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花
这便也罢了,陈氏又向徐老太太引荐了苏荷愫:“这是我那个宠坏了的女儿。”
徐老太太握着苏荷愫的柔荑称赞了一番,拿出事先备好的表礼后,才将徐家的几个庶女唤了出来。
徐老太太知晓陈氏担忧苏月雪,是以略请她坐了一坐后,便笑眯眯地说道:“老身身子不适,恐招待不周,还是请国公夫人去致哥儿院里坐坐吧。”
陈氏心里正惦念着长女,当即便辞别徐老太太后,由徐致领着往松涛苑走去。
穿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时,陈氏盯着徐致的背影瞧了许久,冷不丁地问了一声:“姑爷,今日怎得没瞧见你母亲?”
徐致身形微微一僵,呼吸也抑制不住地紊乱了起来,只是他掩饰的极好,顷刻间又神色自若道:“母亲病了。”
一行人已到了松涛苑院门口,陈氏也不再追问,左不过是些内宅倾轧的手段罢了,只要苏家一日不倒,便没人能欺负得了长女。
松涛苑院门大敞,苏月雪身披褐色大氅,正略显焦急地立在那儿。陈氏忙握着苏荷愫的皓腕赶了上去,劈头盖脸地数落道:“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说着,便支使着绿枝、秋竹等人将苏月雪搀回了松涛苑的里屋。
里屋已烧起了地龙,一撩开帘子便是一阵热气融融的暖意,苏荷愫瞧了眼屋里琳琅满目的陈设,总是为长姐高兴了几分。
徐老太太瞧着便格外疼爱徐致,纵使徐夫人要闹些幺蛾子,总有徐老太太为长姐和姐夫做主。
徐致不便进屋打扰她们叙旧,便在耳房内坐定了下来,苏月雪忙让绿枝去伺候他。
陈氏将这一幕瞧在眼里,虽是不赞成长女这般安排,却也未曾出声阻拦。
世家大族里,但凡正妻有孕,断没有哪家公子不收用通房丫鬟的例子。
“母亲这一回带来了两个略懂些医术的婆子,你平日里的吃食总要过了她们的眼才是。”陈氏小心翼翼地嘱咐苏月雪道。
苏月雪环住了陈氏的胳膊,听着母亲劳心忧神的嘱托,心间涌起一阵阵酸涩之意,催得她红了眼圈,只道:“还是母亲疼我。”
陈氏立时住了嘴,皱着眉细问她道:“是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苏荷愫也从软塌上起身,围在苏月雪身旁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番,见无任何异样后,才说道:“是姐夫还是徐夫人?”
面对母亲和幼妹,苏月雪也不敢隐瞒,便将昨日的事和盘托出。
陈氏霎时沉下了脸,重重地拍了两下桌案后,才说道:“她竟敢当着你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什么肌肤黝黑似下人,我瞧着她才是个黑了心肠的蠢妇人。”
苏荷愫也被这话气了个够呛,连秋竹奉上来的茶水也没瞧见,竟转身不小心撞了上去。
幸而那茶水不烫,是以只弄湿了苏荷愫胸前的一大片衣衫,陈氏止住了怒意,因怕苏荷愫着凉,便让碧窕与绿韵陪着她西间去换衣衫。
苏月雪也担心幼妹会着了风寒,便让秋竹去隔间将自己那件狐皮大氅拿来,让苏荷愫披着大氅再去西间。
见苏荷愫离去后,陈氏才细问了绿枝有无被徐致收用一事。苏月雪窘着脸点了头,陈氏便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发,叹道:“女人总有这么一遭。”
绿枝事小,那蛮横无理的徐夫人事大。
陈氏虽在旁人嘴里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可事涉儿女,她便也不再似往日里这般好说话。
她思索了半晌,而后对红袖说道:“去给老爷递信,让他找徐大人聊聊这事。”
苏月雪不欲将此事闹得这般难堪,当即便要劝一劝陈氏,谁知陈氏却反而数落她道:“若这一回不让她长了记性,她还当你是好欺负的。”
苏月雪这才悻悻然地噤了声。
而西间正在换衣衫的苏荷愫也在为了此事气恼,长姐在她心里犹如世上最璀璨的明珠,可那徐夫人竟说话这样难听。
以长姐这般良善的性子,往后还不知要怎么被她欺负了去。
她正在神游太虚之时,忽而瞧见西侧间最里头的雕花窗未曾阖上,怪道有阵阴冷之风拂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
苏荷愫不以为意,正欲偏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之时,恰好在雕花窗窗棂处的一点点缝隙里瞧见了一身墨色的长衫。
刹那间,那点墨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是谁偷窥呢?
第12章 、山花
换好衣衫后,苏荷愫便拧着柳眉沉吟了起来,连碧窕与她说话也听不见。
临走时,她又瞥了眼那未曾阖上的雕花窗,只盼着方才是她眼花了才好,否则又会是谁立在那缝隙处偷窥着自己换衣?
倏地,苏荷愫心里升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偷窥自己的那人……会不会是沈清端。
转念间,她又嗤笑了自己一声。
若真是他,她心里还能高兴些。
正屋内,陈氏已将内宅里的手段统统传授给了苏月雪,如今正躺在软塌上支使着婆子们将她带来的药材收拢装箱。
“都是娘娘赏下来的药材,两位嬷嬷自会替你煎煮熬药,你只别嫌苦就是了。”陈氏说话间便瞧见了帘帐外的苏荷愫。
“杵在那儿做什么?”陈氏朝着苏荷愫招了招手,并让红袖将手炉递给了她:“快暖暖手。”
苏月雪也一脸殷切地望着幼妹,见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后,才笑盈盈地说:“妹妹穿淡紫色的衣裙也好看的很儿。”
苏荷愫面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迎上长姐关怀的目光,心口处憋闷得仿佛嵌了一块大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