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就……你在YY教我配音那次吧。”

　　初言莞尔一笑。

　　两人的对话消散在夜风中。

　　“当时为什么没说？”

　　“不敢相信。”

　　她入古风圈很早，真要严格算起来，从初始袅袅南陌没建团之前便关注到了YY直播，那时是被同桌安利过去，听了一场南陌直播后，便彻底陷了进去。

　　那时两人风格以逗趣逗乐为主，但live实力超强，又在周六晚上学生放假休息时直播，颇为吸粉，后又加入了寡言少语的欢酌，常常在线听他俩聊天，时不时插上几句话，虽然极少，但偶尔能听到他很开心的笑声。

　　那时候她会猜想，现实中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住在哪里？

　　在做什么工作？

　　会不会有很烦躁或者沮丧的时候？

　　那时她的生活一团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学习上孙茵步步紧逼，生活中初平文不停阻止她录音。

　　初平文事务所做大，家里时不时有拎礼品过来拜访的大人，看到她皮笑肉不笑的恭维夸奖。

　　学校里，不少同学私下议论她的成绩，造谣说是孙茵透题给她，在背后指指点点。

　　一切都单调又无聊，只有周六晚上听他们直播，听到他们声音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她本不是对声音敏感喜爱的人，但大概在现实中提前理解了脸上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这一道理，故而仿佛常常处于黑暗中，面前一片漆黑，才会格外关注声音。

　　当晚，钟路然发布了一条微博，站在梧桐路上，以向上的视角拍摄的，一半是天上繁星点点的星空，一半是梧桐路上万盏的彩灯。

　　配文：【元宵节快乐~比心】

　　【同祝元宵节快乐，假酒大大上线啦~】

　　【拍的好漂亮啊~】

　　【呜呜呜，您终于上线了。】

　　【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南陌袅袅等人当然知道他这是告白成功的信息，但欢酌没明说，他们也不好去微博下说恭喜。

　　粉丝大多也都没太过在意这条信息。

　　私下里，正暗流涌动。

　　从殷镇回来之后，初言投入到辅导班执教的工作中，钟路然回医院上班。

　　晚饭在初言家吃仍不变。

　　初言事先去超市买了食材回来，正在洗菜准备，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急忙擦了擦手，拿过手机，看了眼联系人，是她大学的辅导员，韩静。

　　自从毕业后，还是第一次联系。

　　她接起先喊了声，“韩老师？”

　　韩静问了句:“是初言吧？”

　　“嗯，是我。”

　　这么多年都不联系，韩静突然来电想必是有事要说的，初言顿了顿又说:“韩老师，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吗？”

　　韩静开始跟她说:“没什么，就是最近这两天，我这边一直有几个人打电话过来问班里学生的资料，碍于隐私我没说，但想想她说的，还是不放心，所以给你们几个同学打电话想问问你是不是出了啥事。”

　　初言脑袋懵了会儿，反问道:“问我吗？”

　　“她说了几个模糊的条件，让我看看都有谁，能不能把资料告诉她。我合计了一下，班里符合条件的没几个人，所以就挨个打电话确认下，其中就有你。”

　　“什么条件？”

　　“女孩子，S市人，我们学校11年或者12年日语系毕业，声音听起来很好听。”

　　这些条件确实都符合她。

　　可谁闲的没事找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呢。

　　初言有些纳闷，刚想说跟自己没啥关系，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多问了一句:“有没有说去日本出国的事情？”

　　韩静初听到还挺惊讶，有些意外，“你也去日本留学了？”

　　初言嗯了声，回答:“毕业后想去就去了。”

　　然后接下来韩静的回答，又让她再次愣在当场，韩静接上她的话，说道:“那人确实有说过去日本留学的事情，日语系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我当时也就没在意。”

　　她听出她话里有话，又问:“是找你的吗？”

　　要是条件已经精确到这个程度的话，初言不得不承认，这通电话大概就是找自己的，“应该是的。”

　　“真的？为什么啊？”

　　这回轮到韩静诧异了，她想了想才有些担心地问:“你惹事了？”

　　初言不好跟她多解释，只能先安慰:“老师您放心，没惹事。”

　　“就是麻烦您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了，有人问千万别说我的真名或者任何信息。”

　　韩静笑了，“没惹事就好。”

　　而后又让她放心:“这你的信息谁也别想撬出来，老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初言道谢:“谢谢老师，麻烦了。”

　　找到人问清事情情况后，韩静没再多说几句，只叮嘱她有时间可以来学校看看，随后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初言第一时间闪进了卧室，打开电脑，登录FM的页面。

　　开始翻找之前的节目。

　　因为之前节目太冷门，听众不多，初言是把听众当朋友对待的，除了读一些文章和名著外，早些年还常常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经历。

　　包括在日本的也有。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自己的出生地和毕业院校，但根据她在节目里描述的细细猜，其实也不费事。

　　她刚去日本那段日子，学习生活都需要适应时间，所以曾经在一个节目里说过最近这段时间要停止更新。

　　由此，也可以猜测出她出国的时间。

　　但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很多粉丝就算知道也不会刻意去探寻，在她说出国去日本之后，甚至还说让她多出几期日本生活经验的节目。

　　现在却突然有人想要扒她的三次元信息？！

　　而且是用这种可怕的方式，都直接追到了她本科的辅导员身上。

　　这精密的手段简直令人难以呼吸。

　　初言很难想象如果韩静不小心说出她资料给扒她信息的人之后的情形。

　　手滑动着鼠标，快速过滤着自己曾经发布过的节目信息，对其中她可能会无意中透漏自己信息的节目，都毫不留情点了删除。

　　怕有漏掉的，初言又戴上了耳机，重新从她发布的第一个节目开始听，只要有涉及到的，不论多少，立马删除。

　　钟路然下班后，放下包，按照平时的习惯去她家。

　　按了门铃，橘子却没立刻跑出来迎接他。

　　一个小时前初言才刚跟她联系过说在家，这会儿应该不太可能出去，钟路然拨通了电话，初言听见铃声看到联系人是他，这才意识到挂上了锁，急忙过去开门。

　　“临时有点别的事情，饭还没做，我刚订了外卖，等下来了再一起吃吧。”

　　“少做一顿没事的。”

　　钟路然换上鞋进门，抬头看她神情焦急，上前一步温声问道：“倒是你，出了什么事？”

　　“好像有粉丝通过我之前的节目锁定了我三次元的信息，所以刚才在筛选过去的节目，把暴露信息的节目删掉。”

　　初言挠挠头跟他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身处二次元的人，最怕的便是费劲心思挖三次元的人。

　　初言托手，很无奈的样子，坐到沙发上继续听节目。

　　“我来帮你一起筛选。”

　　这下也顾不得要吃饭还是外卖的事情，钟路然也坐了过去，看向她电脑屏幕，初言正在播放10年的节目，他粗略数了下，拿出自己手机，点开FM的app，跟她说：“我从12年之后的节目开始听。”

　　初言点点头。

　　她用电脑，钟路然使用手机端。

　　钟路然曾反复听过她的节目，很多期光听到首句便想起了全部内容，不过怕自己遗漏，加了倍速，还是逐字听到了尾。

　　两个人一起听效率高了很多，不过几年的节目也不是轻松的任务量，需要始终保持注意力，很耗精神。

　　中间外卖到达，俩人吃过之后，初言又泡了杯热腾腾的花草茶端过来，看他正在揉眼睛，笑着劝道：“慢慢看也行。”

　　“多留一秒就意味着很可能多一个人听到关键的信息，对你太不利了。”

　　钟路然摇摇头，戴上耳机继续听。

　　初言受到鼓舞也坐到他身边，点开继续听。

　　他们单一动作持续太久，再加上时辰也不早了，玉米橘子待在一旁已经有了倦意，懒懒的趴在一旁。

　　所有节目听完筛选完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两人都很累了。

　　钟路然起身伸了个懒腰，笑容里是满满的高兴，“总算都听完了。”

　　初言往后躺倒在沙发，舒展开背部休息，也附和，“是啊，终于弄完了。”

　　钟路然又坐回去，重新看了一眼她的节目单，事实上从他过去到刚才，都一直很好奇一件事，“08年后半年为什么突然停止更新啊？”

　　他印象很深刻，那是初言最长一次的停更，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

　　初言看向他手指指的这个时间点，语气中带了点诧异，也指过去：“这个啊。”

　　“当时设备被我爸砸了。”

　　“没钱重新买，之后攒够钱买了设备才开始继续录节目。”

　　云淡风轻的态度，简单两句话解释了当时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