嘈杂，就连这骤降的温度也不会影响到她。

　　因为符惜书以前就是冰灵根，修炼的都是冰系术法，再冷再冻的时候都经历过，这点寒冷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蚍蜉撼树。

　　忽然叶珉小声和她搭话：“惜书，你冷不冷啊？”

　　符惜书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摇摇头，说：“不冷。”

　　叶珉拽紧了手上的手套——他今天带了两副手套，在看到符惜书没戴手套时，就一直拿在了手上，此时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交给符惜书。

　　要是被拒绝了怎么办？小胖子苦着脸，越看越觉得自己蓝色的手套太丑了，不配符惜书，便悄悄往书包里塞。

　　符惜书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他手上的手套。

　　“手套？”她不自觉说出口。

　　“手套，手套！”叶珉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似的，“腾”的一张脸老红了，嗫嚅说：“我看你没有手套，所以，所以……”

　　符惜书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很清澈，好似从唐古拉山脉上融化的雪水，一路淅淅沥沥落到了人心内的峡谷。

　　叶珉忽然觉得所有紧张都被安抚下去。

　　他鼓足了勇气，低声说：“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

　　符惜书点点头，说：“谢谢。”

　　她接过叶珉递过来的手套，赵小燕刚好转过身，叭叭了一句：“单看你们俩接手套的动作呢，就挺少女和暧昧的，但又看看叶珉的脸，泡泡就啪地破了。”

　　叶珉语无伦次：“我才没有想那么多！”

　　赵小燕又调侃：“都说胖子是潜力股，叶珉你减减肥，可以的。”

　　符惜书套上手套，抓了抓手，有些不适应的样子，听到赵小燕的话，不由皱眉，问：“为什么要减肥？”

　　赵小燕“欸”了句，说：“因为胖不好看啊。”

　　符惜书淡淡地说：“胖不胖，只是外表，叶珉成绩很好，却是很多人跟不上的。”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因为以貌取人之辈通常难以练成大能，符惜书也不喜欢以貌取人的行为。

　　经符惜书一提，赵小燕反思明白了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她双手合十，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叶珉，一直这么损你。”

　　叶珉连连摆手，说：“没事的……没事。”

　　符惜书把试卷递过去，问：“你看看这里的语法。”

　　叶珉立刻觉得浑身干劲十足，一句语法引出了十几种关联用法，有些甚至不是高中需要学的，他一激动，就停不下来。

　　他讲着讲着，看到符惜书戴着他给的手套认真听着，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另一头，六班也是一片吵乱，韩尧坐在位置上，按了按太阳穴。冷空气对他似乎没造成什么影响，他身上还是仅穿着两件衣服，身板子同火炉一样，很是耐寒。

　　“垃圾学校为什么这个时候修电网啊？”

　　“别的教学楼都有暖气，就我们没有。”

　　“唉，我家司机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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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尧皱了皱眉，低声说：“给我安静点。”

　　这句话像投进湖里的冰，一波波影响周圈的人，六班同学一个个收声，安静了下来。

　　韩尧松了口气，他昨晚没睡好，本来就有些暴躁，按往常估计也是直接发脾气了，但一想起符惜书昨天的“打架言论”，他又有些不甘心。

　　他怎么时那种看起来只会是打架的人呢？

　　这个问题从昨晚到现在，还在韩尧脑中拂不去。

　　在所有人都噤声怕惹怒大魔王的前提下，符羽欣却抱着手臂，微微发抖，转过身看着韩尧，问：“尧哥，你不冷吗？”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前后左右都听到了，一个个震惊——这时候搭话也不怕讨骂！

　　韩尧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符羽欣搓搓手掌，朝手中哈气，轻声说：“真的好冷呀，感觉自己的手要结冰了。”早上韩尧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书包上挂着一双黑色的羊毛手套。

　　韩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强迫耐下心来，说：“打电话叫家里送。”

　　符羽欣咬咬嘴唇，颇不甘心。

　　周围人：卧槽尧哥居然心平气和她说话？了不起了不起！

　　韩尧却再不管符羽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自己昨天从符惜书那里顺来的水笔上。

　　她的笔是最简单的黑色款式水笔，昨日早读，她抓着笔的手指莹莹如玉，指甲带着粉色，是镶嵌在玉石上的点睛之宝。

　　因为符羽欣试探在前，韩尧周围一圈人也渐渐放松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起来：

　　“我们是整栋楼都停电，楼上楼下一起冷，一条心。”

　　韩尧忽然一愣——对，楼上也停电了，那符惜书呢？她身体那么单薄，她妹妹都没多添一件衣服，那她呢？

　　韩尧拿出手套，符羽欣眼前一亮，小声说：“尧哥的手套看起来好暖啊。”

　　他却没理会她，而是直接站出来，出门了去。

　　“尧哥去哪啊？”符羽欣撅着嘴巴，问一旁的男生。

　　“这我们可不知道。”男生耸耸肩膀。

　　这一层楼梯对韩尧来说很难走，他刚走出教室就有点后悔了——他是在干什么？关心她？可她有什么值得他关心的，不过就是一个想和他打架的女生罢了。

　　可很快另一个回答压住了他心里的声音：去把手套拿给她，当是顺走她一支笔的回报，只是回报，别无其他。

　　韩尧自言自语：“对，只是回报。”

　　他低低的声音落进空旷的楼梯间，随着一阵冷风消失不见。

　　等到下课铃刚响，符惜书才拿回了语法。其实，叶珉讲了那么多，她只听进去了前面一些，但看着小胖子笑容满溢的脸颊，她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

　　叶珉从保温杯里倒出枸杞养生茶，心满意足地喝了口，红枣的香味弥漫在这个小小角落里。

　　他拍了拍胸脯，说：“以后还有什么不懂的，都来问我。”

　　“好，谢谢。”符惜书翻开笔记本，开始整理笔记。

　　忽然，符惜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他们。

　　她微微抬起眼睛，只见窗户外杵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人影的气场甚至比冷空气还要大，沿着窗户的边缘嘶溜溜地跑进来。

　　叶珉也察觉到了，他刚喝完养生茶，本来红扑扑的脸颊，在转过身看到那个人影时，立刻被吓得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在这样强大气场的把持下，不止她发现了，周围一圈人都看到了。

　　“尧哥欸！”

　　“他在看转学生，这个脸色……”

　　“石锤了，尧哥肯定要打破窗户找转学生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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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尧就这样，隔着玻璃，眯起眼睛，眼神逡巡在符惜书和叶珉身上，他手上提着的黑色手套，随着一阵阵冷风一荡一荡的。

　　他回想起刚刚走过门口听见到的二班的人话，说符惜书的手套是叶珉给的。

　　而他走过来时，他们两人还凑在一起讲话。

　　符惜书猜不到他在做什么，还是露出了她那双颜色饱和度极高的蓝色手套，礼貌性地朝他招招手。

　　韩尧扯起嘴角一笑。

　　他真的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尧鸽：我气炸了，安慰不好的那种。

　　小符：那我就不安慰了（佛系）。

　　尧鸽：？？？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