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决应了一声:“嗯，我这就去接他。”

　　乔念听了，忙阻止他:“不必，你传音给他就是。”

　　还接什么，惯得他？

　　乔念觉得陆决就是太善良了。

　　陆决笑着说好，垂下眼眸时，眸底却有些暗沉。

　　*

　　乔念也不知道敖砚在搞什么鬼，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他的身影才出现在庭院里。

　　这时，乔念正坐在屋檐下，看陆决练剑。

　　少年长得好，身形也挺拔优美，只要不让她指教他，他舞起剑来在她眼里是相当赏心悦目让人着迷的。

　　直到她听见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她才将目光从陆决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瞥过去一眼。

　　当看见敖砚此时的样子，乔念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她还从没见过敖砚这么狼狈的样子。

　　敖砚是魔族的左护法，真身是一条黑色的蛟龙，黑得低调深沉。

　　他的人形却最喜欢闪亮、瞩目的打扮，好奢华，喜排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衣冠楚楚、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此时他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还脏兮兮的，像是摔进了泥坑滚了几滚，头上也没有玉冠，只有一条布带，要多朴素有多朴素，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再好看的脸也架不住这么造，他的画风一下就从宫廷贵公子转向了种田穷书生。

　　乔念忍住嘲笑他的冲动，淡淡问:“这是怎么了？”

　　敖砚极为愤慨、委屈地瞪过去:“你问他！”

　　乔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年:“？”

　　陆决面色镇定，关心道:“师弟，这是路上摔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有些愧疚，“我该去接你的，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乔念听着就替陆决委屈，觉得敖砚是在装模作样，几步路而已至于这么狼狈？

　　乔念开口道:“是我不让他去的，这里是仙门，没人就该伺候你。”

　　敖砚闻言，难以置信，仿佛在看叛徒，气得脸都红了:“他让我住蒹葭宫！穿布衣！还用结界困住我！”

　　闻言，乔念愣了下。

　　蒹葭宫距离这里是最远的。

　　敖砚又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跟凡人一样，跋山涉水赶过来。

　　难怪他成了这副样子。

　　只是……陆决为什么这么做？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陆决带了些不解地道:“我也提醒过师弟，蒹葭宫太偏远，只是他执意要住那里，说殿宇华美，他喜欢，我也不好再劝，至于布衣……”

　　陆决神色有些难过地看乔念:“师尊，是我没用，没能力给师弟提供华服。”

　　乔念听了也没怀疑。

　　因为陆决从不对她撒谎，更何况敖砚的确是这么讲究的臭脾气。

　　敖砚气得伸手指着陆决:“你他妈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撒谎！”

　　陆决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指责他，沉默片刻，转头看乔念，有些受伤地道:“师尊，我没有。”

　　这样子很让人心疼，乔念立刻道:“我信你。”

　　说着，乔念看向了敖砚，觉得他是自己贪图奢华选了蒹葭宫，现在又嫌路远，就将怒气发现在了陆决身上。

　　“够了。”乔念道，“敖砚，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别欺负别人。”

　　敖砚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她，胸口起伏了几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时，乔念忽然收到了霍云庭那边传来的声音，让她去主峰一趟。

　　乔念就看向陆决:“以后你师弟的修炼就交给你了，若有问题再来寻我。”

　　但想来也是不会有问题的。

　　因为敖砚根本就不会好好修炼，她就是找陆决看着他，免得他出去搞事情而已。

　　陆决“嗯”了一声，目光幽深地目送她离开。

　　*

　　主峰的百花园内。

　　“师兄，你说要……给我治病？”乔念有些艰难地开口。

　　她……有病，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霍云庭站在花圃前，衣袂翩飞，长身玉立，他“嗯”了一声，看着她，温声细语道:“十年前，你被魔族重伤，失了修为，如今仍无法修炼，所以我请了医仙谷的谷主来替你疗伤，他已有办法让你能重新修仙。”

　　乔念:“……”

　　可她一只魔本来就修不了仙啊。

　　原著里也没这一出吧？

　　乔念心里发虚，医仙谷谷主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来检查的话，一定能看出来她是魔。

　　她得想办法拒绝才行。

　　乔念装作心灰意冷的姿态，淡淡道:“师兄不用费心，已经十年了，我不想再失望一次，做个凡人也挺好。”

　　霍云庭凝眸看了她一瞬，让人莫名紧张，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什么。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时，他忽然道:“师妹，你看这些花开得如何？”

　　乔念不明所以看向了眼前的这片花海。

　　“很……”好看。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就这些开得灿烂的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枯萎开来。

　　眨眼间就已经化为了一片枯萎的灰土。

　　乔念的表情僵住。

　　“师妹……”

　　霍云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希望你不要像这些花一样，枯萎得那么快。”他垂眸看她，笑意温润，“所以，你会去治病的，对吗？”

　　乔念:“……”

　　我看你比较像有病。

　　乔念默默咽了咽口水。

　　这是威胁吧？

　　她这十年里待在自己的山头不出来也不全是怕暴露身份，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霍云庭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到底是未来的云山派掌门，不能小觑。

　　她都不知道原女主和他青梅竹马那些年是怎么忍受的，他对她好是好，就是这种好确是强势而不容拒绝的，让人窒息。

　　乔念只好先答应下来:“那就多谢师兄了。”

　　“师妹不必同我这么生分。”霍云庭有些落寞地一笑，摸摸她的头，手里变出了一串糖葫芦，温和道，“师妹吃吧。”

　　乔念:“……”

　　她古怪地看了霍云庭一眼，他含笑看她，如端方君子，霁月光风。

　　他怎么总爱用吃的哄她，就跟投喂宠物似的。

　　原女主也喜欢吃这些甜食吗？

　　乔念是想象不出来高冷的女主开心吃糖葫芦的样子。

　　但她还是接了过来，装作一脸冷漠的样子吃着糖葫芦，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反而有种反差的可爱。

　　霍云庭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好吃吗？”

　　乔念咽下一颗糖葫芦，刚要回答，就忽然被霍云庭抱住了。

　　她懵了下，不是因为被他抱住，而是因为她手里的糖葫芦刚刚好黏在了他的雪白衣襟上。

　　乔念:“……”

　　她记得霍云庭好像是有洁癖的吧？

　　他不会气得把她也给扬灰了吧？

　　但霍云庭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糖葫芦，他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后，声音柔情得有些古怪:“师妹，待三个月后的仙门大会结束，我们就结为道侣，好吗？”

　　乔念还纠结地看着他衣服上的糖葫芦，也不好再惹他生气，反正三个月后云山派已经一团乱了，还结什么道侣？

　　所以，她就没怎么犹豫就道:“好。”

　　但在她话音落下时，霍云庭的声音就带了些温润的笑意，却莫名透着攻击性:“陆决，我和你的师尊就要成婚了，你不该道贺一下吗？”

　　听见他的话，乔念懵懵地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在暗影里的少年。

　　对上她的目光时，少年对她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俊美，暗影笼着他的脸。

　　乔念:“……”

　　头一次觉得少年平日里乖巧讨喜的笑容，有些……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