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
苏荷愫走到庭院中时仍是流泪不止,可一走进正屋后立时便收起了泪意,只笑着吩咐绿韵她们:“若是有人打听起来,便说我和清端吵得格外凶。”
绿韵与白芷面面相觑,心里都浮起了相同的疑惑。
大爷和大奶奶在闹什么呢?
夜幕渐沉时。
陆让才离开沈府,婉儿在碧纱橱内坐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哄睡了曾氏,便听得小翠说道:“奴婢已问清楚了,大爷去了藏经阁,大奶奶哭回了枫鸣院,如今喝了药已睡下了。”
婉儿盯着她瞧了半晌,杏眸里攥着些炙热的火苗,她问:“你可问仔细了?当真吵成了这样?”
小翠点头如捣蒜:“奴婢打听得清清楚楚,书房里伺候的小厮都说听见了大爷怒骂大奶奶。”
话音一落。
婉儿忙让小翠将白日里苏荷愫送给她的头面和衣衫拿了出来,从中挑了一身最为合身的罗衫裙,配着红玛瑙双头簪,倒是格外明艳动人。
她笑意盈盈地拨了拨头上的红玛瑙双头簪,说道:“哥哥与嫂嫂如此争吵,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悬心不已。也罢,既是受了嫂嫂这等厚礼,我便跑一趟藏经阁,好好劝劝哥哥吧。”
第40章 死
藏经阁坐落在沈府东南角的竹林丛后, 交相掩映的绿枝丛为其添了几分隐于夜色之下的神秘与古朴,而此刻的沈清端正坐于廊庑之中。
他一身苍翠锦袍,眸色沉寂幽深, 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紧握着手里的诗册, 夜色为他镀上一层银辉, 远远瞧着便如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一般。
婉儿正捧着一盏热茶,目光盈盈地望了眼沈清端,而后便扭着自己纤细的腰肢, 往他身侧悄然走去。
不知默了多久。
她才捏着嗓子轻轻笑了一声,好将沈清端的目光从诗册引到自己身上。
沈清端果真回了头。
恰见身段婀娜的婉儿正聘聘婷婷地立在他身后,廊柱上高高悬着的鸳色灯笼洒下来的光亮将她素白的面容衬得极为艳丽。
且她抿唇一笑时的羞赧风姿又多了几分任君采撷的妩.媚。
单凭容貌。
她确实有蛊.惑沈清端的资本。
沈清端也恰如其分地显露出几分惊艳的神色, 而后又颇为纠结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妹妹怎么来了这里?”
婉儿莞尔一笑, 将手里的热茶奉到沈清端身前, 娇娇柔柔地说了一句:“晨起时嫂嫂送了些头面给我,我正想着不知该如何回礼,便来向哥哥讨个主意。”
她这话不过是试探一番沈清端, 瞧瞧他如今对苏荷愫的态度如何。
而沈清端也没有让她失望, 一听到苏荷愫的名字后,便脸色大变, 语气也变得生硬憎恶:“她是公府贵女, 我是穷苦出身。若不是当年母亲收留了我,只怕我连个秀才也考不上。成婚的这两年我处处忍让她,可如今却是忍不下去了。”
原是为了一家之主的尊严。
婉儿心里越发得意,险些收不起自己翘起的嘴角, 好在沈清端只沉醉在自己“凤凰男一朝得势”的气愤之中, 并未察觉到婉儿的异样。
“哥哥别往心里去, 您如今成了新科状元,嫂嫂一时绕不过弯来也是有的。但请您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别与她计较了吧。”婉儿如此说道。
沈清端听后,心间泛起的怒意仍是高持不下,好半晌才仰天长叹了一句:“她竟还没有你懂事。”
得了这一句夸赞,婉儿立时羞红了双颊,拢着自己鬓边的发丝,笑着说道:“嫂嫂是名门贵女,我不过是个命苦的妇人罢了。当不起哥哥这句夸赞。”
她这话本是以退为进,可沈清端听后却只是嗤笑一声,眉眼里漾着压抑着的屈辱之色,他说:“她算个什么名门贵女,不过是家中侥幸出了个贵妃姑姑罢了。”
这句话分明是把苏荷愫贬到了尘埃里。
婉儿尚且来不及欣喜之时,便听得身后的廊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回头,便见小五正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近身后,他先朝着婉儿行了个礼,而后才面露焦急地与沈清端说道:“大爷,不好了。大奶奶闹着要回娘家,在花厅里苦恼不止,好不容易才让太太给劝住了。”
沈清端立时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诗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嘴里骂道:“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才将养回来一些,她怎得就半点不顾忌母亲的身子?这是不贤不孝!”
眼瞧着沈清端气得牙痒痒,婉儿心里熨帖得厉害,面上却虚拦了沈清端一番,好声好气地劝道:“哥哥别气,可别为了这些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嫂嫂并非不懂道理之人,您且去向她低个头,她便也能消气了。”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沈清端气得身子直颤,只道:“要我去向她认错?倒不如一纸休书将她送回承恩公府。”
说罢,也不再去听婉儿和小五的劝阻,拂袖扬长而去。
而花厅内哭闹不止的苏荷愫也没等到沈清端的到来,一连三日沈清端都宿在了外书房,连曾氏那儿也不去拜见。
唯独婉儿能进书房与他说上几句话。
苏荷愫倒也没有真回承恩公府,不过每日却只待在枫鸣院里,整日里郁郁寡欢,不知流尽了多少眼泪。
婉儿为此还隔三差五地去枫鸣院开解苏荷愫,好话软话说了一通,还时不时地将沈清端的消息透露给她一些。
苏荷愫正是情伤寂寞之时,与婉儿的关系也变得格外熟稔,不仅将心里的苦楚告诉了她,还将沈清端平日爱喝的茶、爱吃的糕点和喜欢的衣衫统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