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更
明侦帝因废太子李兆的死而大病了一场, 苏贵妃在侧小心服侍, 五皇子也承欢膝下, 他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给废太子追封了身后名。
而黎王李寻也被明侦帝外派去了西北,命他体恤民情,不必留在京城过年了。
沈清端笑着与苏荷愫说:“黎王不在京城里自然最好,我们的日子也轻省些。”
苏荷愫也着实想不明白黎王这个人。
如今明侦帝身子骨还硬朗,也未曾封黎王为东宫储君,他便这么急着卸磨杀驴做什么?
他甚至都还没登上位。
她认真揣摩了一会儿,便对沈清端说道:“夫君从前可认识黎王?莫不是他认出了你的身份,并与你有什么恩怨,这才如此针对你?”
其实沈清端自己也想不明白黎王的心思,可他的的确确是没有在黎王面前暴露出身份。
退一万步说,即便暴露了身份,他从前也与黎王没有什么交集。
“没有。我也没有得罪过他。”沈清端如此说道。
苏荷愫蹙起了柳眉,愈发想不明白里头的关窍,只道:“那便是另有原因了,莫不是你杀了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
本是一句无奈的玩笑话,可话音一落,沈清端便阖起了手中盘弄的扇柄,璨若曜石的眸子里掠过几分无措。
他说:“婉儿死的那一日,我的确是用蛊毒杀过黎王身边的一个人。”
话已至此。
夫妻二人一时茅塞顿开,吩咐人去打听那公子和黎王之间的关系。
*
一月后。
贺成才悄悄地来了沈府,将他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与了沈清端听。
原来那日死在沈清端手上的公子名为诸暨,是黎王最为信任的心腹。
且那诸暨生的面白如玉,时常与黎王彻夜长聊至天明,关系亲密得比寻常夫妻还要好些。
贺成说的一阵牙酸,用桌案上的狼毫戳了戳沈清端手腕上的淤青痕迹,笑道:“你杀了黎王的相好,他只让你受了点小伤。这笔买卖可是稳准不赔啊。”
沈清端一把抢过贺成手里的狼毫,将其放回了笔架上,面色冷凝着说道:“杀都杀了,他还要我赔命不成?”
贺成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问他:“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沈清端摇摇头,只道:“要想让黎王放过我只怕不甚容易,先让他在西北有些事干吧,省得日日找我麻烦。”
贺成笑:“随你。反正金陵贺家是跟着你,不是跟着黎王。你若想换个君上,我奉陪就是了。”
听得此话,沈清端心中颇有感触,瞧了贺成半晌后,才说道:“如今外祖母还健在,大舅舅自然不敢违逆她老人家。可以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我倒是觉得你不必躺这趟浑水。”
贺成眨了眨眸子,笑意从眼梢爬上眉峰,他盯着沈清端问道:“表哥这是在关心我?”
沈清端被他盯得份外无奈,骂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这些废话于贺成来说自然极为重要,他幼时时常寄居在云南王府,自小便格外崇拜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的表哥。
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外,他对表哥还有少年意气的崇拜之意。
“这话我也不是头一回说了。当年姑姑惨死,贺家没有帮上什么忙。如今再来一回,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贺成笃定地扔下这一番话后,便爬窗离开了外书房。
只留着沈清端一人盯着他的背影怔愣出神,心里不知是感动更多些,还是叹惋更多些。
*
黎王被明侦帝赶去了京城,沈清端在京里的日子也过的松泛了一些。
恰逢苏景言将于嫣容娶进门做续弦,他便与苏荷愫一齐抱着女儿登承恩公府贺寿。
因着苏荷愫与于嫣容也算有几分交情,这次的新婚贺礼便加厚了几分。
虽是续娶,可承恩公府还是给了于嫣容体面,大摆筵席不说,还进宫求了苏贵妃的恩裳,赠了好些插屏摆件下来。
满府皆是喜乐融融,连苏景言也被陈氏强逼着新婚头三日都宿在了于嫣容房里。
可这婚假一过,苏景言便又恢复了那等冷冷清清的模样,待于嫣容只有尊重,没有半分热切的情意。
好在于嫣容早已想到了这一处,每日里只安心地侍奉婆母,教养于氏留下来的孩子,并不奢求苏景言的喜爱。
她如此贤良温润,倒让苏景言心生愧疚,每逢十五便宿在了她房里。
年底时。
于嫣容便传出了喜讯,成婚尚且不足三个月,她便怀上了孩子。
陈氏高兴得不知所以,苏景言倒是神色淡淡,徐氏也不知是高兴更多些,还是怅然更多些。
只于嫣容自己长长地纾出了一口气。
她想,夫君的心里既然只有长姐,她早日生下孩儿,便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第52章 一更
于嫣容有孕, 苏荷愫时常去承恩公府伴她左右,或是说些女子初有孕时的禁忌,或是说些软软刚降生时的趣事。
于嫣容便安然地陷在了镶红木贵妃榻里, 笑意盈盈地听着苏荷愫的“教导”, 她二人名义上虽为姑嫂, 可日常相处时苏荷愫却更像于嫣容的姐姐。
苏荷愫不掺和苏景言与于嫣容的房中事,只将管家理事的关窍偷偷说与了她听。
要知晓陈氏是个躲懒的性子,从前于氏还在时便将管家的事宜一并交给了她, 如今于嫣容进门,她亦是这般照做。
于嫣容在家中不过是庶女,虽则徐氏待她不算苛刻, 可管家理事一事却是一窍不通,若不是得了苏荷愫的指点, 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