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早就疯了，不然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废物。”

　　力气变大许多的晋甜缓缓松开掐着杜修脖颈的手，被压在水中挣扎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杜修在重新获得新鲜空气后突然睁开眼睛，猛地转身趴在浴缸边上疯狂咳嗽，想要将肺里的水全都咳出来。

　　那张大的嘴巴、外凸瞪大的双眼，无一不表达着他对氧气的渴求。

　　晋甜面无表情的站直身子，不急不缓的将衬衫袖口往上叠。

　　确定现在的杜修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什么后，晋甜才转身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她赤着脚踩在客厅的地板上，每一步踏出去都留下清晰的水印。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着明星代言的广告，配乐极为欢快。

　　晋甜通过监控录像看见站在别墅大门外的正是涂英还有打人公司那几个熟人，也没有多问她就把这几人放了进来。

　　涂英还有打人公司的三个小弟跑的飞快，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了晋甜眼前。

　　在亲眼看见双手环抱斜倚门框站在那里的晋甜后，几人全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涂英说，另外三个打人公司的小弟跟着附和。

　　如今的涂英看着已经开朗许多，身上再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充足的战斗力。那一身不知为何出现的怪异肉瘤，现在已经消去十之七八，眼看着也不再像个怪物而像一个正常人了。

　　相信再过一段时间，那些肉瘤应当都会消解。

　　在放松下来后，涂英几个才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晋甜的身上有很多水，从头到脚全都是。她的发梢、衣袂、裤脚全都是不停往下落的水滴。也不知晋甜在门前站了多久，她的脚下已经是一片小水洼。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晋甜身上的衣服。被水浸透的衣衫略显透明，它们贴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格外性感。

　　只是在场诸人却没有任何人敢想歪——因为晋甜那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漆黑冰冷的双眸。

　　“进来吧。”晋甜说。

　　丁铃当啷一连串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传来。

　　晋甜领着涂英几人来到浴室门前，就看见原本应当躺在浴缸里的杜修，此时已经趴在了地上。

　　他的上半身贴在浴室的瓷砖上，下半身还在浴缸里。

　　丁铃当啷的声音是他伸手去摸被晋甜放在洗漱台上的那些刀具，结果手上没有力气，把东西全都给拖了下来落了一地，他的胳膊上还有被落下来的刀片划伤的口子。

　　“小……小甜……”废力仰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晋甜，杜修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已经完全失序，脱离了控制的梦。

　　晋甜没有理会杜修，弯腰从杜修的手里把锉刀扒了出来，又伸手拉住了杜修的后领将他半拎起来扔回了浴缸里。

　　“小甜……小甜！小甜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求饶的话语都还没有说完，杜修已经重新被水淹没，疯狂舞动双手扒在浴缸边上才没有让自己再次感受那种让人恐惧的窒息。

　　水花迸了自己一身，晋甜将手里的锉刀放回了洗漱台上，她对打人公司小弟说哦：“帮我收拾一下。”

　　打人公司的三个小弟看着一片混乱的浴室互相看了一眼，吞了口口水。

　　毕竟心中对杜修有芥蒂，晋甜赴约不可能毫无准备，涂英和这三个打人公司的小弟就是她提前安排好的，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原本涂英几人在约定的时间中没有看见晋甜给他们发消息，心中着急担心晋甜出事，却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看看杜修那副痛苦绝望的样子，还有这一地的刀具……

　　涂英几人都快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几个来晚些这里就要出人命了，还是晋甜动手的那种。

　　三位小弟特别殷勤的应声，立刻动起身来，那模样别提多勤快了。涂英跟在走出浴室的晋甜身后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现在对晋甜有些发怵，大概是晋甜这一身说不出来的气势。

　　真的太压抑了，压得人不敢造次。

　　他看着满身是水的晋甜在客厅和厨房里翻了翻，找了几个杯子和茶叶出来。

　　对于自己这一身的水渍，晋甜也不在意，她的动作甚至是闲适的，就这么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烧了壶热水又泡了杯茶。她甚至还转头看了涂英一眼：“你要不要喝杯水？”

　　涂英飞快的摇了摇头，“不用……”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喝。

　　打人公司的三位小弟一脸乖顺的收拾好浴室，又提着那一包刀具来到晋甜身旁，轻声询问：“老板，你看这些东西要放哪里？”

　　“是啊老板，一直放在浴室里面也不太好，要是被水浸锈了或者被旁人拿了伤人伤己都不好。”这话意有所指，没有明白说出来可大家心里都清楚。

　　晋甜看了一眼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就放那边吧。”

　　“哎！老板！”特别狗腿的应着声，三位小弟蹬蹬磴就过去把东西放好了。

　　转头回来看晋甜还在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电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未关严门的浴室里面偶尔传来杜修痛苦的□□和虚弱的呼救声。

　　这别墅的位置是真的好，房门墙壁的隔音效果也不错，就算杜修的声音比现在更大上十分也不会被旁人听见。

　　三位小弟和涂英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啊还是涂英顶着空气中莫名的压力开了口，“那个……晋甜……”

　　“嗯？”晋甜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随声应和。

　　“那个……那个……”感觉特别紧张的涂英捏了捏自己的手，他深吸一口气在三位小弟鼓励的眼神下捋平了思路，“我确实很生气杜修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曾经也恨不得让他死，甚至也做出过失去理智的事情差点牵连了你。那个时候的我非常绝望，但也是在遇见你之后，我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光明，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绝望黑暗的一面，还是有一些好人的……”

　　“你想说什么？”晋甜睨了不知为何极为紧张的涂英一眼，“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出来，不用这么紧张。”

　　涂英：“……”他倒是不想这么紧张，但现在的晋甜给他的压力真的太大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口中顿了一下，涂英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语调快速的一口气问了出来，“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我想知道是不是我们没有来的话你就要把杜修杀掉了，或者说你现在还是在想要杀杜修的事情。”

　　“对啊。”相较于涂英的犹犹豫豫，晋甜倒是回答的极为干脆毫不隐瞒，在她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趴在浴缸里□□的杜修都止住了声音仔细在听，“你知道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管是晋甜的眼神、表情还是说出口的话语，都让涂英有一种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注定会发生的感觉，“按照原本的轨迹，如果我还爱着他的话，我会死在他的手里，并且被他分尸，仔细保存在冰箱里。”

　　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涂英和三个小弟愣住，是因为那种过于真实的仿佛注定会发生的感觉，让他们感到有一种凉丝丝的凉意从脊柱网上爬。杜修愣住则是因为，如果晋甜没有突然醒来并且把他按进水里的话，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的。

　　“所以说，果然……应该让你们来晚一点的。”

　　涂英：“……”

　　涂英一点儿都不想问为什么晋甜会说“应该让你们来晚一点”这种话，正常来说不应该是让他们来早一点阻止杜修的暴行吗？他提起精神，硬是让自己的脸上堆上比较有说服力的笑容，提了一口气道：“晋甜……你知道我们都是普通公民，以及杀人犯法这件事情吧？”

　　晋甜把视线落在了涂英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睛让涂英感到紧张，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劝说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而且你要真的杀了人，该怎么处理尸体以及伪造不在场证明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吗？你也不想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未来对不对？”

　　晋甜盯着涂英看了良久，直看得涂英浑身不自在，他僵着身子站在那里，心里都是欲哭无泪，空气好像都变得快要凝固了，呼吸似乎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你身上的肉瘤好像好很多。”晋甜突然开口，好似凝滞的空气在一瞬间再次流动起来。

　　涂英整个人都放松了一大截，仿若得救的应和着，“哈哈……好像是这样。”

　　涂英自己没有注意，但一直看着他的晋甜却注意到了。

　　就在方才涂英跟她说那么一大段话的时候，他身上的肉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直到现在，那些原本还算明显的肉瘤已经变得宛若疤痕。

　　晋甜问：“你是真心实意的认为为了这么一个人渣不值得是吗？”

　　“是啊是啊！”涂英连忙点头，“想想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人生还有无限未来，只要能够夸过这么一道坎，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在将来等着我们呢。还有那些对我们释放过善意的人，只有我们一直活着，才能够在将来这些人遇见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们嘛，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

　　说到后来涂英自己倒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让这么一个以前天天待在实验室里面的人发挥口舌把话说到这个地方已经十分不易，晋甜没有再为难他的意思，那三位小弟也都暗中为涂英竖起大拇指。

　　看看，这就是文化人啊。要是让他们三个来说的话，“老板牛逼”已经是最高赞美，你说劝人？劝人那是不可能的，老板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他们怎么可能会违背老板的意思呢？要违背也是要先跟老板解除雇佣关系再回头教训前老板嘛哈哈哈哈……

　　“好吧，既然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赔上性命不值得的话。”在涂英和三位小弟紧张的注视下，晋甜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这句话开口的瞬间，涂英和三位小弟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动。

　　晋甜看了他们一眼，找到自己的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喂？请问是仁爱精神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