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门
福佑也愿意做这等顺水推舟的人情,便带话给苏家道:“贵人若是服个软,陛下兴许就能消气了。”
苏山便让苏荷愫代笔写了封家书进宫,全篇皆是幼女思念姑姑的口吻,半点不提家中事宜,也不提及苏贵人失宠一事。
半月后,苏贵人果然复了嫔位。流水般的赏赐又被搬进了她的永乐宫。
苏府不再闭门谢客。
苏山暗地里嘱咐陈氏去寻个适龄的男童,并将他这等欺君杀头的谋划原原本本地说与了妻儿听。
陈氏又惊又怕,只颤抖着语调说道:“太医那儿,还有接生的稳婆那儿……”
苏山只摆了摆手道:“我自有主张。”
苏景言却是愁容满面,他望着胸有成竹的父亲,说道:“若是事情败露,姑姑只有死这一条路。”
“非但是你姑姑,我们苏家也只有死这一条路。”苏山叹息着露出了几分沧桑的面容,胞妹被贬的这些时日,他也总算是体会到了何为人情冷暖。
“你长姐和胞妹,乃至我们整个苏家受的屈辱,为父都记在心里。经了这桩事,为父也明白了个道理,陛下的恩宠靠不住,咱们不能万事只靠着你姑姑,也要做你姑姑的倚仗才是。”
苏山说罢,又冷哼一声道:“你当皇后真这般好心地为你姑姑求情?不过是太医院的太医先诊出你姑姑有喜脉,她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
这话却是真真切切地戳中了苏景言的心思。父亲说的法子的确九险一生,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转圜。
五月底的时候。
宫里果然放出风声,说苏嫔有喜,陛下龙颜大悦,非但是复了她贵妃的位分,并放着满宫六院的嫔妃们不去理睬,只夜夜守在永乐宫伴其左右。
承恩公的爵位已是升无可升,苏贵妃便为侄儿苏景言求了官职,明侦帝大手一挥便赐了苏景言御前左都领的官衔。
苏山在人前只神色淡淡地说了些谦恭之话,背着人时则忍不住拊掌大笑了起来。
御前左都领乃是从三品的实职,若是苏景言再殷勤上进几分,将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苏景言得了这样好的差事,与之退婚的马御史家自然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嫡长女马莹儿更是哭湿了好几条帕子。
她本就中意英姿勃勃的苏景言,被父母强硬着退了婚便罢了,苏家眼觑着是个火坑,她也不能耽于情爱不管不顾地跳进去。
可如今苏贵妃复宠,且苏景言还得了个人人艳羡的实职,她如何能甘心?
马御史也连连叹惋道:“本以为苏贵妃是再无复宠的机会了,谁成想上天这般眷恋苏家,竟让她怀上了龙裔,陛下本就子嗣淡薄,这下苏家的荣宠可要福泽三代了。”
好在他们上门与苏家退婚时未曾将关系弄僵,如今失了这桩婚事,便也只得在家中感慨几声罢了。
马家尚且还能自我安慰几分,可成国公府却是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先是成惘被成国公申斥了一遭,只说他必是在哪里得罪了苏家三小姐,否则那日承恩公为何会上门来退亲?
成国公夫人溺爱儿子,当即便要驳斥,却被成国公吹胡子瞪眼地骂了一通:“慈母多败儿,你在他院子里安了多少个妖妖冶冶的婢女,纵的他科举不成,如今连个一官半职也没有。”
成国公夫人虽不敢顶撞丈夫,私心里却只觉得自己所生的儿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儿郎,便辩道:“谁家公子这个年纪没有几个通房?况且惘儿还小,明年春闱必能一举中第。”
成国公连连摇头,拂袖离去后便一头钻进了连姨娘的院子里。
成国公夫人替成惘理了理锦衫上的褶皱,并温声安慰道:“你虽有六个庶弟,可他们个个都被母亲养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便是你父亲恼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成惘紧绷着面色,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气恼于那日母亲放话要让苏荷愫做妾的愚蠢举动。
若不是这桩事,哪怕是与苏家退了婚事,总不至于搞僵了关系。
*
自苏贵妃复宠后,上门给苏景言说亲事的媒人们险些踏破了苏府的大门,连带着苏月雪的婚事也有了着落。
给苏月雪说的是大理寺少卿家的长子徐致,虽只是个庶子,却自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养就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性子。
陈氏见了徐致一面后便万分满意,因有了上一回的前车之鉴,她便催着媒婆将这桩婚事定了下来。
是以这桩婚事便定在了九月初,陈氏给苏月雪备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箱笼里头样样皆非凡品,苏山另有体己银子偷偷塞给了长女。
宫里的苏贵妃更是把永乐宫一半的赏赐皆赐给了侄女做嫁妆,明侦帝也另有一盒东海明珠并一抬姹紫嫣红的插屏作赏赐。
这等仪仗当真让京城不少世家大族都在背后悄悄议论了起来,苏家当真是富贵,嫁个待字闺中已久的老姑娘便这般大手笔。早知为了这等嫁妆和赏赐也该将那苏月雪娶进门才是。
经了苏月雪的婚事后,京里问起苏荷愫的人家便愈发多了些。
苏山却吩咐陈氏一个也不许应下,并在自己寿宴上当着满厅的宾客面前,笑意朗朗地说道:“幼女已许给了我的门生,沈清端沈公子。”
第8章 、回门
非但是在场的宾客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在女宾席内与好友说笑玩闹的苏荷愫身形也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