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她想答应的，可她又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并不能在一起。

　　她还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并没有时间可以分给恋爱，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和男朋友约会逛街看电影甚至旅游。

　　而且，两人的家势差太远了，现在在一起，别人只会以为她是一朵需要依附男子的菟丝花。

　　她并不想这样，她希望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有前途的女生，让妈妈为自己骄傲，而不是靠着别人，让旁人羡慕。

　　理智上这么说服自己，但内心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妍的心一下又一下钝痛。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陆同学，竟然有着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深厚感情。

　　“傻女孩，我明白的，是我太着急了。”

　　陆染见许妍通红着眼眶，无声流着眼泪像极了一只无助可怜的小白兔，轻轻把许妍眼角的泪痕擦干，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等你准备好的时候，一定要第一个考虑我，好吗？”

　　许妍想说，一方面付出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你可能等不到那么久，心就会变了……但眼前的男孩子，此刻眼神是那么的执着，仿佛即便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放弃一般。

　　许妍忽然就说不出什么否定的话，眼里的泪水更是像不断线的雨水一般冲刷而下，止都止不住。

　　“你……你别哭呀……你再哭……再哭我就要吻你啰！”

　　纸巾擦了半包，许妍的泪还没有收住的趋势，陆染索性无赖起来，头缓缓地靠近许妍，一副你不听话我就要乱来了的架势。

　　大概是被陆染的话和动作惊到了，许妍果然瞬间就止住了眼泪，只不过，嗓子眼里还残留了生理性的哽咽。

　　等陆染再次给许妍擦干眼泪，摩天轮也缓缓停了下来。

　　“走，我们还有一站。”

　　不给许妍反应的时间，陆染拉起许妍的手，朝着游乐园门口跑去。

　　在剧烈的运动中，许妍喘着气，没有了伤感的念头，只想要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让自己活过来。

　　“还要去哪儿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终于可以呼吸平稳地说话后，许妍开口询问，但得到的是陆染神秘兮兮的回答。

　　不过，许妍很快就知道了陆染的目的地。

　　并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也不是餐厅海滩，而是一家有着漂亮橱窗的蛋糕店。

　　“今天……是你生日？”

　　可她帮班主任整理资料的时候，看到的陆染生日并不在这一天，难道身份证上的生日是曾经报错了日期，又或者……

　　“是我农历的生日。”

　　见许妍疑惑，陆染直接相告，“在车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蛋糕。”

　　蛋糕拿了回来，陆染把它放在后座上就又回到了驾驶座，然后驱车出发。

　　“我们去找个地方，吃蛋糕。”

　　听着陆染兴致勃勃的话，许妍手指握紧了安全带，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下次你阳历生日，我补一份给你……”

　　“我都没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啦，不用说对不起，你可以陪我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再说，其实我已经收到礼物了……当然，你要是还想送，我心里更开心。”

　　“嗯？”

　　许妍纳闷，她不记得自己给了陆染什么东西可以当生日礼物啊~

　　“你的初吻……我刚才不言自取了……咳咳……”

　　男生扭扭捏捏的回答，就像是引爆炮仗的导火线，喺啦喺啦在许妍脑海里过了一遍后，许妍整个脑海都被炸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回过神，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像是煮熟了的大虾，

　　“谁……谁说那是我的初吻了！”

　　许妍结结巴巴地回答，眼神左右游移着不敢直视陆染。

　　“哦~那你的初吻给了谁？”

　　陆染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许妍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带着戏谑的笑容。

　　“我……我的初吻早就在很小的时候被我爸爸妈妈婶婶婶娘给夺走了，哪里……哪里轮得到你！”

　　这回答，陆染竟无言以对。

　　不过，小宝宝的初吻能算初吻吗？反正陆染是不会把它算进去的。

　　不管如何，自己肯定都是许妍同龄人里的第一个异性接吻者！她不承认也不行。

　　傲娇地抬起下巴，陆染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大概是陆染的行为刺激到许妍，这一声口哨后，许妍就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理他了。

　　前方就是陆染预定的餐厅，怕许妍气得不肯下车，陆染在车子停下前朝许妍低头：

　　“许同学，别气了，今天是我生日，你就让让我，好不好？”

　　“要是你实在气，你打我一拳，我肯定不还手。”

　　“其实，你也不亏啦，我……我这也是十八岁前的第一次……”

　　许妍原本在听到今天是陆染生日的时候，就打算按他说的让一让他，结果，这人竟然别扭地承认了自己也是初次。

　　虽然她之前也觉得是，但听男生主动承认又是另外一种新奇的感觉。

　　仿佛有一个人，把你放在心头，当珍宝重视，只要一想，心里甜滋滋酸汪汪的。

　　***

　　来到餐厅，他们被服务员引到了一个包间。

　　陆染点了一些小吃和两杯饮料就没有再多点了，他知道，许妍见不得浪费。

　　等服务员上完东西，陆染就打开了自己定的六寸蛋糕。

　　蛋糕并不花哨，只边缘装饰了均匀切片的草莓，又在上面洁白的奶油上，用带叶子的半个形草莓正反错落地围了一个圈，中间则用金色的装饰HAPPY-BIRTHDAY给整个蛋糕做成了立体状。

　　陆染给自己的蛋糕插上属于十八的字母蜡烛，然后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许同学，给我唱首生日歌好吗？”

　　烛光里，陆同学的桃花眼倒映着闪烁的火光，看起来漂亮又迷人，只不过，许妍却从陆同学的眼神深处看出几许落寞。

　　是了……陆同学刚才看游乐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是想过生日，但没人可以陪自己，所以一直在期待一直在失落的孤单眼神。

　　陆同学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许妍不明白，但她不想问陆同学，免得陆同学在生日的时候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隔音良好的包间里，许妍拍着自己的手掌打拍子，轻声给陆染唱起了生日歌，唱完之后，她停顿了下，又朝陆染真诚地说道：

　　“生日快乐，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快乐。”

　　伴随着许妍的话落，陆染朝她露出一个喜悦又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在烛光的映衬下，陆染闭上眼，许下心愿。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许妍却仿佛感知到，陆染的愿望，和她有关。

　　……

　　蛋糕很甜，也很美味。

　　许妍把蛋糕含在嘴里的时候，都舍不得把它吞下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蛋糕了……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妈妈就会在生日的当天给她做一碗糖水鸡蛋。

　　那是她记忆里别样的美味。

　　后来，她靠着奖学金有了零花钱，也曾走进蛋糕店给自己买过一块很小的蛋糕。

　　她至今都记得那蛋糕和着草莓一起咀嚼在嘴里的甜丝丝软绵绵的美妙滋味。

　　但尝过之后，她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因为这小小的一块蛋糕，够她两天的饭钱；因为她回家，看到妈妈一个人吃着老干妈在拌饭吃，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总是舍不得给自己炒个菜。

　　妈妈为了自己活得那么节俭，可自己为了一时喜好，这么浪费。

　　于是，许妍对自己说，在没给妈妈过上幸福日子的那天前，自己都不能再乱花钱了。

　　这还是很多年来，自己又一次吃到蛋糕呢……

　　许妍默默地吃着，心里各种滋味。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对面的陆染吃了几口蛋糕后，开口了：

　　“好久没吃蛋糕了，还是记忆里的味道，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今天我真的好开心。”

　　许妍听了，顿时就愣在那里。

　　陆同学……也很久没吃蛋糕……所以刚才他才这么落寞吗……

　　“自从我妈妈去世后，我就没吃过蛋糕了，刚开始是因为每次一到生日，我总是想起曾经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后来，伤痛被时间渐渐淡化，可我爸爸却带了个女人回家，我更是不想在他们面前过生日。”

　　“不过，今天有你陪我，我觉得特别特别的开心。”

　　“许同学，明年你还陪我一起过生日，好吗？”

　　许妍没想到物质生活富裕的陆同学，心里藏着这么多悲伤，在陆同学期待又忐忑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好。”

　　***

　　吃完蛋糕、点心，喝完饮料后，陆染就把许妍送回了家，因为许妍虽然之前就和她妈妈说明了情况，但怕回家晚了，她妈妈会担心。

　　陆染也考虑过这点，所以所有安排结束，时间也差不多刚刚好。

　　车子停在许妍家租住的房子下，许妍看到自家房间的灯已经亮起，解了安全带就想走，不过，显然她走不成……因为她的书包和行礼还在陆染后备箱。

　　“拿着。”

　　许妍没想到陆染不给她书包，竟然把剩下半个蛋糕放到了她手里，于是拿疑惑的眼神瞅他。

　　“我一个人住，刚才已经吃饱了，早上不爱吃甜食，拿回去也是浪费……”

　　听到陆同学一个人住，许妍不免就想起他之前说的爸爸带后妈回家的事情，心里对陆染又多了份心疼。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许妍听陆染哑着嗓子艰难开口，还以为自己的眼神伤到了他的自尊心，顿时就想像陆染道歉。

　　结果，这厮却忽然逼近她，用十分勾人的眼神锁住她说，

　　“我怕我忍不住想亲你。”

　　恼得许妍，差一点儿就把蛋糕糊他脸上了。

　　好在许妍舍不得浪费蛋糕，所以最后才堪堪低下头，别过脸，用深呼吸平复自己慌乱的心以及剧烈的心跳。

　　“走吧，许同学。”

　　等等，为什么陆同学背着自己的书包要上楼的样子？

　　这下子，许妍都来不及羞涩了，赶紧朝陆染追去：“陆同学，我自己拿就可以了，真的。”

　　“怕我见到阿姨，怕她误会？放心……我就送你到门口，放下东西就走，你看你手里还拎着蛋糕，也拿不动啊……”

　　“许同学，来帮忙开个防盗门。”

　　陆染的话语真诚又认真，完全不见之前调戏她时的无赖，而且那书包和行礼确实很重，拿蛋糕的话，确实也拿不动。

　　许妍心里一软，就听了他的话。

　　楼道转弯处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亮起又暗下，等陆染来到许妍家租住的房门口，他果然守信地把书包和行礼轻轻地放在了门口。

　　怕隔音效果不好，他甚至连说话都轻轻的：

　　“许同学，再见，今天我真的非常开心。”

　　“我也是，再见。”

　　大概是知道许妍要敲门，陆染识趣地开始准备下楼，但他第一个楼梯还没跨下，许妍家的门就开了。

　　“妍妍回来了吗？……哎~这位男同学是？”

　　因为今天高考，两人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许妍妈妈自然是一眼就知道这是许妍的同学。

　　陆染听到声音，觉得直接走好像十分不礼貌。

　　于是，只能在许妍无措的目光下，大大方方转过身来。

　　“阿姨好，我是许妍的同桌，陆轻染。今天我过生日，就叫了几个同学陪我，许妍是女生，我怕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送送她。”

　　“是这样啊，谢谢小同学送我家妍妍回家，进来喝杯水再走吧，天气怪热的。”

　　“好的，阿姨。”

　　陆染说完，就主动提起刚才放下的书包行礼跟着许妍妈妈进了许妍家。

　　只留下许妍一个人愣在门外。

　　陆同学怎么不按套路拒绝妈妈啊，妈妈也是的，人家陆同学家里肯定有空调凉快得很，还稀罕他们家一杯凉开水？

　　“妍妍，愣在门外干嘛，进来招呼你同学啊……”

　　“来了。”

　　在许妈妈的叫唤中，许妍回过神，撩开防蚊帘子进屋，又关上门。

　　“小同学，来，喝水。”

　　“小同学，要看电视吗，我也不知道你爱看什么，你自己换频道啊~”

　　“小同学，茶几上有瓜子，你爱吃的话自己拿。”

　　“……”

　　许妍进屋，就听见自家妈妈热情地招呼着陆同学。

　　许妍不止一次见过陆染吃东西的样子，无论在食堂还是餐厅，他都能把面前的食物吃出一种高贵感来。

　　她下意识觉得，陆同学在她家陈旧的沙发上坐着，肯定是不喜欢的吧……她觉得自己入眼肯定就会看到陆同学与她们家格格不入的画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陆同学在自己每天坐着的沙发上，表情非常自然惬意，甚至，他喝着徐妈妈递上的水，眼里都是畅快愉悦。

　　让人莫名就感觉到，他十分喜欢许妈妈的招待，也没有嫌弃他们家的麻雀窝。

　　“我家地方有些小，小同学不要介意啊……小同学是妍妍的同桌？上次我开家长会还见到你爸爸了呢……你爸爸看起来很紧张你的学习啊……小同学那次就考得不错，这次高考感觉怎么样啊，难吗？”

　　许妈妈难得见到许妍同学，也怕陆染在他们家无聊，就找话题和陆染聊了起来。

　　于是，许妍就见到在她面前时而无赖，时而认真，时而炫酷的陆同学，在她妈妈面前仿佛变成了一只乖乖巧巧的小羊。

　　“阿姨家挺好的，干净又温馨。”

　　“曾经我学习成绩不好，我爸他总是担心，还好许妍同学不厌其烦地给我讲题，让我的学习稳稳地提升了许多。”

　　“这次考试难度与联考差别不多，只稍稍难了一点点，许妍同学应该都能答对……过几天成绩就出来，阿姨不用担心。”

　　“……”

　　她妈妈问一句，陆同学就认真乖觉地答一句。

　　简直比年级主任找他的态度好上一百倍。

　　后来，陆同学喝完了水，提出离开的时候，许妈妈还一脸高兴地招呼他下次来吃饭。

　　“妍妍，送送你同学。”

　　“嗯。”

　　许妍应下许妈妈的话，跟着陆染往门口走，不过才到门口，就被陆染拦下脚步：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屋吧。”

　　大概是一时间还没从乖巧陆同学的状态出来，陆染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礼貌，让许妍还挺不习惯的。

　　不过，在许妈妈的盲点里，陆染忽然一秒变脸，给许妍做了个鬼脸，还用口型问她：

　　“我表现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