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方互不相让,手里都拿着锅碗瓢盆,体面一点的拎着棍子,个个脸红脖子粗,急吼吼地吱哇乱叫。
眼看就要打起来。
苏阙躲在阴影里,尽量不发出声音引人注意。
谁知后背被一股力量推动,她一个趔趄窜了出去。
就那么直挺挺、毫无征兆地窜到了空荡荡的马路中央。
“…………”
争吵的双方同时噤声,无数双眼睛因为收不住恶意,凶狠地向她看来。
苏阙:“……”
几只麻雀在电线杆子上叽叽喳喳地叫,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了躲在阴影里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
女孩儿穿着廉价的短袖和牛仔裤,头发毛躁地捆在脑后,几撮刘海耷拉下来,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刘海底下,隐约露出一双恶毒的眼睛。
就那么幸灾乐祸地瞪了苏阙半晌。
然后,她一甩马尾,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苏阙张嘴想叫她,一时却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作罢。
两帮混混还在吵。
“癞头强,你他妈什么意思,争不过找个小妞来搅局,你以为老子不敢动手是不是!”
“动手就动手,你他妈在这叫了两个小时,有种上啊!”
“上就上,你当老子孬种?”
“你不是孬种?你他妈就是孬种!”
两边小弟气坏了,纷纷敲着盆底锅底谩骂助威。
嚷了半天,就是没人动手。
好半晌,才有人细细问道:“这妞儿怎么办?”
大家又把脑袋转过来。
苏阙:“……”
她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裙角的灰。
她脚上穿着一双Gucci新款,绸缎鞋面上镶着细碎的钻石。
阳光下,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咽了口唾沫。
苏阙两脚相互蹭着,几下将鞋蹭掉,一脚踢进人群中。
“叫你们管事的来。”
癞痢头扒开人群,一下就笑起来:“靓妹仔咩事呀,大佬是你想叫就叫的?”
话音未落,小弟们跟着哄笑起来。
眼镜男那边的人也跟着笑,两边人马破天荒达成了共识。
眼镜男斯斯文文地道:“小姐,看你也不像我们唐人街的人,赶紧走吧,一会我们打起来,连累你就不好了。”
苏阙并不动,轻笑了声:“你们都吵两个小时了,要打早打了,还用等一会?”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手下被激怒,撸起袖子想冲过来。
苏阙道:“前排喊话的一天五十,后面壮胆的一天二十,动手的话,一个人头十五块。不过我看你们今天是打不起来了,为一家面积不足三十平的小店,不值得。”
那手下已经冲出阵列,闻言一个急刹,险些跌倒。
后排众人脸色很难看。
“她怎么知道我们的规矩?”
“是不是你们走漏了风声?!”
“不会是差佬吧,四眼仔,这么不够意思!”
“切,一个妞儿而已,怕她啊!”
眼镜男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噤声,不动声色向苏阙包抄过来。
眼镜男冷冷道:“既然如此,小姐也不用回去了。”
“衰仔,废咩话,砍了再说!”不等眼镜男的人动手,癞痢头率先冲了出来。
他一手挥着擀面杖,一手摇着炖奶锅,奔至距苏阙几步远的地方,两手狠狠一击——
就听“当”一声,虎口被震得生疼。
随即眼前一花,擀面杖脱手,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炖奶锅凌空飞起,直冲身后眼镜男的手下。
又是“当”的一声,伴随着惨叫,那手下头罩奶锅,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变故来得太快,等到眼镜男他们反应过来,眼前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苏阙低头拍拍裙角的灰,仍旧是赤着脚,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们这点规矩,是个人都听过。大家都是穷鬼,何苦自相残杀,不如听我的,叫你们管事的来。”
癞痢头捂着肿起的脑门坐在地上,敢怒不敢言地嚷:“你咩事呀!”
见苏阙不答,眼镜男苦笑着摇了摇头,叫手下把她的鞋捡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江湖礼。
“小姐一双鞋价值上千块,我们不过区区几十人,多谢小姐美意。阿标,去请大佬。”
癞痢头见状,也不甘示弱,匆匆吩咐手下去请人。
大概是不想输阵,癞痢头哼哼唧唧爬起来,把自己的鞋脱下来,双手递给苏阙。
然后用夹生的普通话,费劲地说:“穿、穿上吧,我妈说光脚对女人不好。”
苏阙不接,倒是在眼镜男搬来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来,这是1989年的春天,距离她进入系统、经历那八千多个世界,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第2章
两帮管事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挪过来,手底下混混立刻作鸟兽散。
广东帮的红九比闽南帮的豹头早两年混社会,在这个关头,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前头。
红九一身短衫打扮,头发削得极短,紧贴着头皮,露出一副凌厉干练的五官。
他听小弟说了大致经过,只觉得这来闹事的女人实在过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把短袖卷到肩膀,露出一枚五官扭曲的豹子头纹身。
后面豹头见了,顿时深感侮辱,鼻孔里喷出热气来,只恨身上没有纹身,不能当场报复回去。
两人争先恐后地窜到苏阙跟前。
苏阙抬眼各自打量了他俩一会,明知故问:“你们谁是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